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许斯年说了什么？
她耳边是优美浪漫的车内音乐，而在那些音符流淌的同时，她竟然听到了不应该属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话语。
他说……他明天要跟她领证？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许斯年不可能这么做。
他已经不是洛星渊，不是当年那个狂热爱慕自己的追星粉丝，也不是那个可以将三年时光浪费在她身上的毛头小伙子。
她曾经在书房门口偷听道他和母亲的谈话。
她分明听见他说，他早就玩够她了。
他说，她只是个老女人。
他只是为了报复她对自己的抛弃，为了让她痛苦让她堕落，才假意对她好的。
他就是要她做他的情妇，践踏她的尊严。
他说……他恨她。
她呆愣住了。
许斯年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眼前晃过了几下。
她这才赫然惊醒。
“怎么了？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
他眉眼含笑，似乎在欣赏她为自己惊呆的表情。
“斯年……我刚才可能听力出现了点问题。当然，也许是车里音乐的问题……”
她声音干涩，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许斯年，我可能幻听了。”
“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许斯年笑着将她拉进怀里，这次，他把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面，记得带身份证户口本。”
“明天，我们两个，领、证、结、婚。”
说到“领证结婚”这四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抑扬顿挫。
“我没听见。”
她毫不犹豫地说，
“再说一遍。”
他又复述了一遍。
“还是没听见。”
在他复述了第五遍的时候，她肉眼可见许斯年眉宇间已经出现风暴的迹象。
差不多得了。感觉只要再让他做一次复读机，这台质量不太好的复读机好像就要爆炸了。
没必要给自己添堵。只是……
“为什么？之前……你明明……”
之前他明明拒绝过她的。
她跪在地上向他求婚，他拒绝了。
而且无视她给他的考虑机会，直接让她把车开走。
可谓拒绝得彻彻底底。
而现在，他说许家那边已经天翻地覆，难道他……
“难道你已经搞定许家那边了？”
她试探地问道。
谁想到，气定神闲的许斯年微微一笑，薄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字：
“没有。”
她气得攥起拳头砸向对方：
“又骗我！骗我！”
许斯年笑眯眯地捉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脏那边的胸口上。
她的手掌按在那富有弹性又结实的胸肌上，感受到那底下勃发激突的心跳声。
他的心脏跳得很厉害，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未知的怪兽，仿佛她一个不小心放开手，那些怪兽就会破体而出一般。
她不理解，他是怎么了？
许斯年脸上微笑，按着她的手越来越炙热：
“姐姐，别看我表面上好像镇定，但是……我……”
“我快要紧张死了。”
他靠近过来，将头抵在她的脖颈，语气像是撒娇，却更像是哀求：
“姐姐，求你了，别拒绝我。”
“我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
“我知道，之前拒绝你的求婚，让你伤透了心。”
“那之后我每天每晚都在后悔。姐姐，还记得我让你快点把车开走吗？因为你再不开走，我就一定控制不住自己拉着你下车领证了。”
“完完全全地拥有你，拥有你此后余生，和你一起生活，做你合法的丈夫……这一切对我来说，诱惑太大了。”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与它抗衡。”
“我要疯狂一次，姐姐，你陪着我。”
“有你陪着，我就不在乎这世间任何其他事情了。”
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甜美又理性，仿佛一股春风，丝丝缕缕地撩拨她的心田。
许斯年的声音非常好听，她一向喜欢得不行。
那张嘴里说出的一切……她都愿意相信。
试一试又何妨？反正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哪怕他只是现在骗她的，也无所谓。
即使心中不相信他，但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以这样亲密的样子哀求她，她是真的被打动了。
她不想拒绝。
哪怕明天只是一场落空的期待，她此时也不能拒绝。
“好啊。”
易诗恬轻轻地呢喃道，
“明天就去领证。这次你如果再不来……”
她咬住嘴唇，止住了后面的话。
他不来……她又能怎样？
呵。他不来才是情理之中。
他是许家人，是京城声望极高的许家，他不可能拿到许家的户口本，不可能跟她登记结婚。
这只不过是他哄骗她的说辞罢了。
只是……
他为什么要撒这种显而易见容易被戳破的谎？
许斯年的额头抵着她的颈窝，伸出双手，将她笼在怀里，他手脚修长，这样一个动作就轻而易举地将她圈住，仿佛她是鸟儿，他是笼子。
“姐姐，你不信我？”
他竟然如此敏锐？
“没有啊。明天民政局见。”她语气中带着欢快，仿佛为明天的到来而开心不已。
“谁不来，是小狗。”
她不忘补了一句。
他轻轻地笑了，似乎很是赞同她的话，
“嗯。谁不来，谁就是小狗。”
然后他抬起头，一双幽静深邃，却又暗流汹涌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车子此时停了下来，已经抵达穆家。
他于是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今天就到这里吧。情话明天再说，晚安，姐姐。”
她进了穆家。
这一宿，她都没怎么睡好，早上六点钟就起床洗漱开始化妆搭配衣服。
七点半她出了门。
手机时间显示8:50时，她已经站在约定好的民政局大门口了。
怕被认出来，今天她穿得十分臃肿，戴着墨镜口罩，还扣了个鸭舌帽。
9:00。许斯年没有来。
她安静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待，看着身边一对对亲热的情侣进进出出，当然，也有怨侣，毕竟，民政局不仅仅负责结婚，也负责离婚。
9:30，他依然没有来。
9:55，他还是不见人影。
她看着手机，他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发来信息。
整个人好像完全没有这件事一样，隐形了。
她微微低着头，数着地上经过的各色鞋子，她此时……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胸口里翻腾的酸楚感是什么。
她真傻啊。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赴约的，她却还抱着卑微的希望。
10:00整，许斯年没有出现。
她缓缓起身，将手机放进口袋，迈动沉重的脚步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对面马路下了车，不顾车流奔驶就朝她跑了过来。
即使他和她一样捂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许斯年。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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