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都麻溜的钻进厨房端饭，可算躲过了一场腥风血雨。
柳桥真是好手艺，一个糊汤面都让她做的比柳菊花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秦采莲吃了一口粘着玉米糁的面条，口齿留香，心里真是佩服了。
其实好吃的关键还在那一大勺猪油上，柳菊花怎么舍得呢。
柳建功和张富也大口吃饭，香迷糊了，没人顾得上说话了。
唯有柳菊花端着饭碗，数了又数，总觉得她的碗少了一个，盛饭的时候那摞碗就不够，她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只碗！
不太确定，她又放下手里的碗，柜子里院里都找了一圈，最后在垃圾桶看到了碗的碎片！
“哪个天杀的把我的碗打碎了？都有屁用，那碗不要钱嘛，谁打碎的给我赔了。”柳菊花把手里的碎碗片扔在桌子上，气愤的问。
秦采莲低着头，整个下午她都心神不宁，想着各种办法。
主动告诉婆婆估计得被骂还得挨两耳光，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她怕婆婆还是不解气，再不给她饭吃，那明天她指定干不动，得丢了这活计，那后果就太可怕了。
以前偶尔一顿不让吃饭再正常不过了，不用干这么累的活，扛一扛就过去了。
可现在这活吃了饭秦采莲还得卯足了劲干，不吃饭她百分百坚持不下来。
回来的路上她抱了侥幸心理，祈祷婆婆别这么早发现。
和柳博文通通气，如果婆婆问起来，就让博文说是他打碎的，婆婆顶多生气，打他两下屁股。
她实在没啥好办法，只能牺牲儿子，帮她顶雷扛下这事。
可柳菊花是谁，分分钟就发现了！
“我打的，洗碗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滑了，掉地上碎了，真不是故意的，我赔，但是我现在没钱呢，等我有钱了赔你两个碗。”
秦采莲脸都快埋到碗里了，从嗓子眼挤出来两个字“是我”，声音跟蚊子一样，连她自己都没听清，就听到柳桥清脆的声音，说是她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打碎的。
她慢慢抬头看了下柳桥，内心无比的感激。
“还赔我两个，还等你有钱了，等你有钱黄花菜都凉了，我怕是都入土为安了。”柳菊花信她个鬼。
“别呀，干嘛诅咒自己早死呢，多不吉利，万一我有钱了呢，你却走了多不划算。”柳桥信心满满的说着。
“还万一，一万你都没戏，就李秀云那抠搜的样，钱能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瞎的瞎，小的小，来我这蹭吃蹭喝的，还打碎我的碗，谁给你的脸。”柳菊花指望柳桥赔碗，还不如指望公鸡下蛋呢。
“您给我的脸啊，还能是谁给的。
那您这意思是不指望我赔了，那感情好啊，我还正愁呢，我跟江河不但没钱，吃饭都是问题。也确实是来你这蹭吃蹭喝的。
我们分家了，就分了个空壳房子。
如您所料，李秀云一分钱也没给我，把钱都留给江海娶媳妇了，地就给我们分了两亩，鸡和猪都不给我俩，剩下的就分了两个破碗，二三十斤粗粮和半袋麦麸。
那二三十斤粗粮没两天就吃完了，然后就来你这了。”柳桥满眼泪花，抽抽搭搭的说完。
半袋麦麸？分家还分出来半袋麦麸，这是给人吃的？柳菊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对，这还不是重点，这一通信息量有点大，柳菊花还有点懵圈，捋了捋才回过味。
“没钱没粮你不找李秀云，还来赖上我了，别忘了你现在是他们老江家的媳妇，和我有啥关系。”柳菊花这个无语啊，她把柳桥嫁出去就为了少一张嘴吃饭，这可倒好，给她整回来三张！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还姓柳啊，还是你闺女呢。
我是嫁到江家没错，那也没卖给江家不是，您还是我货真价实的妈，我还是您如假包换的闺女。我回娘家那也是天经地义的。”柳桥扁着嘴很委屈。
“小桥说的也对着呢。”张富觉得柳桥说的有道理。竟然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吃你的饭，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柳菊花一声吼，她已经够来气的，这老东西还凑上来帮腔！
张富吓得赶紧缩角落老老实实吃饭，他这是让饭香的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连队都能站错，真是作死，可闭嘴吧。
柳桥现在死皮赖脸的劲头让柳菊花头疼不已。看样子还巴不得被揍一顿，更有赖下去的理由了！
实在没招了，柳菊花也消停了，黑着张脸坐下来自顾自的吃饭。
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秦采莲可算松了口气，内心一阵窃喜。还好自己慢了半拍。
想想还一阵后怕，柳菊花要是揪着不放，她真怕柳桥会实话实说，到那会她还是在劫难逃。
她也没想到柳桥扛下来竟然这么轻松利落，搁她身上，那要被扒层皮。
秦采莲知道了柳桥分家的事，感激她的同时也很同情她。
原来不止她命不好，身体有残疾不幸嫁到柳家备受磋磨。
她这小姑子全乎人一个，在她看来身材长相甚至做饭的手艺那都没得说，结果跟她秦采莲比，有过之无不及。
比她惨多了，她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柳桥是顿顿没着落。
分家基本上算是就分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没地没牲口没粮食还没钱，这日子搁谁都没法过活。
原来不幸的人不止她一个，她还应该庆幸自己不是最差的。
把柳桥换成她，要不了几天，死路一条。
秦采莲心里平衡多了，也惊醒了，柳桥分家一定是婆婆觉得他们拖后腿是累赘，所以才被扫地出门。
原来以前她都想错了，挣的钱也好东西也好给了建业那都是她对这个家的付出，她的价值所在。
肯定是这样，如果像柳桥他们，一无是处，任谁都会弃如敝履。
秦采莲万幸自己还能干活挣钱，还能出一份力，做家里的有功之臣。
任秦采莲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家是柳桥要分的，而且一点没吃亏。
再抬头看柳桥，秦采莲眼里多了一份悲天悯人，似乎看到了这个小姑子悲惨的结局。
而柳桥一脸的无所谓，好像被分家的是别人，没有一丁点伤感难过。
照顾着江河吃饭，还偶尔逗一下闺女。秦采莲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呢，还是说她不知死活。
可在柳桥心里没心没肺才能活的无所畏惧，活的更容易。
该发生的都会发生，谁也无力阻挡，何必杞人忧天呢，走一步算一步，更何况现在只有她柳桥欺负别人的份，活的多潇洒恣意！
又是气氛压抑剑拔弩张的一顿饭，战战兢兢的总算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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