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工农根据地的景象——那里的百姓虽然也过着苦日子,可每一分救济粮都会精准送到灾民手中。
兵工厂生产的武器优先装备前线部队,士兵和百姓同吃同住,从来没有过“倒卖军需”的荒唐事。
他猛地睁开眼,声音冷得像冰:“难民去找第一战区长官部,他们怎么说?”
“推!全是推!长官部的人说,粮食已经抵消了这些年的地租,难民要是再闹,就是‘通共’!”
“可河南连续三年遭灾,地里根本长不出东西,哪来的地租?蒋鼎文还下令封锁消息,不允许难民继续外逃,说是怕影响‘抗战士气’,实际上就是怕事情败露。”
最让众人震怒的还在后面。
当李默念到日军用从蒋鼎文那里买来的粮食收买百姓,导致信阳会战期间,部分村民为日军带路、传递情报,甚至帮助日军伏击国军溃兵时,宋天再也忍不住,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
“砰!”枪声在办公室里回荡,惊得窗外的麻雀四散飞逃。
子弹嵌在天花板的木梁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弹孔。
宋天喘着粗气,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他盯着那枚弹孔,像是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无力都倾泻进去:
“三十万将士!他们不是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是死在自己长官的背叛里!蒋鼎文这杂碎,比日本人还可恨!”
不少人脸色惨白,却不敢后退半步。
大伙知道宋长官此刻的愤怒不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那腐朽到骨子里的国府高层,针对那置士兵和百姓生死于不顾的黑暗现实。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只有宋天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秋风扫过落叶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宋天缓缓放下手枪,将枪口插回枪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方,那里的工厂正昼夜不停地生产武器,农田里的水稻长势喜人,孩子们的读书声隐约可闻。
这一切,都是无数人用血汗换来的,可国内的战场,却在上演着如此荒唐的悲剧。
“国府如何处置蒋鼎文?”宋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可平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怒火,“这么大的罪责,总该有个说法吧?”
李默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愤慨、无奈,还有一丝麻木:
“蒋鼎文在信阳溃败后,直接乘飞机去了重庆,说是要当面向常KS请罪。”
“可他到了重庆,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是当地政府救灾不力,导致民心涣散。”
“又说军队内部被工农党渗透严重,士兵们军心不稳,最后还把战败归咎于日军使用了新式武器,他的三十万‘虎贲之师’是在工农党、灾民、日军三重打击下才失败的。”
“放他娘的狗屁!”宋天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倒是会找借口!渗透?民心不稳?要是他把倒卖军粮的心思用在治军上,把赌桌上的精力用在作战上,能有今天的惨败?”
“更过分的是,他还带着从河南搜刮来的金银珠宝,拜访了国府军政高层,何应钦、陈立夫这些人都收了他的好处。”
“现在重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替他求情,说什么蒋司令抗战有功,此次战败事出有因,甚至还有报纸把舆论导向转移到‘工农党破坏抗战统一战线’上。”
李默说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重庆《中央日报》,上面的标题赫然写着——《信阳之役:共党渗透为败因,蒋司令浴血保家国》。
范天德接过报纸,只看了标题就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将报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简直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要求严惩蒋鼎文?”
“有!”李默立刻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五战区的李宗仁司令、九战区的薛岳司令都发电报给重庆,要求严惩蒋鼎文,以正军纪。”
“甚至还有不少国军中级军官联名上书,控诉蒋鼎文的罪行。”
“可这些电报和上书,都被委*长压了下去,只说‘此事需从长计议,当前应以团结抗战为重’。”
“从长计议?团结抗战?”身为河南人的范天德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
“纵容这样的败类,就是对军纪的践踏,对士兵的背叛!这不是团结抗战,这是自掘坟墓!”
“这种人都不能宰了,那还有什么王法?什么公平?军心民意,都被他们丢得一干二净!可怜我中原数千万父老乡亲!”
宋天拍了拍老范的肩膀,然后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戳在“重庆”的位置:
“付不起的阿斗!真的是付不起的阿斗啊!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为的是稳定后方,可现在呢?”
“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后方却在歌舞升平,贪污腐败!这样的国府,怎么可能带领国家赢得抗战?”
大伙站在一旁,不敢接话。
跟着宋天多年,从未见过这的司令如此失态,宋天一般都是嘻嘻哈哈,没有什么架子,可这种话一般说出来就意味着….
大伙知道,宋天此刻的愤怒,不仅仅是为了信阳会战的惨败,更是为了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为了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百姓。
“好了,你先下去吧。”
宋天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躬身退下,最后宋天的副官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宋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不断闪过战报上的数字,闪过那些瘦骨嶙峋的士兵,闪过那些被地主抢走粮食的难民,还有蒋鼎文在赌桌上挥霍的嘴脸,重庆高层歌舞升平的景象。
他一直知道国府腐败,可他总以为,在抗日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国府高层总能保持清醒。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错得离谱。
那位把更多的心思用在政治斗争上,用在打压异己上,而不是团结全国力量抗击日军。
如果把那些内斗的手段用在团结各党派、各地方实力派上,国家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为了支持国府抗战,华联先后送去了一千五百多万吨粮食、将换装下来的几十万杆毛瑟98步枪、超过五千门火炮,全部给了他们,可换来的,却是信阳会战这样的惨败。
宋天甚至觉得,就算换一头猪来指挥第一战区,也不至于让三十万大军输得这么惨。
更荒唐的是,国府高层居然还在做着“战后与英美苏瓜分世界”的美梦。
宋天想起不久前收到的情报,重庆的官员们已经开始讨论战后如何“接收”淞沪等地都租界,如何“恢复”战前的繁华。
可他们忘了,日本还没被赶走,百姓还在受苦,前线士兵还在饿着肚子打仗,这样的想法,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想起下半年去重庆时的场景,那时候华联还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国内战场也非常的被动。
可他依旧在重庆街头看到的,是灯红酒绿的舞厅,是摆满山珍海味的酒楼,是官员们乘坐的美式轿车。
有一次,他在一家西餐厅吃饭,邻桌的几个国府官员正在谈论如何倒卖紧俏物资,如何在租界购置房产,丝毫没有提到前线的战事。
当时他还觉得,那只是个别现象,可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国府高层的常态。
“原来如此……”宋天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与日军血战多年的数百万国军部队,会在短短三年内被工农党清扫一空。
这不是因为工农党的军队有多强大,而是因为国府从根子上就烂了,烂透了,烂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就像一棵被蛀空的大树,外表看起来枝繁叶茂,可只要一阵狂风,就会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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