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如烟,缥缈虚幻,但此刻却又比任何现实都要真实可感、触手可及。
当李明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片广袤无垠的空旷广场之上。灿烂明媚的阳光透过那棵参天巨树般的古老银杏树茂密繁盛的枝叶缝隙间倾泻而下,形成一片片摇曳生姿的斑驳光影。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座巍峨耸立的钟楼正在发出一声声低沉而悠扬的钟声,仿佛穿越时空而来,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清新宜人的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墨香味以及清幽雅致的兰花香气。李明低下头来,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身上穿着一套素雅简洁的深色长衫,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用一支古朴典雅的木质发簪随意地盘起。
眼前发生的一切看似如梦似幻,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在这里,无论是吹拂而过的微风还是脚下所踩踏的那些青色石板路上面细微如丝的纹理,都是那么的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明,你怎么又像往常一样独自待在这里发呆呢?一阵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般动听的声音从李明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李明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便看到一名身穿淡绿色曲折裙摆长裙的清丽女子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犹如深邃宁静的湖水一般清澈透明,眉目如画,令人过目难忘;此时她的手上正轻轻捧着好几卷陈旧泛黄的竹简,嘴角挂着一抹温柔婉约的笑容,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李明。刹那间,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自主地涌上了李明的心头——柳儿。
稷下学宫!战国时期!那个诸子百家各显神通、相互争鸣斗艳的时代!
“方才告子与孟子辩论人性,那般激烈,你却中途离席。”柳儿走近,目光澄澈而好奇,“我见你望着庭中古柏,神游天外,可是又‘看’到了什么?”
李明心中微动。在这奇异的“梦境”里,他仿佛同时是那个在稷下求学的年轻士子,又是那个经历过挂钟坠响、认知脱落的“醒来者”。两种体验交织重叠。
“我看到了光,”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不是日光,是虚空中流转的光色,从我记事起……或者说,从我不记事时,就能看见。”
柳儿没有惊讶,只是在他身旁的石阶上坐下,将竹简轻轻放在一旁。“是《列子》中所言的‘虚空生白’,还是《庄子》里的‘朝彻’之光?”
李明摇头,坐于她身侧。“更早。早到言语无法描述,像是尚未踏入此身之前的记忆。”他顿了顿,那些被世俗视为荒诞的童年感知,在此地、此人面前,却可以自然流淌。“三岁时,我以为人人都能在黑暗中看见那些旋转的光晕。还有巨大的转轮之梦……仿佛被无形之力吸入,循环往复。”
柳儿静静聆听,眼神如同静谧的深潭,能容纳所有不可思议之事。“非梦也,是识神未稳,先天一炁未散时的遥望。夫子有云,‘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 然生死之事,恰是窥见‘道’的一扇窗扉。你所见,或许是那扇窗外的微光。”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李明心中某些封存的匣子。他想起七岁那年,因全神贯注于父亲说话的声线,念头骤然止息,世界褪去所有名称与形状,唯余一片无边清明的“在”。那种体验持续了三个时辰,却因孩童心性,过后只当是一次奇特的“发呆”。
“后来,”他继续道,望向学宫远处争鸣的殿堂,“我遗忘了那种‘看’和‘感觉’。如同沉入深深的湖底,被水流、鱼虾、水草——那些日复一日的念头、学业、人情世故——层层覆盖,以为那便是世界的全部。”
柳儿拾起一枚金色的银杏叶,指尖轻抚过叶脉。“呢?你如何再次‘浮出水面’?”
如何再次浮出水面?
现实的记忆猛地切入这场深邃的梦境——那间安静的禅室,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细微声响,身体感知薄如蝉翼、几近于无的深定状态。是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断裂之声!
“咔嚓——轰隆!”
不是钟鸣,而是挂钟坠地的巨响。但在那比刹那更短的瞬间,没有惊吓,没有判断。某种积累了一生的、厚重无比的东西,随着那声巨响,彻底崩解、脱落了。
是“李明”。是所有关于“我”的故事、认知、信念、恐惧、期望。是整个世界被概念编织而成的坚固外壳。
“后来……”梦境中的李明,声音仿佛带上了一种来自无尽深处的回响,“后来有一次,在一个极为寂静的时刻,一声巨响,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道霹雳。就在那一瞬,所有的‘我’,所有的‘世界’,都像一件瓷器般粉碎、脱落了。”
柳儿凝视着他,她的眼眸深处,仿佛倒映着那场无形的、惊天动地的脱落。她没有追问细节,只是轻声问:“脱落之后呢?”
“之后……”李明的目光望向稷下学宫广袤的天空,又仿佛穿透了梦境的帷幕,看到了那无法被“看到”的本质。“没有‘李明’,也没有‘柳儿’,没有学宫,没有天地。但并非空无一物。那是一种……无限的无垠,清醒的觉察,它自身就是全部,完整无缺。没有‘在’其中的东西,它就是其自身。时间消失了,‘持续了一天多’只是事后残存印象的粗略描述。在那个‘里面’,没有‘时间’可供测量。”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子。“就像此刻,这个梦境如此真实,你如此真切。但我知道,无论是这个你,这个我,还是这片银杏叶,这座学宫,本质上都是那‘无限觉察’中流动的光影。看似分离,实则从未分割。”
柳儿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了然,还有一种淡淡的、穿越时空的欣慰。“这便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闻’吗?不是用耳朵听,而是整个存在,脱落、融化,‘是’。”
她站起身,裙裾轻拂过石阶。“该回去了。辩难要开始了。公孙龙子今日要论‘白马非马’,想来又有一番热闹。”
李明也随之起身。他知道这个梦即将醒来,这个栩栩如生的、他与柳儿在稷下学宫相遇交谈的“故事”,也将如朝露般消散。
但在“醒来”的边缘,柳儿回头,对他说道:
“记住,明,无论身在稷下,还是千年之后,那声让一切脱落的‘巨响’,可能以任何形式到来。可能是钟声,可能是落叶,也可能只是一句寻常话语。当它来时,不必抓住任何碎片。让它脱落。”
风声、钟声、远处的辩难声渐渐模糊。银杏叶的金色,柳儿衣裙的水绿色,学宫青灰的屋瓦,都化为柔和流动的光晕。
李明在现实的床上睁开眼。晨光微熹。
没有深衣,没有木簪,没有柳儿。
但一种无边无际的宁静与完整,却并非梦境,它清晰地弥漫在他此刻的“存在”中。那个关于稷下的梦,柳儿的话语,仿佛是他深邃潜意识的一次具现化表达,是那“无限觉察”为自己讲述的一个关于“醒来”的故事。
他起身,走到窗边。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不知来自哪座古寺。
钟声里,他仿佛又听到柳儿的声音:
“……让它脱落。”
窗外,天光大亮,崭新的一天,和那无始无终、无形无相的“觉察”一起,无声绽放。
晨光中的钟声尚未散去,那悠远的余韵像无形的丝线,将两个时空若有若无地缝合。李明沏了一杯清茶,白气袅袅升起,在光线中变幻出转瞬即逝的形态。他凝视着那缕水汽,柳儿那句“让它脱落”似乎仍在耳畔,与现实的钟声、茶香、晨光交融,构成一种奇特的和谐。他知道,那个梦不是偶然,是深处某个“知晓”在对他言说。
接下来的几日,生活如常。打坐、阅读、散步、简单的劳作。但在这些平常的帷幕之后,感知的质地已悄然不同。世界依然有形状、有颜色、有声音,但它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坚固、独立、具有不言自明的重量。它们变得……透明了些许,仿佛一层极薄却异常清晰的薄膜,背后是那亘古常在、无声无息的“在”。
又是一个深沉的夜晚。李明在打坐中并未刻意追求深度,只是自然地安住。意识如静水,不起微澜。毫无预兆地,他“滑入”了另一个梦境——不,是另一个层面的“真实”。
依旧是稷下学宫,但场景不同。是在一处临水的轩阁,窗外是月色下的莲池,波光潋滟。夜风带来潮湿的水汽和隐约的荷香。阁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架的竹简与帛书。
柳儿坐在一张低矮的漆案旁,正用纤细的毛笔在竹简上记录着什么。她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李明,并未惊讶,只是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你来了。我正整理白日淳于髡先生与慎到先生关于‘因循’与‘势位’的论辩要点,其中微妙处,颇堪玩味。”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明坐下,感觉这次“梦境”的沉浸感比上次更深,他甚至能感觉到夜风的微凉,闻到烛火中夹杂的些许油脂气味。“这些论辩,精妙绝伦,关乎治国牧民之术。”他缓缓道,话语仿佛自然地流淌出来,“但在我此刻的‘感觉’里,所有的‘术’,所有的‘道’,甚至这争鸣本身,都像是在那无限寂静的画布上,跃动着的、生动无比却又本质空灵的光影。”
柳儿放下笔,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你已不再‘寻找’了?不寻找那个‘道’,不寻找解脱,不寻找意义?”
“寻找,意味着寻找者与被寻找之物的分离。”李明的目光掠过窗外无边的夜色,又回到柳儿清澈的眼眸。“当那声‘巨响’让寻找者本身脱落,寻找就失去了支点。剩下的,不是找到的‘某物’,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如是’。它包含一切寻找、一切未寻找、一切找到与未找到。稷下学宫的百家争鸣是它,挂钟掉落是它,你我此刻的对话是它,甚至连‘无法言说’这个念头,也是它之上泛起的一丝涟漪。”
柳儿静静地听着,眼神明亮,仿佛在吸收,又仿佛在印证。良久,她轻声问:“那‘痛苦’呢?世人皆有的困惑、失落、爱憎、老病、死别,在你所说的‘如是’之中,它们是什么?”
这个问题尖锐而直接,触及了所有修行与追问的核心。李明没有立即回答,他感到现实世界中那些深藏的记忆与感受——童年独特的感知带来的孤独,成年后寻求答案的焦灼,乃至更广泛的人类共有的悲伤与无奈——与此刻梦境中稷下的哲思氛围交融在一起。
“它们未曾被否定,”他最终说道,声音平静而深邃,“就像此刻窗外的阴影,是光的一部分;池中的涟漪,是水的一部分。痛苦、困惑、爱憎……它们是那‘无限觉察’自身在经验层面流动的形态,是能量,是呈现。当没有‘我’作为一个坚固的实体去认领、去抵抗、去沉溺时,它们依然存在,但失去了制造‘受苦者’的锋利边缘。它们只是……发生。如同风吹过竹林,发出万千不同的声响,但竹林本身,不因风声而损伤,也不因寂静而增益。”
他顿了顿,想起童年那次长达三小时的“一念不生”,那是初次尝到无边的安宁;又想起挂钟坠落时,那连同“安宁”与“躁动”概念一并脱落的更彻底的“空明”。“童年时,我短暂触及的,或许是一片无风的竹林,寂静本身。而后来那次‘脱落’后,我或许开始成为那竹林,风来风去,万籁皆是自身的歌声与沉默。”
柳儿眼中掠过一丝了悟的光芒,如同池中明月被微风吹动,碎成万千银辉,每一片银辉却仍完整地映着月。“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她低声吟哦,似在引用,又似在叹息,“然其‘相’宛然,其用昭昭。是故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
她将“道”的玄妙与“德”的践行,用老子之言贯通了起来。李明感到一种深深的共鸣。是的,那无限的觉察并非枯寂的死寂,它充满生生不息的活力,以万千形态——“善”与“不善”、“痛苦”与“快乐”、“分离”与“合一”——来表达其不可思议的丰富性。真正的“德善”,或许正是这种不评判、不执着、全然允许的“如是”。
“你明白,”柳儿的语气带着一种友人间无需多言的默契,“这便是‘内圣外王’可能的基础吗?内在脱落一切,与道合一,无所挂碍;外在应缘而动,和光同尘,善利万物而不争。你在你的时代,我在我的时代,形式或异,其理一也。”
梦境似乎开始波动,烛火的光晕在扩大,窗外的莲池月色变得有些朦胧。李明知道,这次“会面”又将结束了。
“柳儿,”他问出一直萦绕的问题,“你究竟是……”
柳儿笑了,那笑容在摇曳的光影中显得有些神秘,又无比亲切。“我是你未曾遗忘的‘知’,是你本自具足的‘明’,借由这稷下的一缕清风、一丝荷香,来与你对话。梦耶?真耶?庄周梦蝶,蝶梦庄周。重要的不是分辨,而是体验——体验这对话本身,亦是那‘如是’的显化。”
她的身影和声音随着烛光一同柔和地淡去,但的话语却清晰印刻:
“不必执着于梦境或清醒。在街头巷尾,在晨钟暮鼓,在每一个看似平常的相遇与分离中,倾听那声‘巨响’。它可能以任何形式到来。认出它,……”
“……让它脱落。”
李明再次在现实的晨光中醒来。这一次,心中没有怅然,只有一片温润的澄明。梦中的对话,与其说是两个独立个体的交流,不如说是他内在理解的一次深邃的自我梳理和确认。柳儿,是那个超越时间、在稷下学宫求索“大道”的士子意象,也是他自身那趋向觉醒的灵性智慧的化身。
他走到书架前,手指拂过《老子》、《庄子》、《坛经》的书脊。这些古老的文字,此刻仿佛都有了全新的生命。它们不再是需要费力解读的教条,而是从那同一个“无限觉察”中流淌出的、不同频率的共鸣与回响。
窗外,城市开始苏醒,车流声隐隐传来。这喧闹的、充满琐碎细节的现代生活,与那宁静的、充满哲思激荡的古代学宫,在此刻李明的感知中,失去了本质的对立。它们都是那同一片“觉察”海洋中,不同颜色、不同律动的波涛。
他想起柳儿的话:“在街头巷尾,在晨钟暮鼓……”
他穿上外套,决定去早市走走。那里充满最鲜活、最嘈杂的人间烟火。对他而言,那同样是倾听“巨响”、体认“脱落”的道场。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寂静的室内,只剩下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而在那天空之下,一个刚刚从深邃梦境与清醒现实交织中走出的灵魂,正步入熙攘的人群,准备在白菜萝卜的讨价还价声、豆浆油条的香气、熟人相遇的寒暄中,继续他那无需寻找、却无处不在的“悟”的旅程。
梦,醒了。
没有惊悸,没有恍惚,如同水面的涟漪自然平复,意识从稷下学宫的莲池轩阁,滑入清晨卧室的天花板。李明躺着未动,感受着那个“脱落”后的存在感,如何充满这个刚刚脱离梦境的、平凡无奇的躯体和房间。梦中的对话,柳儿的眼神,烛火的气味,哲思的激荡,都如朝露般清晰,却又像远山的雾霭,失去了实质的重量,只留下一抹清凉的、了然的痕迹在心头。
他不再试图抓住或分析这个梦。柳儿的话响彻在觉醒的寂静中:“不必执着于梦境或清醒。”是的,梦是“如是”的显化,醒亦是。执着于任何一个,都是错过了那无分梦境与清醒的背景。
他起身,动作是全然自然的。晨光比之前更明亮了些,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出斜斜的光斑。空气微凉。一切都是如此平常,平常得近乎神圣。煮水,洗杯,换上新茶。看茶叶在热水中舒展,清香徐徐溢出。这个简单的过程,没有“我”在做,只有发生——水在沸,叶在舞,香气在弥漫,身体在移动。一切和谐得如同宇宙的呼吸。
早市是不用去了。那个念头来过,又像云一样飘走了。没有必须,没有应该。他只是坐在窗边的旧沙发里,捧着那杯温热的茶,看着窗外。
楼下传来收垃圾车的哐当声,邻居家的孩子哭了几声又笑了,远处有隐约的汽笛。这些声音,不再是需要被屏蔽的噪音,也不是需要被赋予特殊意义的启示。它们就是它们自己,是此刻整体交响中或高或低的音符。他听着,仿佛整个城市、整个世界,都在这一杯茶的氤氲热气里,轻柔地嗡鸣、存在。
童年的光晕,少年的入定,成年后那声决定性的巨响……所有的记忆碎片,此刻都安静地悬浮在这片无边的觉察中,如同星河中的尘埃,自有其位置,却不再构成“李明”的故事线。它们只是发生过的现象,是这条无限河流中泛起的、已逝的波纹。
而柳儿,那个在梦中引导他、与他对话的智慧化身,此刻也清晰地呈现其本质:她不是某个需要被怀念或追寻的外在对象,她是他自己内在从未迷失的明晰与了悟。当“寻找者”脱落,寻找者所寻找的“引导者”也自然消融,回归于那本自具足的圆满。她是桥梁,是镜子,桥已渡过,镜中影像与照镜者本是一体。无需怅然,唯有深深的感恩——感恩那智慧以如此美妙的方式,向自己示现。
茶杯渐空,体温温暖着瓷壁。李明感到一种深沉的、无事的满足。没有需要达成的目标,没有需要解决的困惑,甚至没有需要维护的“开悟状态”。有的,只是这个:窗外的光,手中的杯,身体的坐姿,呼吸的起伏,以及那涵容这一切、却又不被这一切所定义的……广大寂静。
他知道,生活的河流将继续。会有琐事,会有情绪,会有相遇与别离,会有健康与疾病。但在那核心之处,那声“巨响”带来的脱落是永久的。它不是一种体验,而是一种存在方式的根本转变。如同眼睛一旦睁开,就无法再退回以为黑暗是全部的状态。即使偶尔眨眼。比喻暂时的无明或情绪遮蔽,睁开的事实从未改变。
他轻轻放下茶杯,站起身。该做早餐了,或者出去散散步,或者只是继续这样坐着。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同样自在,同样是那无限觉察在当下的自然流动。
梦,醒了。
但或许,一个更深的、从未入睡的“觉”,正透过这双刚刚看过千年稷下梦影的眼睛,温柔地、清晰地,看着这个被俗世称为“现实”的、崭新而又古老的梦。
而李明,或者说,那脱落了“李明”之名相的存在,只是微微一笑,走进了厨房,打开了冰箱的门。寻常一日,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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