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澜感受到家中剑拔弩张的氛围，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爸，我做国际雇佣兵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有分寸。”
他攥紧拳头复又松开，语气决绝，“您管不了我。”
赵父气骂：“当初是命令，那些死掉的孩子跟你没关系，谁都不知道会有那么多孩子在！”
赵景澜身体一僵，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但那些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够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满是痛苦和无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看他这样难受，赵母突然拔高的音量把他回忆打断，满眼心疼，“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脑中浮现出曾经见过的那些孩子的脸，赵景澜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客厅里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许久后，他低沉开口：“有些事，你们不懂……”
见他依然不为所动，赵父刚消下去的怒火又有升起的趋势，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被震得叮当作响，“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不许再干了！”
气氛愈发紧张，赵母急忙拉住赵父，转头对着赵景澜使眼色，语气中满是担忧和关切，“小澜，你就听你爸一句劝，别再做雇佣兵了，太危险了。”
赵景澜沉默片刻，眼神在父母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父亲身上，缓缓开口：“爸，您想让我回部队，我能理解……”
他深吸一口气，在做艰难的决定，“但我需要时间考虑。”
赵母担忧的神色更浓，正欲开口说话时，被赵父抢先：“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已经打过招呼，你随时可以归队。”
赵景澜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收紧，面无表情看着他，“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果断。”
他清楚父亲的安排很难改变，但也不想这么轻易妥协。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赵母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眼眶微红，轻声说道：“你跟妈说说，为什么不能回？还是因为那些孩子吗？”
赵景澜依旧没有说话，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后，赵父冷哼一声打破了沉默，语气不容置疑，“不管因为什么，这是命令！”
赵庭安看了看他们，“爸，你逼他回去有用吗，拿不起枪他回去干什么？”
赵景澜闻言心里一震，没想到赵庭安会提自己的心病，眼神复杂，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父被赵庭安的话怼得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他是军人，这是他的职责，就算有困难，也必须克服。”
赵景澜深吸一口气，直视父亲的眼睛，声音沙哑，带着绝望，“爸，你想过没有，让我回去，只会是个错误……”
赵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错误？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你是在逃避！”
赵景澜痛苦抱住脑袋，那段经历如噩梦般缠绕着自己，“我开了枪……我明明可以更谨慎一些的……”他声音逐渐变得沙哑。
赵父看着他的模样，嘴唇张合几次，最终长叹一声，“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能一直被它束缚。”
赵景澜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双眸失神看着窗外，“爸，你说的轻巧……”
他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那些孩子，他们不该死的。”
赵母满脸心疼的走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发，却又在半空顿住，“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折磨自己啊。”
赵景澜沉默，缓缓开口，声音中满是疲惫，“妈，我真的做不到……”
他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每次闭上眼睛，都是他们的脸……”
赵父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最终还是缓和了一些语气：“我知道你心里有负担，但你要学会放下。”
他站起身走到赵景澜面前，“部队需要你。”
“放下？”赵景澜重复着父亲的话，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爸，您真觉得这件事可以像您说的那样轻易放下吗？”
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在极力忍耐着。
赵母看到他冷漠的样子，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眼眶微红，“小澜，别这样跟你爸说话，他也是为了你好。”她转头看向赵父，语气带着恳求，“孩子心里难受，你就别再逼他了。”
赵庭安站起身：“你应该再试着进行心理医生的治疗。”
“没用的……”赵景澜摇了摇头，想起曾经尝试过的心理治疗，只觉得一阵无力，“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还是会经常做噩梦……”
赵母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赵景澜的胳膊，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赵父背过双手，来回踱步，脸上露出少见的犹豫，“你大哥说得对，心理治疗再试试，总归是有希望的。”
看着父母担忧的神情，赵景澜心中五味杂陈，“我再考虑考虑吧。”
他深知他们是关心自己，却又实在无法轻易接受。
赵父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我知道你心里有抵触，但归队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他表情凝重，不容拒绝。
“我明白了……”赵景澜垂眸掩去眼底的痛苦，声音低沉：“不过，我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别再逼我了。”
他看向父亲，眼神中带着些哀求。
“好好好。”赵母急忙点头，生怕刺激到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要你肯尝试，怎么都行。”
见气氛缓和了些，赵景澜走到沙发边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握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有些事我需要好好想想。”
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孩子们天真的笑脸和爆炸后的惨状。
如果当时没有那么自信，没有那么果断开枪，也应该更谨慎一些。
或许，那些孩子现在还好好活着。
引以为傲的百发百中，却成了孩子们的催命符。
他真的，没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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