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风雪中，姜姚踹着狗，瑟缩立在风雪中。
“日晷娘子又搞什么鬼，快进去，冷死了。”一学子瞥了一眼姜姚，拉上同伴略过她走了。
“跑腿业务，跑腿业务。”姜姚口鼻里全是雪沫子，她扯着嗓子，嘶哑喊道。那声音交织在风雪中，显得那么无力。
跑腿业务是她昨日想到的。小厮们进不了国子监，贵公子又不愿意屈尊降贵。这跑腿业务有如神助，她内心激荡，她陷入无限的遐想中，不能自拔。
“皂隶娘子，在这干嘛？”一学子给手和气，笑嘻嘻打趣道。
“跑腿业务，有需要言语一声。”姜姚戳着半人高的木板子。天冷，她哆哆嗦嗦走动着。天杀的鬼天气，怎么这么冷。
“跑腿？这跟饭嗣里的跑堂伙计有何差别。”那学子捂嘴嗤笑道。
“差不多，差不多。”姜姚敷衍回应道。一帮学子结队来了，她着急上前宣传。
“多宝，在干嘛？”一学子搂着手炉，恶作剧拍了一下那名蹲在地上研究跑腿业务的学子。
“子成，跑堂收五文钱。”那蹲着的学子攥紧拳头气愤嚷道。
“啊!怎么这么贵。这价格赶上素面的价格了。”那个叫子成的学子诧异低喃。
“同学，跑堂也是劳动。”姜姚见他俩叽歪，又发表这不利于她的言论，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高高举起木板子，大声喊道：“跑腿业务，跑腿业务。有需要光临。”
“小娘子，你这是欺诈。”那个叫多宝的学子气急败坏嚷嚷道。
“对，饭馆的跑堂伙计月银不足一两银子，小娘子，这光跑腿一次收五文钱。”子成声援多宝，高声指责道。
姜姚莫名其妙望着他俩，对牛弹琴。她在此处跟他们纠缠也毫无意义，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皂隶小娘子，你别走呀，此事得说清楚。”多宝拽住了姜姚的肩。
姜姚本能后仰，右手一拉，转身一甩，多宝如皮球一般，滚上前去。
“打人了。”子成朝国子监里大喊一声。不少学子纷纷转头。不一会儿功夫，她四周聚集学子们。
姜姚烦躁拍拍手，大声嚷嚷道：“大侠，我这跑腿业务尚未开始，你俩就在此捣乱，你们要干嘛？”
“你，你为何打人。”子成结结巴巴嚷道。他朝多宝跑了过去，两人缩成一团，气势却大不如以之前。
“跑腿业务碍着你们了？怎么，你们非得指责我欺诈。”姜姚特别强调欺诈二字。她拾起木板，绕着围观群众一一诉苦。
“皂隶小娘子，你既拿了朝廷俸禄就不该私下经营的。”不知哪位学子小声嘀咕道。
“恬不知耻，商贾乃末流。”一学子大声嚷道。
一群人随声附和，多宝与子成相互搀扶站了起来，如英雄一般举着手。
商贾乃末流？呵呵，朝廷那点俸禄又不够高薪养廉的。她为何不能做着小生意贴补家用呢。
“经营不犯法吧？”姜姚双手环胸。气愤说道。这业务原先是摊派给胡玉的。他认识国子监百分之七十的学子。再怎么无礼，再怎么胡闹，那些学子们也不好意思当众驳斥他。人算不如天算，胡玉那厮又迟了。
“经营不犯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姜姚耳边响起。
姜姚回头，黄忠，这厮失踪好几日了。不知在忙什么。
黄忠撑着伞，越过她，阴沉着脸，朝着众人道：“刚刚谁说商贾乃末流的？”
大家面面相觑，视线全集中在蒙少爷身上，这人，姜姚见过，在东郊大营中。
“士农工商，商贾本来就是末流。”蒙大少心虚嘀咕道。
“说得好，士农工商，商贾乃末流。”黄忠嘴角扬起，他一步步靠近蒙大少。随即附耳道：“蒙少爷，这话，我会转述给李三思的。”
蒙少爷吓得连连后退，他伸直食指，恼羞成怒，急得说不出话来，嘴里反复低喃：“你，你，你……”
黄忠敛住笑容，快步走向姜姚，低喃道：“快走，给人围观，你要当猴子吗？”
姜姚亦步亦趋跟在黄忠后面。
“黄忠，好久不见，你不去教室吗？”姜姚追赶着黄忠的脚步。
“教室？何物？”黄忠眉头紧锁后退一步，警惕望着她。
“书院？私塾。”姜姚指着教室方向说道。
“不知所谓。”黄忠瞥了她一眼，关扇，迈步进入伙房。
“我还来不及谢过黄兄呢，给我介绍这个差事。”姜姚抖着身上的落雪，灶台里燃着柴，温暖如春。里面与外面真是两个世界。
“谢？如何谢。”黄忠蹲在灶台边，搓着手。冷冷讽刺道。
“你喜欢什么？我寻来给你。”姜姚缓缓走近，他掀开锅盖，水蒸汽迎面扑来，她沉寂在温暖湿润空气中。
“过来？”黄忠抬眼，瞥了她一眼。
“黄忠，别玩强制爱，我不吃这一套。”姜姚后退两步，推拒说道。
“强制爱？”黄忠愣住了。今日，他听到两个新词汇，教室与强制爱。这小娘子到底在说什么。
汪汪，汪汪。姜姚怀中的小奶狗不堪束缚，不安吼叫。
“什么？你怀中是什么？”黄忠捂着鼻子，大嚷道。
“小奶狗。”姜姚从怀里拽出小奶狗。那家伙不安挠着爪子，伙房温暖，小狗机敏，他不会跑远的。
“拿走，怪不得，你身上有股怪味。”黄忠嫌弃瞪着酣傻的小奶狗。
“黄大仙，你回来。”姜姚朝着小奶狗招手。这小奶狗该不会奔着同姓之人去吧。
“黄大仙？小娘子，你在求姻缘？”黄忠冷哼一声，用脚尖翻着小奶狗的肚皮。
“黄大仙求姻缘？”姜姚疑惑问道。这话，昨日胡玉说过。这名字，她是跟谢烨胡乱起的。这话，她不知如何说出口。
“你刚跟一众学子在吵什么？你伤了其中一个。不是我，他们早拉你去见官了。”黄忠沉着脚，质疑问道。
“这朝廷命官不能接私活吗？”姜姚犹豫不决问道。皂隶这活计好是好。可惜，银钱太薄了。
“这不是你的私活吗？”黄忠用眼瞥了一下灶台上的乌黑的罐子。
原来，黄忠是知道的，他已提示过她。不过，她想赚更多的银钱。这跑腿业务又不丢人，为何困难重重，遭多人质疑呢？
“利润有点薄。”姜姚坦诚说道。说白了，钱罐里的钱都是小厮赏赐的，小厮能有几个钱。现如今小厮又进不来了。
“别急，你这么一闹，会有人找上门来的。”黄忠用力踢翻了小奶狗，小奶狗惨烈叫了一声。
“黄忠，渣男，欺负黄大仙。”姜姚怒不可恕吼道。
渣男，第三个新词汇，黄忠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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