祭典的流程繁琐而庄重。先是男子们围着圣树跳狩猎舞,他们模仿着熊的咆哮、鹰的俯冲,舞姿粗犷有力,银刀在手中划出寒光,祈求来年猎物充足;接着是女子们的祈福舞,她们手腕轻转,裙摆飞扬,银铃的声响与歌声交织,祝愿药谷丰收、族人平安。
秋沐站在洛淑颖身侧,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陌生又熟悉。好像很多年前,她也曾坐在母亲的肩头,看着同样的舞蹈,听着同样的歌声,只是那些记忆被浓雾笼罩,怎么也抓不住。
“接下来是献祭品。”洛淑颖低声提醒她。
八位少女捧着祭品走上祭台:陶罐里的蜂蜜酒,竹篮里的药草,还有用红布包裹的谷物。
秋沐接过兰茵递来的木盒,里面是她前几日在药谷亲手晾晒的“醒神草”,据说能安抚圣树的气息。
她跟着洛淑颖走到圣树下,将木盒放在树根处的石台上。那里早已摆满了祭品,空气中弥漫着甜酒与草药混合的香气。就在她起身时,指尖忽然触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是小时候埋在树下的那颗石子,被岁月磨得圆润光滑。
心头猛地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诵祷文——”大祭司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淑颖开始吟诵古老的祷文,那语言晦涩难懂,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叹息。族人们跟着低声附和,声音汇聚成洪流,缠绕着圣树的树干往上攀升。秋沐听不懂词句,却能感觉到其中的虔诚,像是在诉说着苗叶族世代的苦难与希冀。
祷文诵毕,太阳已经升至半空。圣树的枝叶在阳光下舒展,那些泛红的圣果愈发鲜亮,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通圣仪式——”大祭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祭典的核心。按照规矩,由继任者独自进入圣树的树洞,在里面待上三个时辰,若能平安出来,且圣果没有枯萎,便算通过考验。
洛淑颖看向秋沐,眼神里有担忧,也有信任:“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守住本心。圣树不会伤害真正敬畏它的人。”
秋沐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圣树西侧的树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只留下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微光。
“等等!”阿依古丽忽然开口,声音尖锐,“圣女!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洛淑颖皱眉:“祭典正在进行,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不能等!”阿依古丽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秋沐,“她根本不配进入圣树洞!她是中原人,是南灵的公主,心里根本没有苗叶族!让她通圣,只会玷污圣树!”
族人们骚动起来,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潮水般蔓延。激进派的几位族人更是直接喊道:“阿依说得对!她不是我们的人!”“不能让她毁了祭典!”
洛淑颖的脸色沉了下来:“阿依古丽,你忘了祭典的规矩?在圣树面前喧哗,是大不敬!”
“我只是不想族里被外人欺骗!”阿依古丽提高了声音,眼眶泛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前几日我去药谷,亲眼看到她把醒神草扔进溪里!那是用来安抚圣树的神草,她却如此糟蹋,这难道不是对圣树的不敬吗?”
这话一出,族人们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醒神草是药谷的珍品,每年只产寥寥几株,向来是祭典的重要祭品。
“我没有。”秋沐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前几日我确实在药谷,但从未碰过醒神草。”
“你还敢狡辩!”阿依古丽从袖中掏出一把干枯的草叶,狠狠摔在地上,“这就是证据!我在溪边捡到的,上面还有你的银铃碎屑!”
众人看去,果然见那草叶旁有几片细碎的银片,与秋沐袖口的银铃一模一样。
“真的是醒神草……”
“她怎么能这么做?”
“果然是中原人,根本不懂我们的规矩!”
质疑声越来越大,连几位族老的脸色都变得凝重。大祭司看着地上的草叶,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洛淑颖上前一步,挡在秋沐身前:“阿依古丽,你仅凭几片银屑就污蔑阿沐,未免太草率了。醒神草的叶子边缘有锯齿,你这把草根本不是……”
“师父。”秋沐轻轻拉住洛淑颖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现在解释没用,阿依古丽显然是早有准备,连“证据”都伪造好了,此刻多说一句,只会被当成辩解。
洛淑颖看着她眼底的冷静,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握着权杖的手紧了紧。
阿依古丽见洛淑颖不说话,气焰更盛:“圣女,您还护着她?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不想通圣,不想做苗叶族的圣女,所以才故意破坏祭品,惹怒圣树!”她转向族人们,声音带着煽动性,“你们想想,这几日圣树的叶子是不是掉得比往常多?那是圣树在警告我们!它不接受这个中原人!”
还真有族人点头附和:“好像是……昨天我还看到圣树掉了好多叶子。”
“难道真的是她惹怒了圣树?”
“把她抓起来!”一个激进的族老喊道,“祭典被她破坏,必须重罚示众,才能平息圣树的怒火!”
“对!重罚!”“赶出苗疆!”
群情激愤,几个年轻的族人已经捋起袖子,要上前抓秋沐。
兰茵吓得脸色发白,挡在秋沐身前:“你们不能冤枉公主!她没有做过!”
“一个中原丫鬟也敢多嘴!”阿依古丽厉声呵斥,“给我滚开!”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秋沐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扫过叫嚣的族人,最后落在阿依古丽脸上。
“说完了吗?”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阿依古丽被她看得发虚,却梗着脖子:“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秋沐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你所谓的事实,就是用一把假的醒神草,加上几片银铃碎屑,就想给我定罪?阿依古丽,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吗?”
这话又急又冲,连洛淑颖都愣了一下。她认识的秋沐,向来冷静自持,很少这样直白地骂人。
阿依古丽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秋沐往前走了两步,与她面对面站着,身高差让她需要微微仰头,气势却丝毫不输,“你说我扔了醒神草,谁看到了?就凭你一张嘴?你说圣树掉叶子是因为我,那去年圣树掉叶子,是不是因为你照顾不周?”
“我没有!”阿依古丽下意识反驳。
“哦?你怎么知道没有?”秋沐挑眉,“你能凭猜测定我的罪,我为什么不能凭猜测定你的罪?”她转向族人们,声音清亮,“大家都知道,醒神草只有药谷的长老能辨认,阿依古丽拿出来的这把,叶子是圆的,根本不是醒神草!她连神草都认不出,还好意思说我不敬圣树?”
药谷的长老脸色微变,下意识点了点头:“确实……这不是醒神草。”
族人们的目光顿时变得怀疑。
“还有这些银铃碎屑,”秋沐举起袖口,银铃在阳光下闪着光,“我的银铃是昨日练习祭祀舞时被树枝勾住,掉了几片碎屑,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就在东边的竹林,离溪边足有半里地,怎么会跑到溪里的草叶上?”
当时在场的几个少女纷纷点头:“是的,我们看到了。”
阿依古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处心积虑地污蔑我,不就是因为我占了圣女继任者的位置吗?”秋沐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惊雷划破天空,“你觉得我是中原人,不配做圣女,可你呢?你为了争这个位置,在祭典上弄虚作假,挑拨离间,这就是你所谓的‘守护苗叶族’?这就是你对圣树的‘敬畏’?”
她的目光扫过沉默的族老,最后落在圣树上:“本宫或许不懂苗疆的规矩,或许记不清儿时的记忆,但我绝不会用龌龊的手段害人!圣树若有灵,它看在眼里的,恐怕不是我这个‘外人’,而是你这个心术不正的‘自己人’!”
话音落下,山谷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圣树叶的沙沙声。
阿依古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话都被秋沐堵死了。她精心策划的陷阱,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就拆穿了。
就在这时,圣树忽然轻轻摇晃了一下,几片叶子悠悠落下,正好落在秋沐脚边。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在叶片上,能看到清晰的叶脉,像是老人温和的目光。
“圣树……”有人低呼。
大祭司忽然叹了口气,走上前:“阿依古丽,你可知罪?”
阿依古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我……我只是……”
“够了。”洛淑颖的声音带着疲惫,“祭典还没结束,先把她带下去,等仪式结束后再议罪。”
两个侍女上前,架着失魂落魄的阿依古丽离开。族人们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秋沐,眼神复杂。
秋沐却像是没看到似的,转身走向圣树的树洞。经过洛淑颖身边时,她低声道:“师父,剩下的,交给我。”
洛淑颖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她护了十几年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秋沐弯腰钻进树洞。里面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黑,树干上有许多天然的孔洞,透进细碎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木香,带着淡淡的甜味。
树洞深处铺着厚厚的苔藓,像柔软的地毯。秋沐在苔藓上坐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慢慢闭上眼睛。
洛淑颖说,通圣仪式,是与圣树对话。可她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洞外隐约传来的歌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听到了水流声,像是忘川涧的雪水融化,哗啦啦地淌过石头。接着是笑声,清脆的,带着孩童的天真,像是有个小女孩在圣树下奔跑,喊着“师父,等等我”。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却只有黑暗。
“是记忆吗?”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木牌。
忽然,手心传来一阵温热。是那块木牌,像是被注入了力量,开始发烫。紧接着,树洞开始轻微地震动,从树干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圣树在呼吸。
秋沐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雪地里,一个红衣女子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在风雪中奔跑,身后是追兵的火把。
——圣树下,四岁的自己把石子埋进土里,对红衣女子说:“等我长大了,就用这个换圣果给你治病。”
——还有……一张阴冷的脸,她对着一个黑衣人说:“把那丫头处理掉,别让她坏了大事。”
“啊!”秋沐痛呼一声,抱住了头。那些画面太混乱,太尖锐,像刀子一样扎进脑海。
嗡鸣声越来越响,树洞开始摇晃,头顶落下细碎的木屑。秋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
“守住本心……”她想起洛淑颖的话,死死咬住嘴唇,疼痛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就在这时,她看到树洞深处有微光闪烁。那光芒越来越亮,最后汇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子,通体金黄,表面布满了星辰般的纹路——是圣果!
圣果缓缓飘到她面前,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秋沐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到圣果的瞬间,所有的画面和嗡鸣都消失了,树洞恢复了平静。
圣果落在她的手心,沉甸甸的,带着生命的温度。
三个时辰到了。
秋沐握着圣果,从树洞里走出来。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看到洛淑颖和族人们都在外面等着,神色紧张。
“阿沐!”洛淑颖快步上前,看到她手里的圣果,眼底闪过狂喜,“你……你成功了!”
族人们发出欢呼声。圣果不仅没有枯萎,反而比之前更加鲜亮,这说明圣树认可了她!
大祭司走上前,对着圣果躬身行礼:“圣树显灵了……苗叶族有救了……”
秋沐看着手中的圣果,又看了看远处紧闭的寨门——阿依古丽被关在那里。她忽然开口:“大祭司,族规里说,污蔑同族,该如何处置?”
大祭司愣了一下,随即道:“按族规,当罚去看守禁地,面壁三年。”
“那挑拨族内纷争,破坏祭典呢?”秋沐追问。
“这……”大祭司看向洛淑颖。
洛淑颖点头:“罪加一等,五年。”
秋沐看向人群中低着头的阿依古丽的母亲,声音平静:“我知道阿依古丽是大祭司的孙女,也是各位看着长大的。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她的身份就例外。”她举起手中的圣果,“圣树选择了我,不是让我徇私枉法,而是让我守护公平。”
族人们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人喊道:“说得对!规矩不能破!”“该罚!”
大祭司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护卫道:“把阿依古丽带去禁地吧。”
阿依古丽的母亲哭喊着求情,却被族人们拦住了。
秋沐看着阿依古丽被带走的背影,没有丝毫同情。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阿依古丽的背后,还有那些守旧的族老,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洛淑颖走到她身边,看着圣果,眼底带着欣慰:“圣果成熟了,祭典算是圆满了。”
秋沐却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划过圣果表面的纹路:“不,这不是圆满。”她想起树洞里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史太妃阴冷的脸,“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圣果的光芒在她手心跳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话。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沉默,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秋沐知道,她必须尽快回到南灵,拿到古灵夕找到的密函。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苗叶族的山谷裹得密不透风。圣树的轮廓在月下若隐若现,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清冷的光,仿佛谁散落的泪。
秋沐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衣,避开巡逻的族人,沿着溪边的暗径往禁地走去。禁地方圆十里,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屋,四周绕着瘴气弥漫的沼泽,向来是族中重犯的居所。
阿依古丽虽未被定罪,但大祭司念及祖孙情分,暂将她关在石屋西侧的耳房,算是从轻发落。
“公主,真的要去吗?”兰茵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声音压得极低,“阿依古丽恨您入骨,万一她……”
“她不会杀我。”秋沐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至少现在不会。”
她要去,不是为了怜悯,而是想弄清楚——阿依古丽的敌意里,除了嫉妒,是否还藏着别的东西。比如,那些守旧族老的撺掇。
石屋的轮廓在前方显现,门口守着两个护卫,腰间的弯刀在月下闪着寒光。秋沐打了个手势,兰茵会意,从袖中摸出一小包药粉,趁着风势撒了过去。
护卫闷哼一声倒下时,秋沐已经推开虚掩的耳房门,闪身走了进去。
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阿依古丽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听到动静,她猛地回头,看到秋沐的瞬间,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将人灼伤。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她的声音嘶哑,显然是哭了许久,原本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绿裙的裙摆沾着泥污,再没了往日的傲气。
秋沐关上门,将油灯挑亮些:“我来问你几句话。”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阿依古丽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你满意了?圣女之位是你的了,我被关在这里,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你的继任者了!”
“我若想要这个位置,不必等祭典。”秋沐走到屋中央,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我来是想知道,你针对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阿依古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秋沐,你是不是在中原待久了,觉得所有人都像你们那样,做什么事都要勾心斗角?我就是恨你!恨你凭什么一回来就抢走我的一切!”
她冲到秋沐面前,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我从小跟着爷爷学习族规,跟着大祭司处理族务,圣树的每一片叶子什么时候落,药谷的哪株草药什么时候收,我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你呢?你除了会躲在圣女身后,会用那些中原的花言巧语骗人,你还会什么?”
“我会的,你未必会。”秋沐没有后退,语气依旧平静,“比如,我不会用假的醒神草污蔑同族,不会在祭典上挑拨离间,更不会把自己的无能归咎于别人的存在。”
“你闭嘴!”阿依古丽尖叫起来,抓起桌上的陶罐就往地上砸。陶片四溅,其中一块擦过秋沐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你凭什么说我无能?若不是你,圣女早就把位置传给我了!爷爷也不会对我失望,族人们更不会看我的笑话!”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像一头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只能用嘶吼发泄痛苦。
秋沐抬手擦掉脸颊的血珠,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她原本以为,阿依古丽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可现在看来,对方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阿依古丽,”她放缓了语气,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圣女之位从来不是谁的私产,是圣树选的。十年前圣树就有了预兆,就算我不回来,你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那都是你们编的谎话!”阿依古丽根本不信,“是圣女偏心,是她想把你扶上来,才编造出什么圣树显灵的鬼话!我照顾了圣树这么多年,它若真有灵,怎么会选你这个外人?”
“那你告诉我,圣树每年三月会掉三次叶,每次掉叶后,药谷的‘还魂草’就会丰收,这是为什么?”秋沐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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