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完得福的话急火攻心，脸上的神色更加灰败。想到前几日身体就有过不对劲，只是卫榆过来后就好了很多，现在就得知了对方出城的消息。
怎么可能这么巧！
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压迫着，皇帝张了张嘴，“嗬嗬”两声，吐不出一个字来。
得福焦急上前扶着他，声音带着哭腔，皇帝看着他，大张着嘴，使劲眨了眨眼睛。
“嗬……”
去……去把人抓回来……
“陛下，喝药了。”得福隐去心底的不安，端着太医院送过来的药汤，一口一口的喂给皇帝。
他放下瓷碗，转头看见面如土色，脸色扭曲的陛下眼睛抽筋似的抖动，皇帝眼睛瞪得极大，通红的眼球仿佛要突出眼眶，得福手抖了下，有点害怕。
皇帝发现得福没有理解出来自己的暗示，他中风了一般不能动不能说话，清清楚楚的察觉出身体里的虚弱感，他挣扎了半天，药效涌上来，最后不甘心的昏了过去。
“罗太医，陛下身体到底如何？”
得福心里的恐慌一阵多过一阵，外面雪越下越大，混着的小冰雹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让人无端烦躁。
皇帝突然病重的消息已经被他及时封锁住了，可不知为何，他总有些坐立不安，这种恐慌在看见面色凝重的罗太医时更加明显。
他拉着罗太医，要对方给自己个准话。
“轰隆——”
一道冰冷夺目到极致的闪电划破整片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击声响彻大地。
闪电透过窗棂照进来，殿里明亮了一瞬又灰暗了回去，此时一点小动静都能让得福提心吊胆，他呼吸急促，耳边隐隐传来宫门外嘈杂的声音。
那声响越来越近了。
得福听见，有奴仆害怕大喊。
——“大皇子殿下逼宫了！”
什么？
向来循规蹈矩恪守本分的大皇子殿下，怎么会……
逼宫！
得福以为自己听错了，放开拉着罗太医衣袖的手，殿门外，往日规矩的奴仆乱作一团，小和看见他慌乱的跑过来。
“张公公，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如墨的乌云沉沉的压下来，皇城的宫墙内气氛紧张又压抑，雪下得更大了，电闪雷鸣的惨白光芒映照着皇宫里的红墙黄瓦，殿外传来浩闷雷般又整齐的脚步声，平日里护卫皇城的羽林军身着黑色盔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而动。
站在最前方的大皇子身上还穿着玄色朝服，缎锦之上绣着五爪金龙，领口处的黑豹皮毛油亮，衬得他整个人尊贵无双。
得福倒吸了一口气，此刻哪怕他再不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大皇子得知消息时，还不敢相信父皇就这么放弃了他，属意四皇子为太子。
皇帝病后对皇宫的掌控不如以往严密，哪怕得福及时封锁了消息，还是让大皇子得知了父皇病重的消息，再加上皇帝今日突然罢朝，大皇子对此事深信不疑，他愤怒之极，心中被压抑的情绪如火山般爆发。
父皇病重，若是……
那四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从小被太傅当做东宫殿下培养的大皇子受不了，之前朝堂众人都把他当做有实无名的太子对待，哪怕迟迟没有确定下来名号，大皇子也只当做是父皇对他的考察。
偏偏父皇放弃了他！
大皇子怎么能甘心，他要找父皇问个明白！
进宫前碰到了羽林军，为首的羽林前卫对着他跪地行礼，声称皇后娘娘给他们送了信件，说宫里情况十分危急，要他们即刻动身。
母妃？
大皇子之前因为朝堂之事向皇后娘娘诉苦，他心里实在郁闷，不知道为何父皇突然就变了，明明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曾把自己抱在腿上，为年幼的他讲解朝中政事。
如今却忌惮逐渐成年的皇子。
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不懂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她脸上带着宽慰的神色，语气耐心温柔。
“皇儿不要担心，太子的位置会是你的……”
大雍的羽林军驻扎在城外，没有皇帝召见不得进宫。
大皇子白了下脸，他知道母妃的意思了，可是……
羽林前卫神色焦急，定在原地等着大皇子做决定，事态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让人仔细思考的时间。
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成了以后就是加宫进爵，荣华富贵！
大皇子闭目，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他睁开布着血丝的眼，紧咬牙关，鼻子一下又一下的出气。
“走！”
大皇子脸上坚定之色一闪而过，羽林军一路闯进皇宫来到皇帝的寝殿面前，还未来得及控制事态把宫殿围起来，里面的奴仆像是先得了消息乱了起来。
羽林前卫一脸不敢置信，他们行动完全是临时性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泄露出来。
大皇子察觉到不对，只是骑虎难下，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根本没有后退的机会，哪怕是错也只能将错就错。
皇帝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费力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看见了大皇子的身影。他眉头紧蹙，鼻翼因急促的呼吸剧烈翕动，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皇帝眼珠子转了转，一众奴仆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出声，缩成一团的得福注意到皇帝的视线，张了张嘴一句“陛下”还没有说出口，下一秒就被横在脖子上的冷刀逼了回去。
“从今日起，父皇尊为太上皇，安享尊荣；而儿臣将继承大统，登九五之位。”
大皇子挂着神经质的笑，让人把黄绫纸摆了出来。
“父皇，请下诏书。”
皇帝简直怒不可遏，睁圆了眼睛瞪视着大皇子，眼神里的愤怒快要喷火，袖口下的手臂不住颤抖，他被人扶起来坐在书桌前，旁边是摆好了的紫毫笔。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皇帝虚弱的身体攒了点力气，他费力把紫毫笔扔了出去，墨汁四溅，星星点点洒在地面。
“逆……逆子！”
大皇子冷下脸，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殿门外在羽林小兵慌张的跑进来。
“报——”
“殿下，三皇子打着勤王的旗帜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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