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之后，涅芮妮反而感觉周围的世界更加通透。
现在只要一听到回波，她的脑海就能自动浮现出某个物体的形状，甚至能用声波“看”到冷敬的五官，非常神奇。
不过即便如此，一开始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起身的时候不慎被椅子腿绊倒，在冷敬的搀扶下才慢慢站了起来。
凑近之后，冷敬注意到涅芮妮的身上有一种类似于“龙涎香”的芬芳，闻着沁人心脾。
这让他有些惊讶，因为不喷香水的时候，艾莉婕的咯吱窝就是这种味儿。
两个情侣在一起总要找点乐子，以前冷敬好奇为什么艾莉婕身上没有其他白人身上的那种难闻的体味，所以就嬉闹着闻过她的咯吱窝。
只不过女友身上的“龙涎香”明显要比涅芮妮的要淡很多，淡到平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让他不禁遐想，自己和朱利安的关系，以及艾莉婕和涅芮妮的关系。
不过可以明确的一点是，艾莉婕绝对不是涅芮妮的下一任“原型”，因为只要涅芮妮还活着，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鱼“原型”。
这种关系到底是什么？
冷敬来不及细想，便看见奥森和克莱文已经穿戴好了潜水设备，正在气闸舱门口等待。
于是他也戴上呼吸器，跟着进入气闸舱。
等气闸舱完全注水之后，闸门缓缓打开。
涅芮妮这次就穿着人类的衣服入水，她的裙摆和发丝在水中飘扬，在头灯光束的照射下如梦如幻。
有时为了减少游泳的阻力，她会把头发编成马尾辫缠在脖子上，但在洞穴里游泳本来就游不快，加上她可以直接在水中呼吸，也不怕发丝缠到什么供氧设备，所以索性就这样了。
艾莉婕操纵的机器人没有再发出刺耳的声呐，涅芮妮也就没有再攻击机器人，只是领着三名潜水者往上游。
冷敬在写字板上写下“相信她”，拿到大机器人面前晃了晃，艾莉婕心领神会，便操作机器人跟在一行人身后。
涅芮妮简直就是“水神”，有她在前面，三人入水以后就多了一种踏实的安全感，按照计划顺利上游，终于在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减压后看到了水面。
涅芮妮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面，到了离水面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游向冷敬，和他深情拥抱，之后便用一个灵巧的转身，摆动修长的双腿，眨眼消失在水中。
涅芮妮最后的拥抱，显然是在和朱利安告别。
在这个拥抱之后，那个和他一生只见过两次面，却相濡以沫的爱人，就此彻底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每一次看到自己和艾莉婕以外的恋人，冷敬就感觉像是在照镜子。
布尔顿小镇的卡佳和蒂姆、蒋施和张颖、涅芮妮和朱利安......
如果自己陷入和他们一样境地，还能保持对艾莉婕毫无保留的爱吗？
涅芮妮和朱利安甚至从来没有真正牵过彼此的手，却彼此守望了八十年。
如果有一天艾莉婕也和自己天各一方，又能守望多少年呢？
到底应该是像张颖这样，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活在当下，
还是像涅芮妮这样，为了一个痴情的念头抱憾终身？
老实说，冷敬不知道答案。
就像他从不轻易许诺一样，冷敬同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立刻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在上浮的最后二十米中，他的脑子里想的都不是自己，而是艾莉婕。
艾莉婕会怎么做？
这样一想，答案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离水面越来越近，透过荡漾的水波，艾莉婕的身影已经清澈可见。
冷敬在心里默默向自己发誓，浮出水面。
“哗......”
水珠滑过面罩，留下几行水痕。
“查理！”
艾莉婕紧张地趴在岸边向他伸手，冷水打湿了裤管也不在意。
三人入水的时候还是早上，到这时出水已经是黄昏，艾莉婕虽然一直在操控大机器人知道水下的情况，但她还是比谁都紧张，脸红得像在发高烧。
不过在看到冷敬的面孔后，她脸上的紧张瞬间消失了大半，紧紧抓住男友的手。
没有水体的浮力支撑，潜水设备就显得非常沉重，在团队的帮助下，三人终于回到案上，摘下面罩大口呼吸着空气。
竖井里的空气并不算新鲜，但和呼吸器里的循环空气比起来要好太多，这让出水三人感到满足。
更让大家感到满足的是，冷敬成功找到了「硬盘」。
老尼尔斯最初并不知道cpAc要找的是一个硬盘，但看着冷敬手心里的钛合金小盒子，就觉得这一定就是线人要找的宝贝了。
水下两百多米的深洞里竟然一个钛合金外壳的硬盘，这不是cpAc要找的“异常”，还能是什么？
这样一来，老尼尔斯就能想办法从线人手里要到奖金的尾款，那可是两千五百万美金，就算按照贡献大小分到每个人头上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听到这个好消息，众人都高兴坏了，簇拥着把冷敬三人抬起来抛到半空中，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酒店开庆祝会了。
不过对于冷敬和老尼尔斯来说，这事儿还远没有到可以庆祝的时候。
冷敬必须要在把硬盘交给cpAc之前，将里面的东西全部解码化为己用，然后再用完美的假数据骗过线人，这样才能帮助老尼尔斯拿到尾款。
而老尼尔斯也必须要和线人紧密沟通，确保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不被赖账或者“兔死狗烹”。
......
一行人回到酒店，冷敬立刻带着硬盘回到房车，在艾莉婕的协助下将硬盘和笔记本电脑连接，开始解码里面的内容。
看着冷敬二人上车，老尼尔斯也没有闲着。
他在心里过了一遍要说的话，随后掏出手机，打算和线人商量接下来该如何交货。
“嘟嘟”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线人的声音。
“说吧。”
线人的声音显然经过了变声器的加工，老尼尔斯无法推断他的真实性别或者年龄。
老尼尔斯清了清嗓门，说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水下暗河的‘异常’，是一块硬盘。”
不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线人却冷笑道：
“呵呵，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边搞什么名堂？”
“那水下暗河的‘异常’，绝不可能是什么‘硬盘’，只可能是一个「会游泳的伪人」。”
“既然你铁了心要耍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线人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老尼尔斯骤然紧张了起来。
线人既然能找到自己当眼线，那么就一定能找其他人当眼线，搞不好自己的小动作早已被线人察觉。
不过，他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为此提前精心编织了一套几乎完美的谎言，打算和线人解释说“只是暂时利用那个华国特工”，以为这样就能获得线人的理解。
然而当他镇静下来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怎么都打不通对方的电话了。
按理来说上下级之间出了一些嫌隙，肯定不会直接掀桌子“拉黑”对方，多少都会留一些回转的余地。
然而线人完全屏蔽了电话，就说明已经不是简单的猜忌自己了，而是已经坐实了自己的反叛。
老尼尔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惨白，
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破局。
可就在这时，
远方传来一阵美妙的古典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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