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格外小心，因为你已经处在成为无机生物猎物的前夕了。\"素羽在李明正在谈论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时，出人意料地说了这句话。
他的话让李明大吃一惊，他像往常一样试图为自己辩解：“你不必警告我，我一向都很小心的。”李明向他保证。
“无机生物正在算计着，”他接着说，“我可以感觉到。尽管我知道它们总是在开始时就布下陷阱，有效并永久地淘汰那些不适合的做梦者，但我并没有因此感到宽慰。”
他的语气如此急迫，李明立刻向他保证绝不会掉入任何陷阱。“你必须认真考虑无机生物拥有的惊人手段，”他继续说，“它们的知觉超越常人。和它们相比，你只是个拥有许多能量的孩子，这正是无机生物所觊觎的。”
李明想要告诉他，在抽象的层面上，他理解他的观点与忧虑。但在实际的层面上，李明觉得他并无理由担心，因为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梦境练习。
一阵不安的沉默过后，素羽改变了话题，说要引导李明关注一个非常重要的做梦课题，这个课题是他一直忽视的。
“你已经理解了做梦的门槛是一些特别的挑战。”他说，“但你还没有理解造成那些所谓跨越门槛的任务与门槛本身并非一回事。”
“对此，我完全不理解。”
“我的意思是，例如，我们不能说跨越第二道门槛是在另一个梦醒后醒来，或者改变梦境而不醒来。”
为什么可能呢？
“因为跨越第二道关口是指，做梦者能够隔离并跟随一个陌生的能量斥候。”素羽解释道。
“那么为什么要叫人改变梦境呢？”李明困惑地问道。
“这是古代巫士所设计的练习，用来训练做梦者隔离与跟随斥候的能力。在另一个梦中醒来或改变梦境是古代巫士的训练方法，以提升做梦者隔离与跟随斥候的能力。”素羽回答。
李明提出疑问：“跟随斥候是一件很高的成就，那么做梦者能不能直接隔离斥候，而不经过改变梦境的练习？”
素羽深思熟虑后回答：“做梦者想要直接隔离斥候，是不可能的。这种练习非常重要，对于提升做梦者的能力来说，改变梦境是必不可少的。但这个问题并不是唯一的练习，其他方法能否行得通呢？”
李明显得很有权威地说：“要想出一个练习像古代巫士所想的一样完整是非常困难的。但在本质上，我觉得其他的练习也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做梦者更好地跨越第二道关口。”
素羽赞同李明的观点，并指出古代巫士发展了一套完美的练习来通过做梦的不同关口，到达关口之后的不同世界中。他强调说：“对于做梦的第二道关口来说，梦境是打开无机生物世界之门的钥匙。所以，要想进入那个世界，做梦是必不可少的。”
最后，素羽用三个步骤来描述第二道关口的规则：第一、经过改变梦境的练习，做梦者发现斥候。第二、他们直接跟随斥候进入另一个真实的宇宙。第三、在那个宇宙中，他们需要靠自己的行动来发现主宰与控制那个宇宙的律法。这是一个独立的、也是更具有挑战性的步骤，这也许是除了改变梦境之外的其他可能方式。
素羽说，从李明与无机生物的接触中，李明如此完美地遵循这些规则，他怕会有可怕的后果，而且他预见到无机生物可能会试图将李明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他严肃地说，无机生物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明反问。
“因为无机生物已经给予你太多的知识了，你认为它们会如此费力只是为了娱乐吗？”素羽回答。
素羽笑了，李明却不为所动。一种奇怪的恐惧让李明问他是否认为他应该停止甚至放弃他的梦想练习。
“你必须继续你的梦想，”素羽说，“直到你完全体验了第二关后的宇宙。李明认为，你必须自己决定接受或拒绝无机生物的诱惑。这就是为什么他保持距离，几乎不谈论你的梦想练习的原因。”
李明坦白地说，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他对其他的知识如此热心，而对待梦想却如此吝啬。
“我被迫教你做梦，”素羽说，“因为这是古代巫士设定的模式。在梦想的道路上，充满了陷阱，是否避开这些陷阱或跳入其中完全是个人决定。没有人能替你做出这个决定。”
“这些陷阱是屈服于诱惑以及得到力量的奖赏的结果吗？”李明问。
“不只是屈服于诱惑，”素羽回答，“而是屈服于无机生物提供的一切事物。在某个时刻之后，巫士不能无条件地接受它们提供的一切。”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这要取决于你自己的决定，其中的挑战在于你只从那个世界拿走他所需要的，不贪心。知道需要什么，这是巫士的美德，但只拿走需要的，那才是他们最高的成就。不了解这个简单的道理，就可能会陷入困境。”
“陷入困境后会发生什么呢？”
“如果你陷入其中，你将付出代价，这代价将取决于你所处的困境以及其深度。然而，我无法谈论这种可能性，因为这不是惩罚的问题，这里所涉及的是能量波动，它可能产生比死亡更可怕的情况。在巫士的道路上，一切都是生死攸关的，但在做梦的道路上，后果会更严重百倍。”
李明向素羽保证，他一直都极为小心地从事做梦练习，非常有纪律。
“我明白你的担忧，”他说，“但我希望你更加谨慎，处理任何与做梦有关的事如履薄冰。你无法预知攻击会从何处降临。”
“作为一名观察者，你是否看到了你面临迫在眉睫的危险？”
“自从你第一次进入那个神秘的城市，并由我帮助你改变你的能量体时，我就已经看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
“但你是否知道你该如何应对或避免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第二道关口之后的宇宙最像我的宇宙，而那个宇宙是极其狡诈和无情，两者之间没有太大的区别。”然后素羽沉思了一下，“不过，我可以提供一些基本的建议。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保持冷静和专注是非常重要的。同时，我建议你尽可能地了解你所处的环境和你所面临的挑战。这样，你就能更好地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素羽坚持要警告李明未来的危险。他则坚持，身为巫士，他感到一种大体上的危险，但他无法具体说明。他解释说，“无机生物的世界总是准备突然发动攻击。”他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你进入那个世界时要像上战场一样。”
李明疑惑地问：“你是说，做梦者必须永远对那个世界保持警惕？”
他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一旦做梦者经历了第二道关口之后的世界，或者当他拒绝将那个世界视作一个选择时，这些烦恼便会消失。”
素羽解释说，在第二关之后的宇宙是如此强大且具有侵略性，它就像自然的试炼场，用来试探做梦者的弱点。如果他们能从这考验中幸存下来，他们将能继续前进到下一道关口。如果他们未能通过，他们将被永远困在那个宇宙中。
李明感到焦虑几乎要把他淹没，但他尽管再三恳求，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李明回家后，他继续踏上进入无机生物领域的旅程，带着极大的谨慎。李明的谨慎似乎只增加了这些旅程的乐趣，只要想到无机生物的世界，就会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感。李明害怕他的快乐会过早结束，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让这种快感变得更加强烈。
有一次，一个强势的斥候带领李明穿越无数的隧道，似乎在寻找什么，也似乎想要消耗李明的能量。最后他们停下时，李明感到像刚跑完马拉松似的精疲力尽。他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不再有隧道，只有黑暗包围着他。
然后前方突然亮了起来，某种昏暗的光线从某处射出，使得周围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当李明习惯了这光线后，他隐约看见一些黑暗的形体在移动着。一段时间之后，李明感觉到如果他将做梦的注意力集中在它们身上，它们就会变得更加真实。他注意到它们有三种类型：有些是圆形的，像球一样；有些像钟型；有些像巨大的蜡烛火焰。它们基本上都是浑圆的，大小相似，李明判断它们的直径约三、四尺，而且有成千上百个之多。李明对此感到既好奇又兴奋，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旅程的一部分，是他向着未知前进的一部分。
李明感到了自己在梦境中目睹了一片异乎寻常的世界，那些复杂的形象如此真实，以至于李明产生了强烈的恶心感。李明看到了一窝巨大的灰黄色虫子在飘浮，然而，这种视觉体验却让李明感到安全。李明意识到，试图对梦境产生恶心或安全的感觉是愚蠢的，于是李明便摆脱了这些感觉。然而，当李明观察这些蠕动的虫形时，他感到它们似乎在接近他，这让他感到十分担忧。
突然，梦的使者那熟悉的声音在李明耳边响起：“我是这个世界中会动的生物。”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不要害怕，我是能量，而且我绝对不会想碰你，这也是不可能的，我被真实的边界隔离着。”
接着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声音再次响起：“我邀请你加入我们，下来这里，不要感到害怕。你对这种感觉并无恐惧，当然也不会对我产生恐惧。斥候和我都是能量体，我是钟状的，斥候是像烛火状的。”
听完这段话后，李明的恐惧和不适感就消失了。他开始慢慢下降到它们的高度，这些钟状和烛火般的物体开始围绕着他。它们靠得如此近，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地接触到他，只是像一阵烟雾般穿过他。
此时，李明感到了一个难以名状的感觉，虽然他的能量体本身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东西，但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极其奇特和模糊的痒感。这些如雾般的物体确实穿过了他的身体，但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无法抓住它。尽管如此，李明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种感觉上，而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这些巨大的能量虫子。
这些阴影中的形体与李明有着一种奇特的联系：它们的大小与李明相似，或许是因为它们与李明的能量体大小相近，所以李明感到一种奇妙的和谐。李明发现，他对这些形体的感觉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喜爱。它们的冰冷、疏离，似乎正符合李明内心的渴望。李明如此迅速地将自己的喜好投射到这些形体上，或许是因为做梦的某种自然现象，或是那些形体所散发出的某种能量的影响。
“它们真的非常可爱。”李明对梦的使者坦诚地说，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情感。
话一出口，那些阴影中的形体便迅速退去，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驱散，留下一片空旷的黑暗。
“你投入的感情过于强烈，它们无法承受。”梦的使者说道，“对于它们来说，这些感情过于深厚，同样，这也适用于你。”梦的使者竟然带着些许羞涩的微笑。
李明的梦境就此结束。醒来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收拾行李去墨西哥找素羽，然而他的私人生活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使他无法成行。这些阻碍所产生的焦虑让他完全停止了做梦练习。他没有刻意想要停止，只是过于看重这个梦境，觉得如果不能见到素羽，便没有必要继续做梦。
六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李明对发生的一切感到越来越困惑。如果仅凭他的感觉就足以停止练习，那么他怀疑仅凭他的愿望是否足以重新开始。然而结果证明了他的疑虑是错误的！一旦他坚定了重新开始做梦的决心，他的练习便如常进行，仿佛从未中断过。哨兵重新带他回到上次的梦境中，一切仿佛都自然而然地重新开始。
“这里是一个充满阴影的世界，”当李明抵达时，使者对他说，“但即便身为阴影，李明身上也有光辉。李明不仅能动，李明也是隧道中的光亮，是这里另一种无机生物。李明有三种形态：一种是像固定的隧道，另一种是像会移动的阴影，还有一种，那是最神秘的。第三种只能给决定留下来的访客看。”
使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李明是否会质疑第三种形态的存在。李明明白，如果自己不问，使者是不会主动告诉他的。
“第三种无机生物是什么样的？”李明问道。
使者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对李明的提问感到满意。“喔，那是一种非常神秘的存在，”它回答道，“只有决定留下的访客才有机会看到。”
“为什么呢？”李明好奇地问道。
“因为看它们需要巨大的能量，”使者解释道，“而这个能量只能由李明提供。”
李明明白使者没有在开玩笑，也明白其中隐藏的巨大风险。然而，他被无止境的好奇心驱使，渴望看到第三种形态。
使者似乎看穿了李明的想法。“你想不想看看它们？”它随口问道。
“我当然想。”李明毫不犹豫地回答。
“只要你大声说出你愿意留下，”使者语气平淡地说，“你就必须留下。”
“但如果我这么说，我就必须留下，对吧？”李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使者语气坚决地回答，“在这个世界，你任何大声说出的话都是承诺。”李明微笑着点头，他知道他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充满未知和冒险的世界。现在，他只能接受这个挑战，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
李明无法不思考，如果梦的使者只要说个谎，就能诱骗他，只需轻轻一骗，他李明便无从知晓真假。使者看穿了李明的心思，微笑道：“李明，你不能对我有任何谎言，因为谎言在这个世界中是不存在的。在你所认知的世界里，只有意愿才是真实存在的，谎言因为没有意愿的支持，所以它根本不存在。”
李明想要争辩，即使谎言背后也有某种意愿在支撑，但使者却告诉他，那只是企图，不是真正的意愿。李明无法将自己的思绪集中在使者的论点上，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些阴影中的生物。突然间，他发现它们像一群奇特的、像小孩般的生物，梦的使者警告他，要控制自己的情感，因为过度的情感会让这些生物像一群鸟般一哄而散。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李明询问。
使者建议他走过来，尝试推拉他。“你越快掌握这个技巧，你就能越快在你所认知的世界中用注视移动事物。”李明的功利主义思维被这个可能性刺激得疯狂兴奋起来。他立刻走下阴影，拼命地尝试推拉这些生物。然而不久后，他便感到力竭，感觉自己仿佛用牙齿在移动一座房子。
同时，李明也感到，他越是努力，这些阴影生物的数量就越多，仿佛它们从各个角落跑出来观察他，又在他心生畏惧时一哄而散。这让他不禁思考，自己是否太过恐惧，反而放跑了这些生物。
“我并非是要吸食你，”使者说，“李明是来感受你的能量，就像你在冬天时晒太阳一样。”
梦的使者劝慰李明，让他的疑虑消散，让心灵敞开，当李明倾听它的话语时，他发现自己的听觉、感觉与思考都与日常世界无异。李明慢慢地转身，环视四周，用李明的知觉作为准绳，他的结论是，他身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
梦的使者的声音在李明耳中回荡，它说这个知觉他与它所处的世界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对世界的感知只是瞬间的，只是短短一刹那的时间。但对他自己的世界却并非如此，因为无数如他一般的人类的意识共同维持着这个世界的稳定。然而对于无机生物来说，他们的感知也同样只是短暂的一刹那。
在那个时刻，影像开始逐渐消散。李明就像一个潜水者，从那个世界中浮出水面。在接下来的做梦练习中，梦的使者一开始就再次告诉李明，那些移动的阴影与静止的隧道无机生物之间存在着和谐与交互的关系。在故事的结尾，使者说：“我无法单独存在。”
“我理解你的意思。”李明回答说。
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使者反驳说这样的关系远比表面的依赖更深层。李明希望使者能解释其中的含义，但他发现自己突然置身于一个充满肌理的隧道中。李明看见一些极其恶心的肿瘤般的组织散发出苍白的光亮。这些无生命的组织曾经让李明联想到盲人的点字。他开始好奇这些隧道到底有多长。这些无机生物曾经只是直径三、四尺的能量泡泡。这些有机生命的形态让李明不禁思考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于是他决定深入研究这些有机生物与无机生物之间的关系。
“这里的大小和你的世界中的大小截然不同。”使者说，这个世界的能量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能量，无法与你的世界中的能量相提并论，但这个世界与你世界中的真实是一样的。
梦的使者接着提起它曾把所有关于阴影生物的秘密告诉了李明，当它解释隧道壁上的瘤状组织时。李明抗议说他虽然听到了解释，但却没怎么在意，因为他觉得这些阴影生物与做梦无关。
“在这里，在这个领域中，一切都与做梦息息相关。”梦的使者声明道。
李明开始思考为何他会做出如此错误的判断，但他的思绪一片混乱，他的做梦注意力开始消退，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的世界上。李明想要醒来，但梦的使者的话语又让他振作起来，它的声音给予他力量，他的做梦注意力又重新变得敏锐起来。
“做梦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使者说，“而巫士所了解的关于做梦的一切都是要你从这里学到的。你的世界通过一扇名为梦的门通往你的世界，你知道如何穿越这扇门，但人类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们需要学习。”
然后，使者开始解释它以前曾经解释过的内容。
“隧道壁上的瘤状组织就是阴影生物，”它说，“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在隧道壁上行动，利用隧道的能量来滋养自己，而这同样也是你的能量。”
一个消极的想法在李明的心中悄然出现，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种共生关系。然而，一位神秘的使者出现，告诉他：“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你当然能学会了解像我这样的关系。”
梦的使者似乎在等待李明的回应。李明觉得它期待的是他决定留下来，一起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然而，李明开始对这个梦境世界的细节感到厌烦，他不想让使者告诉他更多的阴影生物和隧道生物的数量和功能。就在他想要改变话题的那一刻，使者突然停止了说话。
李明的能量体震动了一下，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清醒地躺在床上。从那一刻开始，李明不再害怕这个梦境世界的冒险，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即使是在梦中，他也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另一个想法开始影响李明，这个想法使他感到无比的兴奋。他每天都在期待着梦境的到来，让他的斥候带领他进入阴影的世界。这种兴奋来源于他对阴影世界的感知变得更加真实，他开始在其中客观地判断自己的思想、视觉、听觉以及反应，一切经验都井然有序，与日常世界的状况毫无两样。李明从未有过这样一种无法分辨的知觉，这是他做梦与日常世界知觉的唯一差别。这种独特的体验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好奇。虽然梦境中的一切转瞬即逝，但他坚信，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在醒来时将这一切牢牢记住。
李明渴望与素羽分享他的看法和解释，但他仍被一些墨西哥的琐事牵绊。李明越是深入思考自己的处境，就越感到内心的焦灼。他甚至察觉到在无生命的领域中，某种未知的事物正在悄然酝酿。
随着焦虑的增长，李明的身体陷入一种深深的恐惧，然而他的内心却因阴影世界的存在而感受到无比的快乐。更糟糕的是，梦的使者的声音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日常知觉中。有一次，在大学授课时，李明清晰地听见使者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任何试图停止梦境练习的想法都与他的目标背道而驰。它强调战士不应逃避挑战，并指出李明没有正当的理由停止这种练习。
李明对此深表同意，他并没有打算停止任何练习，只是感到疑惑和不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新的守望者出现了。有一次，李明尚未开始观察梦中的事物，一个守望者突然跳到他的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注意力，将他带到一个新的世界——剑齿虎的世界。
李明曾在其他书中对这个世界进行了大致的描述，他提到自己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和缺乏理解，因为当时他还没有足够的能量让这个世界的景象在他的线性思考中产生意义。然而，在那个晚上，当带他回到隧道的斥候再次出现时，李明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在那之后的许多夜晚，李明每晚都梦见剑齿虎。直到有一天晚上，那个带他回到世界的斥候突然出现，这次它征求了李明的同意，将他带回了隧道。
梦的使者再次响起了它的声音，开始了它有史以来最长、最强烈的一次推销。它告诉李明，在无机生物世界中有着令人惊叹的好处，那里可以得到难以置信的知识，而且过程非常简单，只需要停留在那些奇妙的隧道中。
它描绘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奇妙世界，有无尽的时间去探索，最令人着迷的是，有超越宇宙的仆人来满足李明最微小的欲望。它说，“有知觉的生物从宇宙最无法想像的角落前来与我们相伴，它们都不愿离开。”
然而，李明心里想到的是，这种被侍奉的生活绝对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从不习惯被人服侍。
斥候将李明带离了隧道，经过了许多曲折，最后停在了一个似乎比其他隧道都要大的地方。李明的梦境被这个隧道的大小和细节完全吸引住了。他可能会一直探索下去，但某种未知的力量迫使他转过身去，这时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一个能量泡泡上。
这个能量泡泡比阴影生物稍大一些，蓝色的，就像蜡烛火焰中心的蓝焰一样。李明立刻意识到这个能量并非属于这里，它不属于阴影生物的世界。他开始沉浸在对它的感知中，然而斥候发出了离去的信号，但某种未知的事物让李明对它的暗示无动于衷。
李明仍旧停留在原地，感到有些不安，但斥候的信号最终打破了李明的沉思。于是那个蓝色形体消失了。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使李明转过身来，他发现自己再度面对那个蓝色形体。当他注视着它时，它开始慢慢变成一个人的形状，瘦小而细致，几乎是透明的。李明竭力想要判断这是男是女，但却无能为力。
他试图判断这个人的身份和目的，但内心的不安和疑惑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意图。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安。
这就是李明的梦境之旅的开始，充满了未知和疑惑。他需要时间去适应和理解这一切，才能找到答案。
李明尝试向梦的使者寻求解答，却无功而返。它突然消失，留下李明独自漂浮在隧道中，面对那个陌生的人形。李明试图像之前对梦的使者那样与那人交谈，但未能得到任何回应。李明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无法打破他们之间的隔阂，然后李明又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害怕面对的可能正是自己的敌人。
那个陌生人的存在给李明带来了各种不同的反应。李明甚至感到极为欣喜，因为李明知道，斥候终于让李明见到另一个被困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类。对于李明的无法沟通，李明只是感到有些气馁，因为那个陌生人很可能是一个古老的巫士，属于另一个不同的时代。
李明的欣喜与好奇愈发强烈，李明便愈发感到沉重，直到这份重量将李明拉回了肉体，带回了现实世界。李明发现自己身处加州大学的一个公园的草地上，站在一群打高尔夫球的人群中。
面前的人形开始凝固，与李明一样，只是刹那间。她是一个小女孩，大约六七岁大。李明感到既熟悉又兴奋，想要立刻接近她，却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间，李明失去了重量，变成了一个能量泡泡，斥候在一旁，急急忙忙将李明带走。
在惊吓中惊醒的李明，在奋力向现实世界回归的过程中，某种信息被传递进来。李明的内心努力地试图理解这个信息，或者那些李明认为自己了解的信息。李明花了两天多的时间试图理解那个隐藏的感觉或信息，最终只是察觉到一股似乎来自外界的力量在告诫他，不要再去信任梦。这股力量似乎在告诉他，梦并非完全可信，甚至可能隐藏着危险。
几天之后，李明被一种深沉而神秘的信念所笼罩。这种信念如影随形，逐渐增强，直到李明无法再质疑，他坚信那个蓝色的能量泡泡是某个无机生物领域中的囚徒。
李明对素羽的意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需求，他知道，这可能会使这几年在日常生活世界中的努力付诸东流，但他无法忽视这种强烈的需求。于是，李明抛下一切工作，离开了熟悉的城市，来到了墨西哥。
“你到底想要什么？”素羽问李明，试图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李明无法向她解释他的需求，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
素羽的眼神透露出，他的问题一定非常严重。
李明讲述了他的梦境，详细描述了那个小女孩以及整件事在他情绪上产生的影响。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恐惧，也带有一些期待。听完李明的叙述后，素羽立刻提出建议，让李明忘记这个梦境，将它看作是无机生物为了满足他的幻想而采取的手段。她还提醒李明，如果过度强调做梦，就会像古代巫士一样，陷入无尽的放纵和沉迷。
尽管李明不愿告诉她关于阴影生物领域的一切，但当他否认了那个小女孩时，他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他曾到过那个世界。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仿佛被彼此的故事震撼。
最终，素羽开口：“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孤独。因为你连谈论自己的梦境都无法做到。你现在就像古代巫士一样，只能提醒你，你必须尽你最大的努力小心谨慎。”
李明听着她的告诫，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奈和迷茫。他知道她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但他仍困惑于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这一切似乎都太过复杂和深奥，让他无法轻易理解。
“你为何说我正处于古代巫士的地位？”
“我一再告诉你，你的心态类似古代的巫士，这很危险。他们是很有能力的生物，但他们的缺点是当他们面对无机生物领域时，就像鱼渴望跳入水中一样。你似乎也有同样的倾向，你对无机生物的了解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例如，你从未了解过的阴影的世界，守护神胡里安和守护神艾利亚也对此一无所知，尽管守护神艾利亚曾在这个无机生物的世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了解那个世界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重大。只有当无机生物确定做梦者愿意留下来时，才会带他到那世界。这是我从古代巫士的故事中得知的。”
“我向你保证，素羽，我一点也不想要留在那里。你似乎认为我即将屈服于力量的诱惑，但我对此并不感兴趣，我绝不会改变。”
“在目前这个阶段，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已经超越了可以说不干就不干的阶段。而且，很不幸的是，你被一个如水的无机生物所选中。你还记得你与它的那次摔角吗？记得那种感觉吗？当时我告诉你，如水的无机生物是最讨厌的，它们既依赖又有很强的占有欲。一旦它们咬住你，就永远不放。”
“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真正的麻烦。你所遇到的这个控制一切的无机生物正是你在那倒霉的一天遇到的那一类，经过这些年，它已经与你非常熟悉了，它对你充满了亲密感。”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表示担忧。我认为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那个无机生物的存在和我们对它的理解都对我们造成了威胁。”
李明坦诚地向素羽表明，想象一个无机生物对他亲近，已令他深感厌恶。“做梦者若意识到无机生物并无实质意义时，通常为时已晚。”他如此说道，“因为到那时，无机生物已将他们牢牢掌握。”
李明觉得他只是在谈论抽象的概念，而非实际的危险。私下里，李明坚信并无任何危险存在。
“若这是你所忧虑的，我绝不会允许无机生物以任何方式诱惑我。”李明坚持道。
“我担心的，是它们的欺诈行为，”素羽打断他，“就像它们欺骗了守护神罗山度。它们会设下陷阱，而你将无法察觉，甚至会怀疑其存在的真实性。它们是欺诈的高手，如今它们甚至创造了一个小女孩。”
“但我对此毫不怀疑，那蓝色能量泡泡的存在。”李明坚持道。
“并无任何蓝色能量泡泡，”李明回答，“那蓝色的能量泡泡只是一个诱饵，一个被困在无机生物领域中的探险者。我曾告诉你，无机生物就像渔夫，它们会吸引并捕捉意识。”
素羽表示他确实相信那蓝色能量泡泡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一个被困的探险者，就像蜘蛛网中的苍蝇。对此，李明虽然并不欣赏他的比喻，但他却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虑。他没有告诉素羽这一点。他告诉素羽，李明对那被囚禁的探险者的关切使他几乎感到绝望。
“为何这会让你感到困扰？”李明问道。
“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正在酝酿，”他说，“而我，你，对此却一无所知。”
在李明与素羽相伴的这段时间里，李明从未梦到过任何无机生物的世界，他的做梦练习一如既往地专注于集中注意力在梦中的事物上，以及改变梦境上。为了帮助李明缓解担忧，素羽让他凝视云层和远处的山峰。结果，李明立刻感到自己仿佛被拉到了云端，或者实际上是登上了那些山峰的顶端。
“我感到既兴奋又担忧。”素羽对李明的努力表示赞赏，“你似乎学到了惊人的事情，而你自己可能并未意识到。我想说，这并非我的功劳。”
“你是指无机生物吗？”李明问道。
“正是，无机生物。我建议你不要再试图凝视任何事物。凝视是古代巫士的技巧，他们能够通过凝视他们选择的事物在一眨眼间转化为能量体。这是一个惊人的技巧，但对于现代巫士却毫无用处。它无法增加你的清醒状态，也无法帮助他追寻自由：它只会使你更加凝固，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状态。”
素羽还指出，除非李明经常自我反思，否则当他将第二注意力与日常注意力融合在一起时，他可能会变成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人。他指出，在李明不稳定且有时会转化为疯狂的第二注意力与李明坚持寻求稳定的日常世界感知之间，存在着一道危险的鸿沟。这道鸿沟如此之大，以至于李明在日常世界中几乎像个白痴，而在第二注意力中则像个疯子。
在李明离家之前，他出于自己的意愿，未经许可就将李明的阴影世界梦境分享给了柳儿，尽管素羽曾一再告诫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这些梦。柳儿与李明有着惊人的相似，这使得他对李明的梦产生了极高的兴趣和理解。然而，素羽对于李明的擅自行动显然感到愤怒。李明为此深感愧疚，内心充满了自卑感。他开始抱怨自己总是犯错。
“你其实并没有做什么错事，”素羽打断了他的话，“李明，你是非常清楚的。”
在李明回家后的第一次梦境练习中，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他如往常一样进入了阴影的世界，然而，一个蓝色的能量形体却出现了。它混杂在其他的阴影生物中，可能以前就存在，只是李明之前并未察觉到。这次，当他发现这个能量泡泡后，他的梦境注意力完全被它吸引，其他的阴影生物像往常一样靠近他，但他完全忽视了它们。
突然间，那个蓝色泡泡变成了李明曾经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她那优雅的颈项微微倾斜，口中低语着几乎听不见的请求：“帮助我！”这可能是真实的，也可能是李明的想象，但结果并不重要。李明呆立在那里，充满了真正的关切。他感到一阵寒颤，但并非源自他的能量体，而是来自另一个部位。这是李明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经验和感官是分离的。他正在体验阴影的世界，这个过程符合他对经验的理解和期待。他能够思考、评估、决定，他有心理上的连贯性。换句话说，他是李明自己，唯一的缺失是感官。所有的刺激都来自视觉和听觉。李明的理性开始思考一个奇怪的困境：视觉和听觉并不是肉体上的官能，而是梦境中的特性。
然而，柳儿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她对李明的梦境表现出极高的兴趣和理解，这让素羽感到愤怒。这让李明感到困惑和无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矛盾的情绪。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是否应该继续分享自己的梦境给柳儿。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柳儿对他说，“我只是对梦境感兴趣。”
李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柳儿的话。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也开始重新审视他和素羽之间的关系。他开始意识到，他的梦境并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而是可以与他人分享的。他开始思考如何平衡自己的隐私和他人的兴趣和理解。
“也许我应该更谨慎一些，”李明最后说，“毕竟这些梦境是私人的。”
然而，他也明白，他和柳儿之间的交流可能会带来新的可能性。他开始期待与柳儿的下一次对话，希望可以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理解和支持。他也开始重新审视他和素羽的关系，也许他应该更加尊重素羽的意见和指导。这是一个新的挑战和机会，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你真的可以感知与听见，”梦的使者打断了李明的沉思，“这就是这个地方的奇妙之处。你可以通过视觉与听觉体验所有的事物，甚至连呼吸都不需要。想想看！你真的不需要呼吸！你可以到达宇宙的任何地方，而无需消耗氧气。”
一种强烈的不安情绪波动突然出现，它不是发生在阴影世界中，而是在另一个陌生的领域。李明感到非常激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活生生的联系，它存在于这个地方的李明与一个能量源之间，这个能量源可能存在于他睡眠的肉体中。李明想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睡觉的肉体。
当这个想法出现时，阴影生物立刻消失，只留下那个小女孩。李明看着她，他深信他们曾经相识。她摇摇晃晃，似乎快要昏倒。一股对她的无尽关爱涌上心头。
李明试图与她说话，但却无法发出声音。这时他明白了自己与梦的使者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他们的能量实现的，他无法单独做到这一点。于是李明尝试用思想来传达给那个小女孩，但同样无效，他似乎被一层能量的膜隔开了，无法穿透。
那个小女孩似乎理解了李明的困境，开始直接进入李明的思想与他沟通。总的来说，她告诉李明的事情与素羽所说的一样：她是一个被困在这个世界的侦察员，她选择了以一个小女孩的形象出现，因为这个形象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很熟悉。她需要李明的帮助，就像李明需要她的帮助一样。他们的交流以一种充满能量的感觉传递过来，就像所有的言语同时发出。尽管这是李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他毫不费力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李明感到无从下手，他尝试向她传达自己的无力感，她似乎立刻就理解了。她默默地以热切的眼神恳求李明，甚至微笑着，仿佛要让李明知道她将她的拯救全部交托在了李明身上。然而，当李明在心中质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时，她却像个绝望的孩子般变得歇斯底里。
李明努力地试图与她沟通，那个小女孩终于哭泣起来，像个天真的小孩，因为绝望和恐惧而痛哭。李明无法再忍受下去，冲过去安抚她，但他的能量体穿过了她，无法触动。李明打算抱起她，带她离开这里。
李明尝试了又尝试，直到筋疲力尽。他停下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担心自己的注意力开始衰退，就会失去她的影像。他开始怀疑那些无机生物是否会带他回到这个地方，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的探访。
于是，李明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在李明的注意力即将消失之前，他大声而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意愿，他要将自己的能量与那个被困的斥候能量融合，帮助它获得自由。他希望这个决定能够唤醒她的意识，帮助她解脱束缚。
他希望这个决定能够给她带来一线生机，同时也希望能够实现他的愿望。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会继续尝试，直到成功为止。尽管他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仍然不会放弃。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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