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佑见状连忙上前按住：“丰邑侯不可！”
姜远叹息道：“齐王切莫阻拦，我与这朝堂格格不入，我还是回家当纨绔吧！”
“混账！”
鸿帝见状勃然大怒：“丰邑侯，你好大的胆！你这意思是，朕这朝堂污秽不堪，你羞与为伍么！”
赵祈佑慌了，连忙道：“父皇，丰邑侯绝无此意！请父皇详查，到底是谁在污蔑丰邑侯与惠宁乡主挑唆百姓！
丰邑侯为国为民，不但改良烧砖之法让利百姓，又有偿招民夫，且还种出神粮献与朝庭，更是不顾险阻出使党西开通商路，这些都是无私之心啊！
儿臣愿为丰邑侯担保，他断不可能有谋逆之心！”
“陛下明鉴！”姜远大声道：
“臣出使党西，身在千里之外，何允谦一家欺我鹤留湾只有妇嬬，臣做为七尺男儿，连妻儿百姓都护不了，这爵位要来何用！臣，还不如回家当个无恶不作的纨绔！”
鸿帝闻言脸色稍缓，那何书晏去鹤留湾干的那些事，以及何允谦与昭华郡主在金殿告状，逼得上官沅芷挺个大肚子上金殿。
他们趁姜远不在家中，欺负人家一个孕妇，这事实是不地道。
“丰邑侯，此事朕会查清，还你公道！若查实是你挑唆百姓冲击官衙，也绝不轻饶！”鸿帝沉声道。
姜守业与上官云冲看也不看这情形，此时他们不能出头，一切都要姜远自己应对。
如果他们站出来，就有恃宠逼迫鸿帝之嫌。
鸿帝不让动颜其文，那周世杰还动不得么，下了朝去，就有他好看的。
周世杰背后是周家，也算是一个小勋贵，以为抱上太子的大腿就有好日子了？
真当两个国公爷是摆设么？
周世杰也没料到，今日在金殿上污蔑姜远，事后周家的子弟，但凡从军的，皆莫名其妙的犯了军令，脑袋挂在辕门上。
在外为官的，皆被人检举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
经商的，偷缴赋税是跑不掉了，发配的发配，流徒的流徒，偌大的周家从此消失在世家门阀之列。
此时的周世杰还不知道今日之事的严重性，见得鸿帝神色，忙从地上爬起来，又奏道：“陛下，丰邑侯这是以辞官为要挟！”
“闭嘴！”赵祈佑怒了：“丰邑侯是否有罪，岂是尔等能定的，事实未明，谁人敢妄言！”
赵祈佑恨赵弘安与钱皇后入骨，喝斥周世杰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今日若不为姜远出头，岂不寒兄弟的心？
鸿帝的脸色无比阴沉，挥手道：“于坤川何在，让他上殿！”
传礼太监匆匆而去，不多时暗夜使都尉上得殿来。
“于坤川，百姓冲击官衙与何府，这么大的事怎的不查！”鸿帝喝问道。
于坤川连忙躬身奏道：“陛下息怒，此事暗夜使早已去查，昨夜才查得一部分，所以未来得及报。”
鸿帝听闻暗夜使没有疏忽怠慢，这才缓了缓脸色：“可是查出是惠宁乡主教唆百姓！”
于坤川目不斜视，奏道：“此事起因确实是因惠宁乡主，让人在坊间散发话本而起！”
于坤川话音一转：“教唆百姓冲击何府，往何府大门泼粪，与百姓冲击官衙之事，臣还查得一些线索，请陛下过目。”
于坤川说到这便不说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章来，呈了上去。
鸿帝接过奏章，脸上的神色反倒缓了下来，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来。
“好啊！真是好啊！”鸿帝阴笑了一声，又将奏章扔了回去：“继续查！”
于坤川捡了奏章，行了礼匆匆退下。
鸿帝又看向丰邑侯，冷笑道：“丰邑侯，朕给你的爵位，想不干就不干么！”
一众文武百官愣了，鸿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你让惠宁乡主散发话本，虽然没有夸大事实，但此次之百姓冲击官衙，却是因此而起！你难辞其咎！”
姜远微微躬身：“臣知错，请陛下削了臣的爵位，臣绝无怨言！”
鸿帝沉着脸道：“你倒是想得挺好，以为朕不敢么？！不管怎么说，你用民意裹挟皇权，都是大罪！不罚不足以服众！
削去你紫金光大夫一职，罚俸一年！限你在鹤留湾好生思过！你可服！”
一众朝官都愣了，就这？
说好的下天牢呢？说好的谋反大罪呢？
那紫金光大夫一职，就是个虚职，给不给削不削有区别么？
赵祈佑却是长吐一口气，连忙拉了拉姜远：“快谢恩。”
姜远这才连忙谢恩：“谢陛下隆恩。”
颜其文与周世杰也面面相觑，原本以为姜远这次在劫难逃了。
谁料于坤川递了本折子，这事就这般过去了？
两人同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散朝！”鸿帝一挥袍袖，又道：“丰邑侯，齐王留殿！”
众官员们以为今日又有削爵大戏，谁想雷声大雨点小，就这般完事了。
姜守业冷冷的看了一眼颜其文与周世杰，哼了一声，与张兴一起出殿去了。
这个冰冷的眼神，让周世杰不寒而栗。
上官云冲倒是一脸的笑意，走近周世杰，突然抬起手来。
周世杰被吓得半死，以为上官云冲要动手打他，连忙往颜其文身后躲。
颜其文目光不善的看着上官云冲：“上官老将军意欲何为？”
上官云冲蒲扇般的大掌，轻拍在周世杰的肩头，无视了颜其文的话，笑道：“周大人，你真行！老夫看好你哦！”
上官云冲阴恻恻的笑了笑，转身也走了。
周世杰几近瘫软在地，往常言官们参姜远参得极多，连姜守业都参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上官云冲都没有这般举动，这次却是直接过来拍肩头。
周世杰这才惊醒，若是两个国公要弄死他，就像弄死只臭虫，太子与颜其文可能也保不了他。
太和殿中，只剩得鸿帝与姜远、赵祈佑三人。
鸿帝坐在龙椅上沉着脸看着姜远：“丰邑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暗夜使会关注此事！”
“额，臣不知！”姜远哪敢说知道。
“哼！朕信你不如信那鬼神！”鸿帝哼了一声：
“你倒是好胆，敢用民意裹挟朕，今日闹出这事来，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朕！”
姜远额头冒汗，分辩道：“陛下，他们趁臣在外，欺我鹤留湾无人，欺我媳妇，臣心急如焚，才出此下策，却不料被人利用，是臣的错。”
鸿帝冷笑道：“你鹤留湾无人？姜相与上官爱卿算不算？朕念你功劳甚多，今日放你一马，若有下次，就不是削爵那么简单！”
“是，微臣一定闭门思过，在鹤留湾哪也不去！”姜远连声应是。
今日被削了那什么紫金光大夫，又被勒令思过，他巴不得如此。
最好永远别让他上朝，在鹤留湾守着婆娘搞搞建设他不香么。
鸿帝似看穿了姜远的心思，瞥了一眼过来：“你也别尽想好事！我问你，你让党西人来我大周进学，是怎么回事？”
姜远闻言立即正色起来：“陛下，请容我细说。”
姜远将让党西人到大周进学的利弊一一说来，听得鸿帝与赵祈佑目瞪口呆，原来还可以这般。
赵祈佑喜道：“父皇，若是让他们来我大周国子监进学，长此以往，受的就是我大周教化，他们学成回去，又会教化万民，此乃千古绝计啊！”
鸿帝也是一脸喜色：“丰邑侯此计甚好，但也需防范，可向他们展示我大周之风范，但必要的东西却是不可传出去，比如那炼钢之法！”
姜远点头道：“陛下放心，臣的格物学院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进的。对了，陛下，微臣想精研格物，好好教书，以为陛下培养更多人才。”
鸿帝此时早没了怒气，看姜远越看越顺眼，不过看得姜远那转来转去的眼珠子，试探的问道：“丰邑侯，你还如此年轻，不会想在鹤留湾养老吧？”
姜远闻言一惊，鸿帝这都能猜到？
“哼！”
鸿帝见得姜远这副神色，岂能让他如愿：“那炼钢新法，工部万启明已盼得眼冒金星了，你且去教他。
还有，今日之事到底是因你而起，只削你一个紫金光大夫一职，实是便宜了你！
济州有数千水卒，你不是精通练兵么？那领兵将领是樊解元，有空也去协助一番！”
“啊？陛下，那炼钢之法教于万大人没问题，但训练水卒，微臣不会啊？”
姜远傻了眼，他哪会什么练水卒？
“朕相信你会的。”鸿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姜远。
赵祈佑沉吟了一会，心中急剧思量，樊解元的那几千水卒不是让何允谦协助的么，怎么现在让姜远去干这事？
此前从未听鸿帝说起过要换人，这不就是夺了何允谦的权么？这是何故？
赵祈佑看了看鸿帝的神色，似乎察觉出这也是鸿帝刚刚才做出的决定。
又联想到，鸿帝刚听闻周世杰参姜远时，鸿帝是真动了怒的，但随着于坤川递上来一个奏折，鸿帝的怒气似乎被转移了。
这里边有大问题，莫不是暗夜使查出来了什么？挑唆百姓冲击官衙一事，真是何允谦自导自演？以此嫁祸给姜远？
赵祈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来，但姜远若协助训练水卒，这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姜远拿了水卒统领之权，赵祈佑估计能笑傻。
只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不过能去协助便也算半个水卒将领，这于赵祈佑是有利的。
姜远有些愁眉苦脸，他刚回来，又去练什么水卒，这不是把他当牛马使么。
“不管了，先应着吧，反正只是协助，半月一月的去看一眼就行。”
姜远心中这般想着，口中应道：“微臣领旨！”
鸿帝很满意，又道：“那炼钢新作坊，必要让可靠之人掌管，你可有人选？”
要炼新钢，肯定也要像盐业总司一般成立新的衙门，工匠头子已定下万启明，但若要全面掌控新的作坊，万启明还不够格。
而齐王赵祈佑手上有盐业总司了，这炼钢新作坊，岂能再交给他。
赵祈佑其实很想揽过来，但却是不敢，盐与铁若都在他手上，以他老子的性格，定然会疑心大起。
姜远想了想，又看看赵祈佑，便道：“微臣听闻，张兴张大人的长子张康夫，为人忠厚又不失机智，如今在楚州为官，不如让他回来掌管。”
鸿帝闻言眉头一皱，暗道姜远这倒是会做人情，今日刚将张兴的次女与齐王赐婚，这时便推荐张兴的长子回来掌冶炼作坊。
“张康夫的品性，朕也觉还可。”
鸿帝也不立即应了，只道：“容朕思索一番，你等先回去吧。”
两人出了太和殿后，赵祈佑一把勾住姜远的脖子：“明渊，今日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姜远笑道：“多谢靖轩为我站台！”
“咱们兄弟谁跟谁？”赵祈佑咧嘴一笑，又道：“明渊兄，我为你站了台，你也得要帮我！”
姜远立即甩开赵祈佑的手，每次赵祈佑说要帮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靖轩兄，你又有何事需要帮忙？我这刚回来，你放我回去喘口气行不？”姜远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相。
赵祈佑却是正色道：“明渊，这事你非帮我不可！我从湘楚弄回一个人来，还从你的鹤留湾接回两个人来，今天咱们好好去审一审，有些事，我定要搞个明白！”
姜远一怔：“你也从我鹤留湾抓人了？”
“我是那种人吗？！是请！”赵祈佑纠正道。
姜远此时已隐隐猜到赵祈佑从鹤留湾把谁弄来了，此时不去也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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