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货到品牌，“找新货”一步步地往上走着。杜雨薇从到处跑到离不开办公室，客户络绎不绝。每个她都要仔细地谈，戴溪觉得有点浪费时间想要只接品牌的。她的理由很充分，品牌有保障，公司又不是“巨无霸”的规模，人力物力有限，最重要的是把层次做上去，提升自己的品牌力。但杜雨薇舍不得那些小生意，厂家或者小一点的产品那也是真金白银，他还帮忙做产品调整让货更好卖，有些小厂直接起死回生，她觉得既赚了钱又做了好事，一举两得，乐此不疲。
“点子王”万捷又想出了一个新招，他直接跑到市场里直接在店铺里做直播，现场开单现场结算。整个市场都变成了他的客户，还把直播的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杜雨薇看着他的直播笑就没有落下过，戴溪却非常生气。
“他这样把我们公司的调性拉得太低了，客户背调也不做，品质出问题怎么办？”
杜雨薇看了看戴溪，“我觉得这样灵活搞得挺好，不要小看卖小商品，利润很高，我们摆过地摊，你应该清楚。”
“情况不同了。那时候是摆地摊，现在是做公司，不能走回头路。”
杜雨薇摇头，并不同意戴溪的说法。她还专门去看了万捷账号的业绩，数额累积起来还可以，就是积少成多，积沙成塔。
万捷回到公司，赶路累了先去茶水间找水喝。他猛灌了一口，一转身看到杜雨薇站在门口。
“吓死人了。”万捷不满地对杜雨薇说。
杜雨薇得逞地笑了，她不知道被万捷吓过多少次。
“你的直播很新颖啊。”杜雨薇专门等到他回来表扬，“你怎么想到的？”
“我考试总通不过，接不到好的直播，只好想办法。”万捷回答。
戴溪的培训对主播的提升是显而易见。但唯独对万捷变成了阻力。杜雨薇本想劝说，但仔细一想阻力何尝不是一种动力。
“我也是摆地摊，卖小东西赚点生活费，一点点还债……”
“我知道。”万捷心急地打断了杜雨薇的话。
“你怎么知道？”杜雨薇不相信。
“无情啊，翻脸不认人。”万捷摇头叹气，“卖楼盘那次直播你处理完我开车送你回家，一直等到早上。你在车上说的。”
“哦……”杜雨薇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时她觉得似曾相识，他就想曾经的自己，所以就说起了以前。
“你还说不要当谁的仆人，去做点自己的事。”万捷的眼神盯住了杜雨薇，像蜜蜂落在了花蜜上，“那你这么晚了还在等我？”
杜雨薇觉得可笑锤了他一下，“我……”但她又不想说实话，是特意留下来等他，想夸奖他的积极主动。他是个有冲劲的年轻人，这点她特别喜欢，但又是个特别容易“翘尾巴”的年轻人，她又怕他骄傲。
“哎呦。”万捷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胳膊。
以为自己动作不知轻重，杜雨薇连忙去查看，卷起他的袖子看到了一大块淤青。
“你跟人打架了？”杜雨薇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万捷眉头皱得更紧，“我这么文明的青年怎么会打架？我帮店铺老板搬货撞到了。”
“那你……”杜雨薇握住万捷的手，“那你这两天别播了，休息休息。”
“那怎么行？”
万捷的话音刚落，戴溪快步走了进来。
“哎呦喂。”戴溪忙停住脚步，视线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这么晚了，我以为人都走光了。”
戴溪迅速拿了个茶包，“我该走，我该走。”
“哎，都几点了，别喝茶了，回家睡觉吧。”杜雨薇冲着外头喊到。
戴溪背对着他们挥挥手，继续往办公室走。
松开了万捷的手，杜雨薇说：“我会跟戴溪聊聊，你这么努力，让你自由发挥。”
“不用，”万捷放下了袖子，“我不要你来帮我说话，我要用业绩说话。”
……
杜雨薇没找戴溪聊，戴溪先找了杜雨薇。还是调性、品牌的问题，有几个主播正跟着万捷去市场到处溜达。
“我们好不容易才往品牌力上走了……”
“品牌是你的梦想，很多人还在想着怎么生活，努力做业绩有什么错？”杜雨薇对戴溪这话有点“烦”了。
“你不想提升品牌力，只想着生活？”戴溪反问到。
“我觉得并不冲突。”杜雨薇解释到。
“万捷很努力，很有想法……”戴溪顿了顿，“很有青春活力。”
“怎么了？”杜雨薇奇怪戴溪突然说这些。
“你被他迷倒了，他做什么你都同意。”戴溪干脆直说。
杜雨薇哭笑不得，“没有的事。我们只有工作上的关系。”
“公司里我就不说私事了，”戴溪不纠缠这个，只要不妨碍她搞事业，杜雨薇和万捷什么关系都行，“我希望公司里能保持一致的调性，往上走。”
“你就不要抓着这个不放，赚钱就行了。”杜雨薇的态度很明确。
戴溪思索片刻，“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辛苦了很久，享受一下人之常情，但是不要影响公司发展。”
“是你步子跨得太大。”想要一步登天。杜雨薇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出来。
戴溪出去之后，杜雨薇又独自冷静地想了想。当初拿到第一笔投资就是跟投资说像蚂蚁一样，一点一点搬，总能搬出一个像样的东西。万捷现在做的不就是这个，她支持万捷就是没有忘本。
……
前天突然找杜雨薇，说有人打公司座机打听她的信息，她们以为是骗子没理，那人坚持不懈一直打，言之凿凿说是杜雨薇的同学，现在问杜雨薇要不要报警。
杜雨薇让前台下次再打来留个联系方式，她如果发现是骗子就报警。现在信息泄露和诈骗太严重了。没过两天前台就要来个联系方式，还说那个自称同学的人叫卢骏鸣。
这不是瞎编的名字，真是她同学，就是当时秦放婚礼的那个伴郎。她连忙加上了这个号，“老同学”三个字马上就发过来了。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寒暄了两句，卢骏鸣说要来看她。杜雨薇更紧张了，问他什么事，他不明说就是想见一面。杜雨薇用最近忙敷衍过去。
又过了两天，卢骏铭说到她公司楼下。杜雨薇控场开完会赶紧下楼去见人。卢骏鸣一见到她一脸激动，“杜雨薇，我找了你好久。”
杜雨薇的表情僵硬了，她挤出一点笑容，“是吗？你找我……有事啊？”
“你忙完了吗？先吃饭。”
卢骏鸣不说事而是要吃饭，杜雨薇就更担心。她带着卢骏鸣到楼里的餐厅，他一坐下来就说：“今天我买单，你放开吃。”
“我公司里零食无限量，饿了就吃一点，不怎么饿。”杜雨薇说。
卢骏鸣开始点菜，这个吃不吃，那个吃不吃，杜雨薇“嗯嗯啊啊”地应付过去。等他下单她立刻问：“你在老家吧。怎么找到我这里了？是秦放？”
卢骏鸣一找来，杜雨薇就想到了秦放，他做秦放的伴郎肯定关系很铁，不知道秦放出了什么事。还是卢骏鸣知道了什么。
“秦放？”卢骏鸣愣了一下，“那个人太不够意思。不肯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要不然我就不用上网搜，打那么多的电话找你。”
和秦放没关系，杜雨薇就不紧张了，但更奇怪，“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知道你在做直播公司，直播现在这么热，我当然……当然……要多了解。”卢骏鸣说到。
“那行，等吃完我带你参观一下公司。”
放松下来的杜雨薇感觉到饿了，菜上来了她一边招呼卢骏鸣，一边大口吃起来。
“你和那些女孩子真的不一样。”卢骏鸣突然笑了一下，“以前我们班里你最漂亮，但一点不做作。”
意识到什么的杜雨薇擦了擦嘴，“都快四十了，还不该吃吃，该喝喝吗？高中同学过得都不错吧?我记得我们班高考的时候没几个人上不了大学，我就是……”
“都二十年了，高考早就翻篇了。那么多同学只有你和秦放开公司。秦放在老家那么多人帮，你在大城市。”
卢骏鸣的夸奖让杜雨薇笑着低头，卢骏鸣打趣让她别谦虚，杜雨薇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上次回去匆忙，秦放的老婆是做什么的？”杜雨薇问。
“区政府招商方面的，她老爸以前也是这方面，女承父业。年轻漂亮，比我们小了快十岁，都快不是一辈了。”
卢骏鸣说完，杜雨薇就“哈哈”地笑出声来，“老牛吃嫩草啊！”
“哈哈哈……”卢骏鸣跟着大声笑。
杜雨薇笑出了眼泪，她拿纸巾轻轻擦掉，“走吧，我带你参观。”
卢骏鸣要付钱，发现账单已经付了，他抬起头看向杜雨薇，“说了我请。”
不拖泥带水说其他，杜雨薇直接起身带卢骏鸣去公司。
……
对这个公司的所有东西都卢骏鸣都很好奇，每一个部门都要问得清清楚楚。到了直播间里就不想走了。
“这就是你们的核心部门吧？”卢骏鸣问。
“算是吧。”
杜雨薇转身要走，却发现卢骏鸣没跟上来。她又等了一会儿，卢骏鸣意犹未尽地走了。
“那些话术都是你们提前准备好的？有什么讲究吗？我知道有一种叫催单。”
“这个我们直播间用得少，还是看产品。”
见卢骏鸣这么感兴趣，杜雨薇就问：“你现在的工作和直播有关系？还是你们公司有什么货想卖？老同学我跟你说实话，我们是做清货起家的，什么货都能卖。”
杜雨薇第一反应就是有生意上门。
“我现在没有，但是我可以回去找找。”卢骏鸣回答。
“好啊好啊，随时欢迎。”
工作了一天，杜雨薇累了，对着老同学情绪来来回回更加疲惫。她让卢骏鸣回去路上小心，她再做点收尾工作也要下班了。
“杜总，我们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去市场的店铺里做直播？”几个年轻主播焦急地围住了杜雨薇。
本来是随意找的借口，现在成真的了。杜雨薇和卢骏鸣打完招呼就要进会议室处理事情。
这几个主播刚进公司，培训完没有大的直播，就学着万捷的样子去市场里做“走播”。他们自认为在积累经验，但回公司却被戴溪一通臭骂，把自己的账号搞“臭”了。他们不理解，是努力工作，是上进找机会，怎么就被骂了。年轻气盛都等不到过夜，直接就来找杜总评评理。
杜雨薇安抚完他们就去找戴溪，年轻主播们执意要一个说法。戴溪听完暴跳如雷，“万捷我不管，也管不了。但其他人得听我的，按照公司规划走。公司有底薪，他们的生活不成问题。”
杜雨薇觉得可笑，“靠那点底薪他们离乡背井地出来干什么？你要理解。”
“我是为了他们以后更好的发展。现在做好形象，以后能上升。他们和万捷不一样，不能走他那条路。”
戴溪的话里一直针对万捷，杜雨薇听不下去，“万捷怎么了？他的想法和也就都很好。”
“他的好只是个例，出了一个不会有第二个。况且……”戴溪顿了顿，眼神一转还是说了，“主播们不知道万捷有靠山，可以胡来。”
杜雨薇敲桌子，“我没有偏袒他，是你忘本，忘了我们从地摊起家。”
“从地摊起家就要一直围着地摊打转吗？”戴溪马上回了一句。
“我再说一遍，我和万捷没有那种关系。”杜雨薇“重申”一遍。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是欣赏他呢还是喜欢他，总之不要影响到我的工作关系。”戴溪清了清嗓子，“让他不要影响其他主播。不要影响到我的培训，他做的是给公司做一年贡献，我做的是公司十年的发展。”
杜雨薇气得笑了，她只感觉到戴溪“飘了”，一套一套地说大话，而看不上一笔一笔地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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