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莉扭曲的面容来看，她对莎朗似乎的确恨到了骨子里。
也许她宁愿病死，也不愿花莎朗的一分钱，所以才把钱全都存了起来。
也许她早就知道莎朗将自己献祭成了伪人，所以一遍又一遍地拨打911，想借ddd之手将她绳之以法。
绝大部分人在步入社会之后就和童年挚友形同陌路，这样心心念念又找回来的，如果不是弥天恨意还能是什么？
听到这话，几个暴徒有了动手的由头，对着海莉又是一顿暴打。
从几人轻飘飘的动作来看，殴打海莉几乎和殴打一个皮套没什么区别。
院子里不时传出毛骨悚然的惨叫，后来叫声越来越虚弱，很快便只剩下含糊不清的狗崽似的哀鸣。
然而暴徒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甚至有个蓄着脏辫的暴徒找来一把剥皮刀。
“我听说癌症患者没有什么脂肪，皮切开就是萎缩的肌肉。要不看看？”
他兴奋地向同伙建议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
莎朗面无表情地从身边男子的腰上拔出一把手枪。
没有任何犹豫，
她举枪对准海莉的头，
扣动扳机。
“嘭！”
枪声响起，海莉猛地抖了一下，随后停止挣扎。
她半睁着乌黑的眼皮，放大的瞳孔始终对着莎朗的脸庞。
那是一个她未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眼看莎朗亲自出手，正在兴头上的几个暴徒停了下来。
“妈的，便宜她了。”
脏辫头意犹未尽地踢了一脚海莉的尸体。
“她的皮太差用不上，直接用浓硫酸处理她的尸体。”
莎朗把枪塞回身边的男子手里，留下一句话便扭头走向房屋。
然而就在这时，男子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我们在员工宿舍。”
“缺多少人？”
“明白了，马上就办。”
三言两语说完，男子挂断电话，对着莎朗的背影道：
“FbI搞砸了，包机那边有缺口。”
“差多少？”
“八个。”
“明白了，”莎朗想了想说，“差八个不影响行动，我们继续按原计划行动。”
“不，上面没有询问我们的意见，”男子否定道，“上面只是下达命令，我们只需要执行。”
“什么命令？”
“马文有一场脱口秀，上面让我们协助他完成这场表演。”
“他正在被ddd通缉，如何公开演出？”
“呵呵，”男子笑了笑，“他就是个耍嘴皮子的，只要能传播声音，在哪儿都能干活。”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几名暴徒搬来一只厚实的铁皮桶，将海莉的尸体扔进去。
随后，两名戴着护具的歹徒小心翼翼将浓硫酸倒入铁桶。
浓硫酸接触到海莉苍白的皮肤，迅速与蛋白质、脂肪发生反应释放大量热量和蒸气，肉体转眼变成黑色的碳化残留物。
桶里的蒸汽飘在空中散发刺鼻的气味，莎朗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于是她留下两人继续在院子里销毁证据，自己带着其余的人离开院子。
冷敬乘机从墙上的豁口爬出铁皮墙，和艾莉婕汇合。
“查理，海莉呢？”
艾莉婕看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见院子里传出海莉的惨叫，就知道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为了不打乱男友的计划，艾莉婕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利用「共情纽带」仔细体会着院子里的情感变化。
诡异的是，院子里虽然不断传出人类活动的动静，除了海莉的痛苦以外，却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人类情绪波动。
当里面第二次传来海莉的惨叫声时，艾莉婕心无比揪心。
她很想做点什么，正用手机向男友发短信，却忽然感受到大量复杂的情绪，两脚一软跪在地上。
艾莉婕能够清晰地区分出这些情绪的差异。
一部分情绪，来自于暴徒殴打海莉时的快感。
暴力使他们的肾上腺素飙升，甚至激活了大脑的奖赏回路，分泌出使人快乐的多巴胺激素。
毫无疑问，这些生物就是以他人的痛苦为快乐的怪物。
另一部分情绪，则来自一个心情更为复杂的人身上。
痛苦、憎恨、眷念、愤怒、爱......每一种最强烈的情感都在这个皮囊下缠绕，像一团杂乱的“毛线球”，里面裹着极不稳定的炸药。
随着枪声响起，这团毛球瞬间炸开！
恐怖的恨意喷溅而出，吞噬夜空。
艾莉婕下意识地抬头，亲眼看到某种无色的粘稠液体覆盖在橘红色的夜云上，所到之处瞬间变为焦黑，散发绝望的雾气。
她看到了「具象化的情绪」，铺天盖地的黑暗让她灵魂震颤。
就在艾莉婕哆哆嗦嗦地按着虚拟键盘向男友打字求助的时候，这股恨意竟然凭空消失了。
夜空恢复如初。
城市的灯光打在厚厚的云团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在经历艺术馆事件之前，艾莉婕绝不相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压制住这样的情绪。
但在艺术馆阴暗的地下室里，莎朗就展现过了这种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
她甚至能一边看着化妆盒心如刀绞，一边若无其事地和关心她的工人对话。
所以艾莉婕非常肯定，这股不动声色的情绪来源，正是她和男友苦苦追寻的「莎朗·道尔」。
为了不让女友分心，冷敬只是含糊其辞道：
“不用担心海莉。莎朗正在计划着什么事情，她已经带人离开这里，我们不能跟丢了。”
他确实没有说谎。
因为这时再担心海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冷敬、海莉以及莎朗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于是两人不再犹豫，立刻请求ddd派出无人机监视莎朗一行人的动向，随后骑上摩托车离开这片衰败的社区。
隔着头盔的挡风玻璃，冷敬瞥了一眼后视镜。
海莉生前住过的小屋静静地伫立着，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就算经历了这些事，冷敬仍然算不上了解海莉，却记得她用手掌拨开沙发上的垃圾堆。
想到这里，冷敬很感激身后的女友。
不管别人的沙发多多脏，当陌生人展现善意的时候，女友选择回以善意。
也许在女友坐下的瞬间，这种微不足道的善意，会让海莉冰凉的灵魂感到一丝温暖吧。
“查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艾莉婕从身后抱紧冷敬。
冷敬想了想，答道：
“也许是时候会一会马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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