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

清风随竹影

首页 >> 古典白话合集 >> 古典白话合集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名门盛唐日月假面娇妻继承三位皇嫂后,我无敌于天下隋唐之激情神枪安西兵日记藩王两年半,一万大雪龙骑入京师决战朝鲜战国万人敌农门福妃
古典白话合集 清风随竹影 - 古典白话合集全文阅读 - 古典白话合集txt下载 - 古典白话合集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济公全传第31回第40回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济公全传第三十一回

孟四雄挥刀砍向济公禅师,罗汉爷翻身坐起,抬手一指,口中念出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敕令赫。\"瞬间用定神法将贼人定在原地。济公一脚踹醒苏禄,一脚推醒冯顺,大声喊道:\"不好了!有贼人要杀人!\"苏禄和冯顺猛然睁眼,只见孟四雄、李虎二人手持利刃,直挺挺地僵立在床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两人慌忙跳下床,跌跌撞撞往外跑,边跑边在院中大声呼救:\"抓贼啊!杀人啦!救命啊!\"此时,巡夜的官兵正巧经过。本汛千总刘国斌正为前街兴隆缎店的抢劫案发愁——此前贼人明火执仗抢劫,砍伤更夫,抢走五十匹缎子和一千两银子,案件一直未破。听闻店内有人喊贼,刘国斌立即下令兵丁登梯翻墙入院,打开大门。

刘千总带人冲进院子,第一眼看到苏禄,便不由分说命人将其锁住。苏禄急忙辩解:\"大人!我不是贼!贼在屋里呢!我们三人从临安来寻人,昨晚住在这里,刚才有人持刀要杀我们!\"官兵却道:\"之前绸缎店捉贼时,就因为轻信喊人的是良民,结果让贼人趁机逃脱。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上当了。\"

苏禄无奈,只得恳求:\"那你们先去屋里看看贼人,顺便找找我们的同伴,一个是老头儿冯顺,还有一个是和尚济公。\"兵丁们进入上房,见孟四雄、李虎及伙计刘大、李二四人呆立不动,便上前缴了他们的刀具,用锁链一一捆绑。随后,众人在店内四处搜寻冯顺和济公。

众人找了一圈,各处都不见人影,正着急时,忽然听见马槽底下传来呻吟声。走近一看,原来是冯顺蜷缩在那里。冯顺被扶出后,讲述的情况与苏禄一致,官兵这才解开苏禄的锁链。接下来找济公,众人搜遍各房都不见踪迹,最后在厕所里听到鼾声如雷——只见济公倚着墙睡得正香,仿佛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一幕。

冯顺急忙上前推了推济公,焦急地说道:“济公师父,您怎么还在睡觉!官兵已经到了,把那些贼人都抓住了!”济公慢悠悠地睁开双眼,突然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声喊道:“不好啦!有贼啊!快来人救命!”苏禄一脸疑惑地看着济公,忍不住问道:“师父,明明有贼人要行凶,您怎么还能睡得着?”济公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解释:“可能是刚才太闹腾,闹着闹着我反倒睡着了。”众人无奈,只好催促道:“先别多说了,快到上房去拿你们的东西吧。”

三人来到北上房,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原本放着银子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堆石头。苏禄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问济公:“师父,这些银子怎么一下子都变成石头了?”济公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并不回答。

随后,官兵将济公、苏禄和冯顺三人一起带到了武汛衙门。在衙门里,冯顺详细地向千总刘国斌讲述了从临安出发后,借宿孟家老店遇到贼人,再到官兵抓捕的全部经过。刘国斌仔细询问了三人的姓名和来历,整理好相关文书后,决定将济公等三人连同被抓获的贼人,一起押解到余杭县衙门处理。

此时,余杭县的知县正为高国泰的案子愁得焦头烂额,迟迟找不到破案的头绪。就在这时,殷家渡武汛千总押解着济公等人来到了县衙。知县传令先带济公上堂问话,只见济公穿着破旧的僧袍,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站在堂下,既不跪拜也不行礼。

知县见状,脸色一沉,厉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和尚?到本县有什么事?见了本官为何不跪?”济公却毫不在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爷,我是西湖灵隐寺的济颠和尚。西湖边上有座城隍山,好多人都去那儿拜我。这次我是为了寻找高国泰才来到这里,没想到却要在您的公堂上喊冤。”

知县一听“济颠和尚”的名号,态度立刻变了,连忙说道:“原来是圣僧,弟子有眼不识泰山,来人,快给圣僧看座!”济公大大方方地坐下,把在孟家老店投宿,发现黑店阴谋,再到官兵抓捕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苏禄和冯顺也在一旁磕头行礼,佐证济公所言属实。

听完陈述,知县下令:“把贼人带上来!”衙役们很快将孟四雄押到堂前,孟四雄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知县一拍惊堂木,问道:“孟四雄,那孟家老店是你开的吧?”孟四雄连忙回答:“回老爷,是小人开的。”知县紧接着追问:“你为什么要开黑店害人?开了多少年了?一共害了多少人?从实招来!”孟四雄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狡辩道:“老爷明鉴,小人一向本分做生意,从来不敢害人。昨天晚上店里进了贼,小人拿着刀去追贼,正巧被巡夜的官兵误会,把小人当成贼抓了!”

知县冷哼一声,说道:“先把他带下去!”然后传讯抓捕的官兵,详细询问捉贼的经过。官兵们把如何听到呼救声、翻墙进院、误锁苏禄,以及发现孟四雄等人持刀僵立的情形,都一一禀报。知县听完,再次下令:“把李虎带上来!”并特意叮嘱,不准让孟四雄和李虎私下串通口供。

李虎被押上堂后,知县上下打量着他。只见李虎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眉毛粗短,眼睛又圆又凶,一看就不是善茬。知县严肃地说道:“李虎,刚才孟四雄已经全招了,你还不老实交代?”李虎心想孟四雄都招了,自己也瞒不住了,便说道:“老爷,既然他说了,我也如实招了吧。我和孟四雄都是殷家渡本地人,从小就结拜成兄弟。这座店是我们一起开的,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只要遇到独自住店、行李又多的客商,我们就下蒙汗药把人迷倒,谋财害命,前前后后一共害了三四十个人……上个月二十六号,店里来了三个从山东蓬莱岛来的人,都是绿林道上混的……”

为首的名叫周殿明,江湖人称净江太岁,还有他的两个徒弟,分别是翻浪鬼王廉和破浪鬼胡方。这三人因购买缎子与兴隆缎店发生口角,争执之下动起手来。当晚,他们邀约孟四雄等人一同抢劫兴隆缎店,抢走缎子五十匹、银子一千两,还用刀威胁并砍倒了更夫。孟四雄等四人参与抢劫后,因分赃不均,周殿明赌气离开。此次见济公带着两人住店,他们见其携带银两较多,便派伙计暗中加害,不料被官兵抓获。李虎坦言:“这些都是实情,小人不敢撒谎。”

知县审问清楚后,又传讯伙计刘大、李二,二人也如实招认。随后将孟四雄带上堂对质,确认了全部案情。接着,知县命人带高国泰、李四明、冷二上堂,让招房书班宣读供词,证实抢劫兴隆缎店一事与高国泰、李四明无关,当即下令释放二人。

冯顺见到高国泰,连忙说道:“先生许久未见,我们都是为寻你而来。”高国泰退到堂下,见冯顺上前施礼,便将此前经历从头至尾讲述了一遍。此时,堂上判冷二打四十大板,戴枷示众;孟四雄打四十大板,连同李虎和两名伙计一同戴上镣铐,押入大牢。

济公见案件了结,起身谢过知县,下堂与高国泰等人相见。李四明提议:“先请高兄和济公师父及两位管家到我家歇息,明日再启程。”济公应允。众人行至西门外,济公问高国泰:“王成壁接济你的银两,被何人偷去?”高国泰答道:“弟子不知,圣僧莫非知晓?”济公大笑,手指前方。

只见从李四明院中走出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面色青白,眉小眼短,两腮无肉,头戴牛心发髻,身穿青布夹袄和中衣,脚穿白袜青鞋,眼神如篱鸡般东张西望。李四明认出此人是冷二的妻弟夏一跳,平日专在街市偷摸行窃,是个白日贼。当日高国泰在钱铺换银子时被他撞见,他便假意进城,故意撞翻高国泰,偷走银子,两夜之间在赌场挥霍殆尽。此次他来找冷二借钱,得知冷二因官司入狱,刚一出门就遇见济公等人。济公手指夏一跳,夏一跳见状惊呼:“众位看我,今日报应临头!”随即自打耳光,狂奔至河边投水自尽,浮上水面后很快气绝身亡。地方官得知后,上报无名男子溺亡,经当地官员验尸后就地安葬。

李四明请众人到家,置办酒席款待济公。高国泰对李四明说:“贤弟,你明日到南门外找王成壁,将我的事如实相告,替我谢过他的救命之恩。”李四明应道:“明日我便前往。”当夜,济公留宿李四明家中。

次日清晨,济公带着高国泰、苏禄、冯顺从余杭县出发,沿大道前往临安。一日,行至一座名为云兰镇的集镇,只见街市上人烟稠密,商铺林立。行至十字街时,见东边路北有一户人家,大门内搭起一座三丈六尺高的法台,台上摆放法桌法椅,悬挂五色彩绸,分东西两侧布置。济公见状,掐指连击三掌,叹道:“善哉善哉,我和尚既遇此事,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且慢,需如此这般行事。”

据书中交代,这户人家主人姓梁名万苍,家财万贯,膝下仅有一子梁士元。梁员外为人乐善好施,常修桥铺路、斋僧布道、修建寺院、刻印经文。此前有个老道来此化缘一百两银子,称要修缮佛殿,不料梁员外去西街拜客时,竟见该老道从烟花场所走出。员外回家后对家人说:“我施舍的钱财,竟被这老道用于寻花问柳,今后再也不能轻易施舍了。”家人梁修德提议:“员外一向行善,如今本地连年歉收,米价高昂,何不设立粥厂,赈济乡邻,也是一件善事。”梁万苍闻言大喜,当即禀明当地官府,择日开设粥厂,每日清晨施粥,领粥者除可食用一份粥外,另给一百文钱,以便其购买种子耕种。梁员外每日在门口照料施粥事务。

半月后的一天晌午,梁士元在门口闲立,忽见一名老道从西边走来。此人年约五旬开外,头戴青布道冠,身穿青布道袍,脚穿白袜青鞋,背负斜插宝剑,手持蝇拂,面色黑如乌金纸,黑中透亮,浓眉大眼,满脸连鬓落腮胡。老道一见梁士元,眼中闪过一丝恶念。正所谓:妖人暗生害人计,罗汉长怀恻隐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二回

梁士元正在门外站立,忽见一位道士从西边走来。道士开口道:“无量佛,善哉善哉。贫道云游三山五岳,访道寻仙,擅长相面之术,能断吉凶。观公子相貌堂堂,五官端正,日后必成大器,定是翰林院这般文职官员的料子。”梁士元连忙拱手施礼,问道:“道爷贵姓?在何处名山洞府修行?还请您赐教。”道士答道:“贫道在正北五里的五仙山祥云观出家,姓张名妙兴,平生喜好相面。”梁士元说:“道爷既然精通相面,劳烦为我看相。”

张妙兴一听,正中下怀。原来他云游回庙时,见道观围墙倒塌、大殿失修,便责怪师弟刘妙通不知化缘修庙,只知在家闲坐。刘妙通无奈道:“并非我不去化缘,云兰镇的梁善人如今不再施舍,他家中开设粥厂赈济穷人。此前有个道门中人在梁善人处化得一百两纹银,称要修佛殿,却拿去烟花场所挥霍,被梁员外撞见,从此便不再施舍僧道,我又能去哪里化缘?”张妙兴不服道:“好,若我化不来梁善人的施舍,便给你磕头,明日我就去试试。”因此,他今日来到此处,见梁士元在门口站立,便心生一计,上前以相面为由,打算施展五鬼针头法和七箭锁阳喉的邪术。

张妙兴拉过梁士元的手,假意端详道:“公子生得眉清目秀,出身诗书世家,祖上根基深厚,如石中美玉、花中丹桂般出众。如今虽暂未显达,却如冲云之鸟暂落荆棘,吞舟之鱼困于浅滩,待得机遇,必能化龙腾飞。请公子告知生辰八字,我为你细细推算。”梁士元不疑有他,如实告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张妙兴暗暗记下,暗中掐诀念咒,趁梁士元不备,猛然发力,勾走了他三魂中的一魂、七魄中的二魄。梁士元猛然一惊,随即倒地昏迷。

张妙兴回到庙中,吩咐师弟刘妙通用干草扎一个草人,用朱笔写上梁士元的生辰八字,又用七枚新针钉住草人心脏。刘妙通为人忠厚,见状忙问所害何人,张妙兴却道:“你别多嘴,我这不是害人,是要让梁员外回心转意施舍钱财。”此后,他每日都到云兰镇附近窥探。

再说梁士元倒地后,家人见状连忙将他抬到内院上房。梁员外年逾六十,仅有这一个儿子,听闻消息吓得心惊胆战,急忙派人请来名医诊治。然而,大夫们都说梁士元是失了魂魄,吃药难以奏效。梁员外急得求神拜佛,许下大愿,可一连两天,梁士元依旧昏迷不醒。

这天早晨,梁员外站在门口查看粥厂施粥情况,见一位妇人带着几个孩子前来。妇人前头跑着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后面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小子,背上还背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怀中还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幼儿。梁员外见状,感慨道:“这妇人竟带了这么多孩子来。”忙让家人将妇人请过来。妇人赶忙放下孩子,跪地叩头:“愿员外多福多寿,子孙满堂。”梁员外问道:“这些孩子都是你家的?”妇人答道:“民妇姓赵,丈夫外出经商未归,家中孩子众多,又逢荒年,实在难以糊口,只好带他们来讨些粥食活命。”梁员外听了心生怜悯,吩咐家人取来十吊钱赏赐给孩子们。妇人千恩万谢,拿钱离去。

望着妇人离去的背影,梁员外不禁感慨:“这妇人虽然贫苦,却有七个孩子,日后孩子们长大,或许能有一番造化。我虽家财万贯,却只有一个儿子,如今还病成这样。看来人生在世,子嗣多少都是命中注定,苦求神佛也未必有用。”

正感慨间,忽见一位老道从西边走来。这老道身穿青色道袍,面色黝黑如铁,满脸连鬓落腮胡,背后斜插一把宝剑,口中念叨:“无量佛,善哉善哉。贫道游方至此,见府上犯了五鬼飞廉煞,家中恐有不祥,尤其是小辈,会遭恶病缠身。”梁员外一听,连忙上前施礼:“仙长请留步,我家确实有此忧患,还请仙长帮忙破解。”老道说:“员外需带我到宅内仔细查看。”

梁员外带老道到内院各处查看,最后来到书房。老道煞有介事地说:“员外,明日需在大门内搭建一座三丈二尺高的法台,台上摆一张八仙桌、一把太师椅,再备长寿香一封、五供一堂、黄毛边纸一张、砚台一方、毛笔一枝、白文一块、朱砂一包、香菜根无根水一碗、五谷粮食一盘。法台前要悬挂青、黄、赤、白、黑五色绸子,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此外,需准备五百两银子用于散福,如此便可化解宅中劫数,之后我再为令郎治病。”

梁员外闻言大喜,连忙吩咐家人倒茶,又问道:“还未请教道爷法号,在何处修行?”老道答道:“员外贵人多忘事,我常来府上,姓张名妙兴,就在村北五里的五仙山祥云观出家。”梁员外这才想起:“原来是街坊,失敬失敬。”随即吩咐摆斋款待。张妙兴摆手道:“员外不必麻烦,改日再扰,我需回庙准备法事用品,明日准时来除煞。”说罢告辞,梁员外亲自送到门外。

待老道离去,梁员外赶忙吩咐家人按要求搭建法台、准备物品。众人忙碌到日落,总算一切就绪。次日巳时左右,老道尚未到来,济公却带着高国泰、苏禄、冯顺经过此地。济公一眼望见大门内的法台,心中已然明了:“好个妖孽,竟敢在此兴风作浪!”他吩咐三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则迈步走向大门。

门口的家人见状,纷纷阻拦:“和尚,你来晚了,门上贴着‘概不书缘’呢。我家员外原本喜好施舍,但如今无论僧道,一概不接待。你若早来,还能在粥厂讨碗粥,现在只能明天再来了。”济公却道:“我从早上到现在没吃饭,众位行行好,施舍些吃的吧。”旁边一位老管家心地善良,见济公可怜,便说:“我今早身体不适,有碗白米饭和菜没动,拿来给你吧。”说罢进屋端出饭菜,不料递给济公时,两人手一错,碗碟落地摔碎。

老管家埋怨道:“我好心给你饭,你怎么弄掉了?”济公笑道:“你让我吃剩饭?我要吃的可是干鲜果子、冷荤热炒、蜜饯糕点、鸡鱼鸭肉,整桌酒席伺候,还要请你家员外陪我上座,我才肯吃。”家人们一听,纷纷怒道:“你这穷和尚太能胡说,我家员外怎会陪你吃饭?简直白日做梦!”济公反问:“此话当真?我若能化来这等斋饭,你们待如何?”家人不屑道:“你若能做到,算你本事!”

济公不再多言,抬手往嘴里一抓,朝大门内扔去,口中喊道:“化缘喽!”家人见状掩口偷笑。济公连喊三声,只听院内有人喝问:“外面何人喧哗?”只见一位员外从内走出。济公打量此人:身长八尺,头戴双叶逍遥员外巾,身着宝蓝缎子逍遥员外袍,脚穿篆底官靴,面容慈祥,留着花白胡须。梁员外一见济公,仿佛看到救星,正欲请他为儿子治病。一场正邪较量,即将展开。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三回

济公在门口大声嚷嚷着化缘,梁员外听到动静,从内院走出来问道:“是谁在我家门口吵闹?”济公赶忙上前行礼,说道:“员外,是我和尚路过此地。久闻员外乐善好施,我一看府上宅院,似有五鬼飞廉煞作祟,家中必有病人。我本想为府上净宅除煞、退鬼治病,谁知门口的家人一上来就问我要门包,我说我不是来求员外施舍的,哪有门包给他们,因此才争执起来。”

梁员外一听,斥责家人:“你们这些奴才,不知在门口搞了多少歪门邪道!”家人连忙分辨:“员外您误会了,这和尚一来就说要化缘……”于是把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梁员外也不深究,转而问济公:“和尚,您的宝刹在哪里?”济公回答:“我来自杭州西湖灵隐寺,法名道济,世人讹传的济颠僧就是我。”梁员外看着济公一身邋遢模样,半信半疑,但还是说:“既然圣僧慈悲,就随我来。”

济公跟着梁员外来到内院上房的东里间,只见炕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梁士元,旁边有许多婆子和家人伺候。梁员外连忙呼唤:“儿啊,士元,快醒醒!”喊了好几声,梁士元依旧昏昏沉沉,毫无反应。济公见状说道:“员外不必着急,我让他说两句话、吃点东西,马上就能见效。”老员外大喜:“若真能如此,全靠圣僧慈悲救我儿性命。”

济公摘下自己的帽子,让家人扶起梁士元,轻轻把帽子戴在他头上,口中念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唵敕令赫。”不一会儿,梁士元慢慢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说道:“来人,给我点水喝。”老员外见状喜出望外,连声称好。济公笑道:“就冲这一手,值你一顿饭不?”梁员外忙说:“圣僧这是什么话?别说一顿饭,就是我常年供奉您老人家也是应该的。”济公说:“那倒不必。”梁员外又问:“圣僧想吃什么?让他们赶紧预备。”济公说:“把你们管厨的叫来,我跟他说。”

厨子很快被叫来,济公吩咐:“你去准备糖拌蜜饯、干鲜果品、冷荤热炒,摆一桌上等的海味席,就在外间屋吃。”厨子答应着去了。梁府本就是富贵人家,食材应有尽有,不一会儿,家人就摆好桌凳,厨子也把菜备齐了。梁员外请济公上座喝酒,自己在旁边陪着,两人开怀畅饮。

梁员外看着儿子在里屋能说话、要糖水喝,心里高兴,心想:“和尚这帽子真是神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我问问他多少钱,把帽子留下给我儿戴。”于是说道:“圣僧的妙法果然手到病除。”济公趁机问:“员外看我这帽子好不好?”梁员外说:“好。”济公接着说:“好是好,我正想找个买主把它卖了。”梁员外心中暗喜,忙问:“和尚打算卖多少钱?我买了。”济公说:“员外要买也好,把你这分家业、买卖、房产、地业都给我,我就把帽子给你。”老员外一听,连连摇头:“这我可买不起。”

说话间,家人把菜上齐了,济公边吃边说:“员外,把你门口看门的管家叫来,我有话跟他说。”梁员外吩咐家人去叫,管家很快来到屋里,济公说:“我刚才说要吃上等高摆海味席,让你们员外陪着我,没说错吧?没辜负你吧?”管家连忙说:“是是是。”济公又对梁员外说:“员外您再行行好,我还带了三个跟班的在外面等着,他们还没吃饭呢。”梁员外吩咐把三人请进来,预备酒席。家人心想:“这和尚穿得破破烂烂的,他的跟班能好到哪去?”没想到出去一看,高国泰一身儒雅书生打扮,气宇轩昂;苏禄和冯顺也衣着整齐,派头十足。家人连忙把三人让到门房,摆上酒席招待。

里屋中,梁员外陪着济公喝酒闲聊,正谈得兴起,一个家人凑到员外耳边小声说:“员外,道爷来了。”这一下,梁员外犯了难:一边是正在喝酒的济公,一边是来做法事的老道,两边都得罪不起。他心里琢磨:不管是和尚还是老道,谁能治好我儿子的病,我都得好好感谢。

济公见梁员外神色有异,说道:“员外想必是有亲戚来了,不用管我,去应酬吧。”梁员外借机说:“正是。”济公又调侃:“估计不是外人,说不定是你小姨子来了?”梁员外笑着起身,吩咐家人给济公斟酒,“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陪圣僧喝酒。”说完便往外书房走去。

外书房在西配房,梁员外进去一看,老道张妙兴已经坐在里面,家人正在一旁奉茶。梁员外赶忙行礼:“仙长驾到,没能远迎,还请恕罪。”老道说:“员外客气了,咱们知己之间不用客套。”梁员外吩咐摆酒,问老道:“仙长吃素还是吃荤?”张妙兴说:“荤素都行。”家人很快摆好一桌酒菜,梁员外亲自给老道斟酒,坐在一旁相陪,闲聊起来。

梁员外忽然问道:“仙长,我跟你打听个人,你可知道西湖灵隐寺的济公?”老道一听,心想:“要是说济公有本事,那不是显得我没本事?”于是说道:“员外说的就是那个西湖灵隐寺里喝酒发疯的济颠僧吧?他就是个无知之辈,不值一提。”

这话刚说完,就听院子里有人大声说道:“好你个杂毛老道,居然在背后说人坏话!”只见门帘一掀,济公走了进来。梁员外心里暗叫不好:“这些家人怎么回事,我让他们陪着和尚喝酒,怎么让他跑出来了?这老道和和尚要是吵起来,可就麻烦了。”

原来,济公在里屋喝酒时,趁家人不注意,走到里间屋把梁士元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刚才还坐着说话的梁士元,帽子一被摘掉,立刻又昏迷过去,倒在炕上。家人急了:“和尚,你怎么把帽子摘了?”济公说:“一顿酒能吃多长时间?我先摘了,等饿了再拿帽子换酒吃。”说完就往外走,家人问他去哪,他说去上厕所,还不让人跟着,家人只好由他去了。

济公走到西跨院,正好听见老道贬低自己,于是掀帘进屋,故意说:“哟,这屋里还有个老道,你可别多心,我没骂你,我骂的是那个老道。”梁员外赶紧起身说:“圣僧请坐,仙长请坐,我给二位引见一下。”济公却说:“员外不用引见,我认识他。”说着便坐下了。家人又添了一副杯筷,济公自斟自饮。

老道见济公衣着破烂,坐下就吃,心中不悦,问道:“和尚,你是哪个庙里的?”济公喝了一杯酒,翻着眼睛说:“你要问我,就是那西湖灵隐寺里喝酒发疯、无知无辈、不值一提的济颠僧。”老道一听,气得够呛。济公又问:“张道爷贵姓啊?”老道没好气地说:“和尚你成心是吧?你明知我姓张,还问!”济公接着说:“我跟你打听个人,你认识吗?我有个徒孙叫华清风,你可认识?”

老道一听,怒火中烧:“这和尚太嚣张了,居然说我师父是他徒孙,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于是口中念咒,手上结印,打算和济公斗法。这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一场僧道斗法即将展开。不知两人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四回

济公与妖道正争执不下,老道开口挑衅:“和尚,我连叫你三声,你敢答应吗?”济公挑眉回应:“别说三声,六声也敢答应,你只管叫!”老道连唤三声“济颠”,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将酒杯拍在桌上,喝声“敕令”!只见济公正举杯饮酒,突然浑身一软,翻身栽倒在地。梁员外见状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仙长,这是怎么回事?”老道捋须解释:“小道略施法术,锁住了他的魂魄。这酒杯扣在桌上一日,他便昏迷一日;唯有我亲自拿开酒杯或施药,他才能苏醒。”

不料话音刚落,济公竟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说道:“老道,你这法术倒是灵验,只是药效太短了些。”老道脸色一沉,又问:“和尚,你敢把生辰八字告诉我吗?”济公坦然一笑,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时如实相告。老道听罢,指尖掐诀,猛然朝济公头顶拍去,口中喝令:“疾!”随后甩袖起身,对梁员外说:“员外听好了,我走后速速将这和尚放走,否则等到鸡鸣时分,他必魂飞魄散,届时员外恐怕要担上人命官司。”说罢拂袖离去。梁员外望着昏迷不醒的济公,急得不知所措,只能在后面紧紧跟随,连声说道:“仙长留步,还请宽恕和尚一回。”老道却不予理会,径直回到五仙山祥云观,喝令师弟刘妙通:“快去用干草扎一个草人来!”刘妙通心惊问道:“师兄又要加害何人?”老道咬牙切齿道:“并非我无故害人,实在是那济颠僧屡屡戏耍于我,今日定要借妖法取他性命,报仇雪恨!”刘妙通不敢违抗,立刻用干草扎了一个草人,放在一旁。老道又让刘妙通准备法事用品,吃完晚饭后,他先将八仙桌摆到大殿门前,然后把香炉、蜡扦等五供及应用物件一一排好,将两个草人分别放在两旁。

等到星斗满天,老道走到外面,摘下道冠,解开发绳和包头条,散开头发,拔出宝剑,点燃香火,口中祷告:“过往神灵、三清教主在上,保佑弟子除去济颠!待我化得梁员外银两,定当烧香上供、挂袍还愿。”祷告完毕,他用无根水擦拭宝剑,撒上五谷粮食,研磨朱砂,撕出黄毛边纸条,画了三道灵符,将灵符粘在剑上,口中急促念道:“快!”随后挥舞宝剑,随着剑势,符上的火光越来越大,他口中喊道:“头道灵符,令他狂风大作!二道灵符,拘来济公魂魄!三道灵符,叫他人死为鬼、鬼死为灰!”

正当老道扬扬得意之时,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冷风袭来,有人持刀砍来。老道慌忙闪身避开,抬头一看,只见一名绿林好汉手持利刃袭来。借灯光细看,来人头戴透风马尾巾,鬓边斜插一枝花,身穿皂缎软褂,腰系密排寸扣,下着皂缎裤、花裹腿,脚穿蓝缎袜和倒纳千层底缎鞋,生得面如白玉、目若明星、眉似漆刷、鼻梁高耸、唇若丹霞,五官俊美异常。老道张妙兴往旁边一闪,用手点指,口中念念有词,喝声“敕令”,来人顿时翻身栽倒在地。老道正要上前夺剑砍杀,只听屋内有人喊道:“师兄切勿动手,那是我小弟的朋友!”随即有人出来将倒地之人扶起。

书中交代,来者乃是镇江府丹阳县人,姓陈名亮,家住陈家堡。他自幼父母双亡,由叔父婶母抚养长大,还有一个胞妹名叫玉梅,叔父陈广泰以开白布店为生。陈亮自幼喜爱练习拳脚棍棒,曾跟随保镖学习过一趟进步连环腿的功夫,后来结交了本地一个名叫雷鸣、绰号“风里云烟”的人,二人情同手足,雷鸣将陈亮引入绿林。在江西玉山县,有一位保镖头名叫杨明,绰号“威镇八方夜游神”,是行侠仗义之人,专爱管天下不平之事,斩杀贪官恶霸,平生喜好结交天下英雄。陈亮自入绿林后,便与这些侠义之士为伍,人称“玉山县三十六侠”,其中各色人物都有。

有一日,正值杨明之母寿诞,众人都来祝寿并送上寿礼,唯有陈亮空手而来。雷鸣见状说道:“贤弟,今日理应置办些礼物,以表孝敬之心,也好让老伯母生辰面上好看。”陈亮说:“我有礼物,稍后便取来,必定与众不同。”当时正值四月初,三更过后,他偷来一盘北方鲜果,竟是十个大桃,众人见了个个称奇。要知道此时新桃尚未成熟,陈桃也已下市,他能寻来十个大桃实属不易,众人便给他贺了个“圣手白猿”的名号,从此大家都以此称呼他。

这一年,陈亮回家探望叔父,到家后,妹妹陈玉梅和叔父便对他说:“陈亮,你不该身入绿林。咱们陈氏门中,世代虽无做官之人,但也都是诗礼人家。你这一入江湖成为绿林中人,上对不起祖先,下愧对乡邻。一日为贼,终身为寇,若犯了事被官府拿住,难免要在法场受刑,届时上至父母、下至子孙都会被人耻笑。依我们相劝,你早早回头,改邪归正,家中的买卖也无人照应,正好可以接手。”陈亮听了这些话,一言不发。这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次日,他未与家人告辞,便独自离家,心中另有打算:“我此番离去,到京师寻访高僧高道,出家为僧,了却一身孽缘,上无父母牵挂,下无妻子拖累。”

这日,陈亮到了云兰镇,想找点银钱作为路费。夜间换上夜行衣,到大户人家盗了几十两银子。因天色已晚,想去祥云观看望兄长刘妙通,来到庙前并未敲门,而是从东边的偏房翻墙进入。只见大殿前摆着一张桌子,后面站着一位老道,披头散发,脸色黝黑煞气十足,手持宝剑正在作法。陈亮并未认出此人,心中暗想:“这厮必定是害了刘妙通兄长,在此兴妖作怪,实在可恼,不如我杀了他,出心中这口恶气。”想罢,便跳下去举刀砍向老道,却未砍中。老道一抖衣袖,陈亮顿时被法术制住,栽倒在地,闭目等死。

这时,刘妙通跳出来喊道:“师兄,这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份上,莫要杀他!”张妙兴怒道:“好啊,原来你勾结外人要害我,想独占这座道观!”陈亮连忙解释:“并非如此,是我一时鲁莽,以为你害了刘妙通兄长,想独占道观,却不知你们是师兄弟。”刘妙通为二人引见,陈亮承认了自己的过错,随后到屋内问道:“张道爷在此作何法术?”刘妙通说:“贤弟,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今日来,他这是要加害灵隐寺的济公长老,妄图拘来人家的三魂七魄。我也听人说过,济公是得道高僧,恐怕未必能被他拘来魂魄。”陈亮一听,心中暗想:“我正要寻访高僧高道出家,不想今日在此相遇,且看这二人谁更有能耐。”

正想着,只听外面老道又开始作法,口中喊道:“济颠的魂魄为何还不来?”又将第二道符抡起,火光大作,向外一甩,只见西北方向刮起一阵狂风,这风来得凶猛:扬起的狂风倒树毁林,江声变得昏惨惨,枯树一片暗沉沉,海浪如山般翻涌,浑波万重侵来,万鬼怒嚎似有烟气弥漫,走石飞沙伤人性命。这阵风过后,只听见草鞋踩踏的声音随风传来,不多时,只见桌案前站定一个穷颠和尚。张妙兴惊道:“好大胆的妖僧!我拘你的魂魄,为何你真身前来?”济公哈哈大笑道:“孽障!你好大胆!难道不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吗?”

欲知这僧道斗法究竟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五回

张妙兴正在大殿中施展法术,试图拘拿济公的魂魄,却没想到济公本人竟随着风声来到了法坛前。老道一见,顿时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个疯和尚!我拘你的魂魄,你怎么敢真身前来?\"

原来,自从老道从云兰镇梁家离开时,梁员外没能追上他,本以为济公已死。谁知梁员外回到书房,竟看见济公坐在房里喝酒,心中大喜,忙问:\"圣僧,您老人家没被拘魂吗?老道说已经把您的魂魄拘走了。\"济公答道:\"他不仅拘了我的魂魄,你儿子的魂魄肯定也被他拘了去。我今晚就去找他!\"老员外连忙劝阻:\"不必了,他一个出家人如此作恶,早晚必会遭天谴,圣僧不必和他一般见识,随他去吧。\"济公也不答话,就在这里喝酒,直到天黑。济公说:\"我到外面方便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老员外信以为真。和尚离开梁府后,径直往五仙山而来,到了祥云观,看见老道正在作法。陈亮出现时,济公也看得清清楚楚,见老道第二次画符念咒,济公这才随着风来到了桌案前。

按说老道此时应当醒悟:拘魂却把人真身拘来,说明济公的道行极深。可老道反而更加愤怒,用宝剑一指济公,骂道:\"颠僧!我化缘梁万苍,与你何干?你竟敢无故坏我的大事,好大的胆子!你今天要是识时务,就跪到我法台前面,磕三个头,叫我三声祖师爷,山人念你有几分悟性,便饶你不死;不然的话,我立刻用宝剑结果你的性命!\"济公说:\"好你个妖道!在这里兴妖作怪,无故坑害梁万苍,还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和尚越说越有气!\"冷不防抬手打了老道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得老道脸上火烫,他气得猛挥宝剑,朝济公的头顶劈剁下来。

二人在大殿前各自施展本领,激烈缠斗。老道恨不得一剑把和尚砍死,济公却灵活地来回闪避,时而推搡一把,时而拧他一下,直把老道气得哇哇乱叫,浑身颤抖。老道身子往旁边一闪,从兜囊里掏出一件法宝,口中念念有词,喊了声:\"敕令!\"一道白亮亮的物件便朝济公飞打过来。济公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中刷啦啦作响,一个白茫茫的物件朝自己顶门飞来。济公认得这宗法宝,名叫混元如意石。这石头能大能小,大的时候有数丈之大,小的时候如鸡蛋一般,可以放在兜囊里。这石头要是打人,准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济公禅师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唵敕令赫。\"这石头滴溜溜一转,现出原形,落在了济公的袖口之内。老道见济公破了他的法术,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又伸手掏出一件物件。

老道站在正北方向,将宝剑一挥,口中念咒,手上掐诀,只见地上突然卷起一阵怪风,刮得人毛骨悚然。济公再睁眼一看,竟是一只斑斓猛虎,摇头摆尾地朝自己扑来。罗汉一看,这老虎好生厉害,真是:头大耳圆尾小,浑身锦绣难描;牧童一见胆落,樵夫闻声魂消;常在深山抖雄威,万兽丛中称霸主。济公见状哈哈大笑,说:\"好你个孽障!竟敢用这等法术在我跟前卖弄,真是班门弄斧!\"说着话用手一指,那老虎顿时变成了一个纸老虎,现出了原形。老道见连破了两宗法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好啊,和尚!真是大胆!今天就让你知道我山人的厉害!\"说着伸手从兜囊里掏出一根捆仙绳,托在手中。

老道恶狠狠地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本来不想害你,可这是你自找的,屡次找死,就别怪山人我不客气了!我今天可要开开杀戒了!\"他这根捆仙绳厉害无比,无论是什么妖精,只要被捆住,就必定会现出原形。和尚一看,连声喊:\"不好!\"老道口中念咒,把绳子扔了起来,只见金光缭绕,朝济公飞扑过去。济公连声大喊:\"救人啊!不得了啦!要捆和尚啦!\"转眼间,这根绳子就把和尚捆了三道,和尚翻身栽倒在地。

张妙兴哈哈大笑,说:\"颠僧!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神通,原来不过是个无知之辈!待我结果了你的性命!\"老道说着,举剑就朝和尚的脖颈砍去。只见宝剑砍在和尚身上,划出一道白印,和尚睁着眼看着老道,却不说话,也没被砍动。老道心里纳闷:\"奇怪!我的宝剑怎么砍不动这和尚?\"一连又砍了几剑,仍然没能砍动。老道猛然醒悟,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假的?\"低头再一看,捆仙绳捆住的竟是一个石香炉,再找和尚,早已没了踪影。老道正在四处寻找,和尚突然从后面拽了老道一把。

老道一回头,气得大声叫嚷:\"好你个颠僧!气死我了!我今天跟你誓不两立!\"他伸手从香炉里拿起那根点着的香,大殿旁边堆着一堆柴草,老道口中念了句火咒,就把柴草点着了,一团大火朝济公扑来。老道今天下了毒手,打算用真火将和尚烧死。他用咒语一催,这团火便猛地向济公烧去。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唵嘛呢叭咪吽唵敕令赫。\"这团火竟卷回去,朝老道扑去。老道的胡子、头发都被烧着了,衣裳也起火了,他慌忙往大殿里跑。

活该老道遭报应,这把火很快引燃了大殿,不一会儿,凡火勾动天火,烈焰腾空而起,火鸽子、火蛇四处乱窜,老道被烧死在大殿里,尸骨无存,东西配殿也跟着起了火。和尚也不管他,先过去把老道用来害梁士元的草人拿起来,把插在草人身上的七根针拔出来,将梁士元的魂魄收在袖口里,也不管刘妙通的死活,转身就往外走。

陈亮此时在东配房里,把这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见火势就要蔓延到配房,陈亮一脚踹破窗户,跑出来就追和尚。济公和尚快走,陈亮就紧追;和尚慢走,陈亮就慢追。跟着和尚来到云兰镇,见济公走到梁员外的家门口。门口的家人一见和尚回来,忙说:\"圣僧,您上哪儿去了?我家员外都等急了。\"和尚说:\"好。\"迈步走进里面,来到书房。梁员外一见,忙问:\"圣僧,您老人家去哪儿了?\"和尚说:\"我给你儿子找魂魄去了,现在已经把你儿子的魂魄找回来了。\"说着话,济公来到梁士元的屋中,只见梁士元仍然昏迷不醒。济公立刻先把他的魂魄归入体内,过了一会儿,梁士元就能活动了。老员外在外间摆上酒席,款待济公。

二人坐下,喝了三四杯酒。济公问:\"员外,你这里闹贼吗?\"梁员外说:\"我这里不闹贼。好贼知道我是良善之家,不会来偷我;那些下流贼也进不了我这宅院。\"济公说:\"好,我提几个'好贼',你可认识?\"梁员外说:\"我不认识是谁。\"暗中,陈亮正在房上偷听多时,听见济公说要提几个贼,心中不禁一动,不知道济公说的是哪路英雄。

就听和尚说:\"有一个踏雪无痕柳瑞,你可知道?\"梁员外说:\"不知。\"济公说:\"这个人外号叫踏雪无痕,在雪地上走,全没有脚印,轻功多厉害啊。\"梁员外说:\"确实厉害,人在雪上走都没脚印。\"济公说:\"他走雪地没脚印,不过是拿着扫帚扫着走罢了。\"梁员外一听,笑了起来。和尚又说:\"有一个登萍渡水陶芳,这个人能在水面上走,不会掉下去。\"梁员外说:\"世界上竟有这样的能人,真是少见,我实在没见过。\"济公说:\"那不算稀奇,不过是冬天冻冰的时候罢了。\"员外说:\"冬天我也能在冰上走啊。\"和尚说:\"梁士元已经好了,我明天得赶紧回临安。\"梁员外说:\"圣僧何必这么急,我还要留师父多住几日,报答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济公说:\"叫一个家人来。\"梁福过来,和尚附耳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梁福便出去了。

陈亮在房上暗中看着,听济公说的那些笑话,提到的那两个人,都是陈亮的朋友,心中暗想:\"他一个出家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绿林中的事?\"正想着,只见四面八方围满了人。梁福带着看家护院、更夫、壮丁三四十名,各拿刀枪器械,口中喊着捉拿房上之人,把陈亮吓了一跳。原来这是济公吩咐梁福这么做的,就是让他带人暗中捉人。

陈亮站在房上,举起手中的刀,大声喝道:\"喂!你们闪开!我也不是来偷盗的,不过是借路行走,要是挡我的路,别怪我不客气!\"说着翻身跳下房来。济公从屋里出来,这正是:\"英雄得登三宝地,罗汉广开大乘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六回

济公走出房门,只见陈亮已快步蹿到村外,和尚不紧不慢地随后追至村外。月光下,陈亮跑得飞快,绕着村庄不断兜圈子。两人追逐间,不知不觉已到天明。此时,济公望见祥云观方向已是一片狼藉——大火将道观烧得彻底损毁,所有建筑都化为灰烬,没有留下一根完整的木头、一片完好的瓦片。

废墟外,无数村民正在救火,西边则围着十几个人。济公走近一看,只见刘妙通躺在地上,浑身布满烧伤的水疱,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伤势严重,眼看就要没命。

济公动了怜悯之心,上前问道:“道爷,你这是怎么了?”刘妙通一看是济公,连忙说道:“圣僧,我从未得罪过您,是我师兄行为不端,如今遭到了报应。求师父慈悲,救救我吧!”和尚哈哈大笑,说道:“你既然知道因果循环,可知道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也罢,我给你一粒药吃。”旁边的地方官员连忙阻止:“不行,和尚你别惹事,你给他吃药,要是出了差错,那还了得!”刘妙通却道:“无妨,我吃死了与和尚无关,是我命该如此。”旁边众人也说:“他既然愿意吃,何必阻拦呢?”

济公让人找来一碗热水,把药化开后端给刘妙通。刘妙通喝下去不久,就觉得肚子里一阵“咕噜噜”作响,浑身的水疱立刻全部化开,流出毒水,疼痛感也消失了。旁边众人见状,纷纷称叹:“好药!”

这时,在济公身后站着一个人,感慨道:“罢了,真乃神也仙也!这简直是灵丹妙药。”济公回头一看,只见此人身高八尺,身材瘦长,头戴宝蓝色缎面六瓣壮士帽,帽上嵌着六颗明珠;身穿一件月白色绸质箭袖袍,系着鹅黄色丝质腰带,脚上穿着薄底靴子,外披一件宝蓝色缎面英雄大氅。此人面容俊朗,脸色白皙,眉如八彩,眼若朗星,五官清秀。济公回头看到这人,对着他的脸“呸”地吐了一口,这人吓得转头就跑,和尚立刻追了上去。

原来,前面跑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圣手白猿”陈亮。他被和尚追了半夜,好不容易听不到草鞋的声响了,才停下脚步,换上白天的衣服,打算看看刘妙通是生是死。刚到这里,看到和尚给刘妙通吃药,陈亮随口说了句“好药”,和尚一回头,陈亮便吓得转头就跑,和尚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陈亮在前面狂奔,脚步带起的尘土在身后飞扬。跑着跑着,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虽然以前做过贼,但和尚又没抓到我现行,我这么拼命跑,到底在怕什么?不如干脆停下来,问问他为啥追我!”想到这儿,他猛地收住脚步,转身等着济公追上来。

不一会儿,济公晃着破蒲扇慢悠悠地赶到了。陈亮开门见山地问:“和尚,你为啥一直追我?”济公却反问他:“那你又为啥见我就跑?”陈亮一听,忍不住笑了,他心里早就听闻济公的高僧名号,此刻索性一咬牙,拱手说道:“和尚,我知道您是得道高僧!求您收我做徒弟,我想跟着您出家!”

济公上下打量着陈亮,连连摇头:“你做过贼,怎么能轻易出家?我们出家人,讲究三规五戒。三规是归佛、归法、归僧,五戒是戒杀、戒盗、戒淫、戒妄、戒酒。你从前的习性,能改得掉吗?”陈亮神情坚定,认真说道:“我上无父母牵挂,下无妻儿羁绊,就想借此了却一身罪孽。师父说的这些戒律,我一定能遵守!”

济公思索片刻,开口道:“你若真能做到,就先到临安城等我。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在临安再见。”陈亮连忙追问:“临安城那么大,我该在什么地方等您老人家?”济公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说:“咱们在临安城床底下见吧。”陈亮以为这是临安的一个地名,恭恭敬敬地给济公行了个礼,说:“师父,我这就动身,去临安等您!”济公摆摆手:“你先走吧。”陈亮转身离去,连祥云观里的刘妙通也顾不上看望,径直朝着临安城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路上,陈亮白天赶路,晚上投宿,饿了就吃饭,渴了便喝水。终于有一天,他抵达了临安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在钱塘门外的天竺街找了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陈亮出门闲逛,打算去游览西湖。他沿着湖边散步,看到了西湖上的冷泉亭,又登上苏堤,极目远眺,湖面广阔得一眼望不到边。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灵隐寺门口,看见两个僧人坐在那里。陈亮上前问道:“两位师父,请问庙里的济公长老回来了吗?”僧人摇摇头说:“圣僧经常不在庙里,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有时候三五个月都不见人影,没个准儿。”

陈亮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他见人就打听“床底下”这个地方,可问了好几个人,大家都一脸茫然,说从没听说过。陈亮一时没了主意,心里烦闷,想着找个酒楼喝点酒,再向店小二打听打听。

他往回走,来到上天竺街,看见路北有家“天和”酒楼,酒幌子随风飘动,店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声响和跑堂伙计传菜的吆喝声。陈亮走进酒楼,登上楼梯,选了靠窗临街的一张空桌坐下。伙计立刻拿着抹布过来,麻利地擦净桌面。陈亮点了几个菜,要了两壶酒,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琢磨着怎么找到济公。

喝了几杯酒后,陈亮把伙计叫过来:“兄弟,我跟你打听个地名。这临安城有个叫‘床底下’的地方,你知道在哪儿吗?”伙计听得一头雾水,连连摇头:“客官,没听说过有这个地名啊!”陈亮不好再追问,心里犯起了嘀咕:“济公师父肯定不会骗我,可要是没有这个地名,我上哪儿等他去?”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陈亮起身往下张望,只见一乘小轿被一群手持刀枪棍棒的人簇拥着,从西边往东走去,轿子里隐隐传来女子的哭声,看样子像是有人被强抢。不一会儿,又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被一群看热闹的人簇拥着,慌慌张张跑到酒楼前,众人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陈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赶紧把伙计叫过来问道:“刚才楼下那个受伤的人是谁?被谁打的?到底怎么回事?”伙计叹了口气说:“客官,您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件事有多气人。那个受伤的姓王,和我们掌柜是结拜兄弟。他是因为路见不平,才被人打成这样的。他有个邻居叫韩文成,开钱铺生意不好关了门,欠了苏北山员外二百两银子。今天苏宅的管家来要债,韩文成说等卖了房子再还钱,管家不干,带人把韩文成的妹妹金娘抢走当抵押,还把韩文成打了一顿。王三爷看不下去,想帮忙讨个公道,结果也被他们给打了,这才跑来求我们掌柜帮忙。要说这个苏北山,是临安城有名的大财主,还和官府交情不浅,一般人哪敢惹他呀!”

陈亮听罢,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可是天子脚下,竟然如此目无法纪,要是在外省,那还得了?这苏北山简直就是个恶棍!他住在哪里?”跑堂的见陈亮满脸怒容,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就在城内青竹巷四条胡同,路北头有座大宅子,门庭高大气派,门外还种着四棵龙爪槐树,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陈亮匆匆吃完剩下的酒菜,结了账便下了楼。他一路打听着进了城,在青竹巷附近来回转悠,观察周边的道路和地形。走得有些口渴了,便找了一家茶社坐下。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在心里盘算:“想不到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还有如此横行霸道的人。既然被我撞见了,就不能不管。今晚我就去他家,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人,让他们知道,天理昭昭,作恶终会有报应!”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陈亮吃过晚饭,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他把白天穿的衣服仔细包好,斜挎在腰间,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屋顶上穿梭跳跃,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苏北山的宅邸。

陈亮轻手轻脚地在房顶上移动,暗中观察着宅院里的动静。走到内宅上方时,他看到一间上房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里面还隐隐传来说话声。他悄悄靠近,透过窗户上一个小小的孔洞,向屋内望去。只见屋内布置得十分奢华,靠北墙摆放着一张花梨木的翘头案,上面陈列着各种精美的古玩;窗前是一张宽大的木床,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桌子西边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衣着华贵,面容清秀,身旁站着两个丫鬟和两个仆妇,正在伺候她喝茶。

就听那妇人忧心忡忡地说:“员外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内宅没有个男人照应,真让人放心不下。”一个丫鬟安慰道:“太太别着急,说不定员外有事耽搁了。他要是不回来,也该派人送个信儿。这内宅规矩多,没有传唤,男丁也不能随便进来。太太要不咱们玩个猜谜游戏,解解闷?”

妇人点点头说:“那我出一个,你们猜猜。谜面是:花姐最贱是油头,送旧迎新一夜床,来往客传情不尽,谁将玉体育轻揉。”两个丫鬟和仆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没猜出答案,只好央求道:“太太快告诉我们吧,别卖关子了!”妇人笑着说:“谜底是芝麻秸。”众人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丫鬟又说:“太太再出个简单点的,我们肯定能猜出来!”

妇人笑道:“我可不敢再出了,你们猜不着又要缠着我。”丫鬟撒娇道:“这次我们保证不闹,太太快说吧!”妇人思索片刻,说道:“一条白蛇卧在江,乌江岸上起红光,白蛇吸尽乌江水,乌江水尽白蛇亡。你们猜猜这是什么?”丫鬟们正托着腮帮子思考,突然,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屋内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跑到窗边查看,只见远处一片红光冲天而起,映得半边天空都亮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将引出怎样的故事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七回

苏北山的夫人赵氏正与丫鬟仆妇在屋内闲聊,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窗外火光冲天,院子里的花盆架和龙爪槐树枝头都窜起了火苗。几个仆妇丫鬟赶忙跑过去查看,伸手一拍,火苗竟诡异地熄灭了。原来,这是陈亮使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趁着众人被火光吸引外出查看的时机,轻巧地从房顶上跃下,身形一闪,溜进了屋内。

陈亮一进屋,便被屋内雅致的陈设吸引。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有山水、人物、花鸟,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都尽显雅致;窗前摆着一张湘妃竹制成的床,上面挂着精美的床帐;地上摆放着桌椅条凳,其间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各类古玩器物,处处透着富贵人家的讲究。

正当陈亮打量屋内摆设时,忽听得外面丫鬟婆子议论:“准是福儿、禄儿两个小淘气,玩火闯祸了!”说着,众人便朝着屋内走来。陈亮心中一惊,暗想:“要是被人发现藏在屋里,可就麻烦了!”情急之下,他眼疾手快,掀起床帐,蜷身钻进了床底。

众人走进屋,全然不知床底藏着人,刚坐下歇口气,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丫鬟秋香警觉地喊道:“谁在外面?”只听一个声音回应:“是我,得福。”秋香又问:“什么事?”得福气喘吁吁地说:“员外爷回来了,还带了个和尚!那和尚既不去书房,也不去客厅,非要到太太屋里来!员外让太太赶紧回避!”

赵氏夫人一听,脸色骤变,连忙吩咐丫鬟收拾屋子,心中暗自埋怨:“老爷也太糊涂了,家里有客厅、书房,怎么能让和尚进内室?”正想着,另一个仆人得禄又匆匆跑来:“太太快走!员外和和尚已经到门口了!”赵氏夫人慌忙起身躲避,可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妥当,就听见外面传来苏北山的声音:“师父,您到了我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束,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躲在床底的陈亮心中一紧,暗自思忖:“这恶霸把和尚往家里带,肯定不是什么好和尚,八成是个花和尚!”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竟是济公的大笑声:“没有好和尚?我怕你等急了,早来赴约了!”苏北山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好啊!和尚居然跑到我媳妇屋里来私会!”嘴上却说:“师父,您怕是喝醉了吧?”济公笑着回应:“没醉,没醉!”说着便大步往屋里走。

陈亮在床底听得真切,心中大惊:“怎么是济公长老?他怎么会到这儿来?”原来,自从济公打发陈亮前往临安后,便回到云兰镇梁员外家中。梁员外见济公归来,赶忙迎上去:“圣僧可算回来了!您昨夜追贼出去,一夜未归,可把我急坏了!我派了好些仆人四处寻找,您到底去了哪儿?”济公摆摆手,慢悠悠地说:“我去五仙山祥云观瞧了瞧,那道观已经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连一片瓦、一根木头都没剩下……”

梁员外赶忙吩咐仆人置办酒席。酒菜上桌后,梁员外陪着济公饮酒,好奇地问道:“师父此番从何处而来?一路上带的都是些什么人?”济公便将受城隍山老尼姑清贞所托,前往余杭县寻找高国泰,还带着苏禄、冯顺一同寻人,最终成功找到并准备返回临安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梁员外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圣僧是为了寻找高国泰,你们竟是世交。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与我是结拜兄弟,没想到他家如今竟穷困至此。”说着,他吩咐家人将高国泰请进房来。没过多久,高国泰走进屋中,梁员外热情地邀请他坐下,随后问道:“高国泰,你家中从前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高国泰回答:“我只知道一些大概。”梁员外感慨道:“你父亲名叫高文华,曾是余杭县的孝廉,我们二人是结拜兄弟。那时你还年幼,算起来,这些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后来你父亲离世,你年纪小,也没派人通知我,我们这才断了联系。没想到这几年不见,你竟落魄成这样。方才听圣僧提起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

高国泰一听,想起母亲从前确实提起过这段往事,急忙起身行礼:“原来是老伯父,小侄有礼了。当年听母亲说起过您,只是因为家境贫寒,实在无力与亲友往来,才没能时常来给伯父请安。”梁员外摆摆手,和蔼地说:“如今我儿子梁士元正在读书,正缺个良师益友指点。你也别回余杭县了,我派人把你的家眷都接来,你就留在这里,和你兄弟一起读书,相互切磋学问。等科举考试的时候,你们一同去参加。”高国泰感激不已,连忙点头答应。

这时,济公开口道:“梁员外,我和尚想请你帮个忙。”梁员外连忙说:“圣僧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济公接着说:“你拿出几百两银子,把祥云观被烧毁的地基买下来,再把刘妙通找来,给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回古天山去。然后把祥云观重新修建起来,改成祥云庵,把城隍山的老尼姑清贞和高国泰的家眷都接来居住。这就算是我和尚请你帮的忙。不然的话,那个死去的老道张妙兴的同党,说不定还会来找你讹几千两银子呢。”梁员外连忙应道:“是,谨遵师父之命!”随即派人去寻找刘妙通。

此时的刘妙通,身上被火烧的伤痕已经痊愈。他来到梁员外家中,梁员外依言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刘妙通感激不尽,拿着银子拜别众人,返回古天山凌霄观去了。梁员外将高国泰和冯顺都留了下来,又派了可靠的仆人,前往城隍山去迎接老尼姑清贞和高国泰的家眷。

等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济公禅师便准备告辞。梁员外拿出几百两银子,想让济公置办些新衣裳,当作路费。济公却哈哈大笑:“员外不必费心,我和尚常说:‘一不积钱,二不积怨,睡也安然,走也方便。’这钱我不能要。”说罢,济公带着苏禄告辞,离开了云兰镇,朝着临安方向而去。

一路上,风和日丽,济公兴致颇高,随口吟唱道:“参透炎凉,看破世态。散淡游灵径,逍遥无挂碍。了然无拘束,定性能展才,撒手辞凡世,信步登临界。抛开生死路,潇洒无静界。初一不烧香,十五不礼拜。前殿由他倒,后墙任他坏。客来无茶吃,宾朋无款待。谤的由他谤,怪的由他怪。是非临到耳,丢在青山外。也不逞刚强,不把雄心赛。学一无用汉,亏我有何害?”

济公带着苏禄日夜兼程,饿了就吃饭,渴了便喝水,晚上找地方休息。这一日,他们终于到了临安。只见眼前有一家坐西朝东的酒馆,济公对苏禄说:“苏禄,咱们先在这里喝杯酒,再接着赶路。”

苏禄点头同意,两人刚迈进酒店大门,就看见苏北山正带着仆人苏升在里面喝酒。苏北山一见济公进来,立刻起身相迎,热情地说道:“师父,您可算回来了!一路上奔波劳累,辛苦了!高国泰找到了吗?冯顺又去了哪里?”济公便把寻找高国泰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苏北山听完,感慨道:“原来如此,师父真是费心了!快请坐,咱们一起喝酒!”济公刚和苏北山坐下,突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慌慌张张地冲进酒馆。老人一进门,举起拐杖就朝着苏北山的脑袋打去。

苏北山急忙闪身躲开,脸色煞白,惊恐地喊道:“韩老丈!咱们一向相识,又没有什么恩怨,您为什么一见面就拿拐杖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韩老丈怒不可遏地吼道:“苏北山!我今天跟你拼了这条老命!我儿子已经去钱塘县告你了,我现在就去你家门口上吊!我这里还有状纸!”一旁的苏禄和苏升赶忙上前拦住老人,只见韩老丈气得浑身发抖。

苏北山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仆人把韩老丈扶到板凳上坐下。苏北山急切地说:“韩老丈,您先别着急!到底是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要和我拼命?您把话说清楚!”

韩老丈坐在那里,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叹了口气说道:“苏北山,确实是我儿子欠了你二百两银子,生意做不下去关了店,也答应卖了房子还钱。可你不仅不等人卖房子,竟然还派手下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把我女儿抢走了,还把我儿子打得遍体鳞伤,想用我女儿抵账!我们韩家世代经商,本本分分,你无缘无故抢我女儿,这还有天理吗?”

苏北山听了这话,急忙分辨道:“老丈,您这话可就错了!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其中肯定有误会!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您说找您要钱的人是谁?”

韩老丈气愤地说:“就是你家的仆人!当初给我儿子送银子的,就是他!”苏北山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这时,济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苏北山、韩老丈,你们都别着急!我带你们去找这个人。先派人去把韩老丈的儿子韩文成找回来,别让他去钱塘县告状了。”

苏升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把韩文成找了回来。韩文成一见到苏北山,顿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苏北山!我今天跟你拼了!”

苏北山连忙解释:“贤弟!咱们一直是知己好友,你欠我的二百两银子,我从来没急着要。抢人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

韩文成怒道:“分明是你的仆人带人抢了我妹妹,还把我打成这样!我正要去告你,你竟然还不承认?”

苏北山无奈地看向济公:“这事只能求济公您帮忙解决了!”

济公摆摆手说:“你们别争了,一会儿自然就清楚了,都跟我走吧。”说完,济公付了酒饭钱,带着苏北山、韩老丈父子出了酒馆,一路朝南走去。

他们进了一条胡同,来到一户人家门口。济公大声喊道:“苏管家,给你送银子来了!”只见门里走出一个人,苏北山、韩老丈等人定睛一看,齐声惊呼:“原来是你!”济公即将捉拿这个行凶作恶之人,可这人究竟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八回

济公领着苏北山、韩文成等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敲响了大门。不一会儿,门里走出一位管家模样的人。韩文成定睛一看,立刻怒声喊道:“就是他!来找我要银子,还带人抢走我妹妹的就是他!”苏北山顺着声音望去,顿时又惊又怒——这人竟是曾经自家的仆人苏福。苏北山急忙吩咐苏禄、苏升上前,将苏福牢牢揪住。

说起这个苏福,他本是金华县人。早年,父亲带着他外出逃难,走投无路之下,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把他卖到苏北山家做书童。自进苏府后,老员外待他不薄,苏福也攒下了一些钱。可惜他有个坏毛病,嗜酒如命,且酒后性情大变,一坐在门房里,见人就骂。

一天,一同当差的仆人们好心劝他:“苏福,你可别再这么胡闹了。成天骂人,要是被员外听见,有你好受的!”苏福借着酒劲,满脸不屑地嚷道:“我告诉你们,别说是员外,就是当今皇上,我拼了这条命也敢打!打了皇上大不了被剐,员外又能把我怎么样?”

巧的是,这话正被从外面回来的苏北山听见。门房里传来的叫嚷声让苏北山皱起了眉头,他早就听闻苏福在外头仗着苏家的名号招摇撞骗,胡作非为,如今又在门房里口出狂言,顿时怒火中烧。他当即吩咐下人把苏福叫到跟前。

苏福被带到面前后,苏北山沉着脸怒斥道:“苏福!你平日里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为非作歹,喝了酒就撒疯,我早就想收拾你了!今天你还敢如此放肆,实在是忍无可忍!按说我该把你送到衙门治罪,但我苏家世代积善,不愿做损事。你们不仁,我不能不义——你卖身的五十两银子字据,我不要了!”说完,苏北山一把火将字据烧了,随后喝令道:“把苏福赶出去!他的东西都让他拿走,以后永远不许踏进苏家大门!”

被赶出苏府的苏福,带着几箱衣物和二百多两银子,住进了客栈。手里有了钱,又没人管束,年轻的他开始整日游手好闲。期间,他结识了一个名叫余通的人,此人外号“金鳞甲”,住在二条胡同。余通家中只有夫妻二人,平日里妻子靠做媒、牵线搭桥为生,余通还会往家里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妻子却装作不知情,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余通见苏福年轻有钱,便把他带回家中,与他结拜成兄弟。

苏福在余通家一住就是一年多,手中的钱渐渐花光了。余通见苏福没了利用价值,便开始嫌弃他,想把他赶走。苏福和余通为此没少争吵。一次争吵后,余通的妻子偷偷找到苏福,说:“你得赶紧想办法弄钱,再不想辙,余通说了,你没钱还在这儿白吃白住,他养不起你,要赶你走了。”

苏福一听就慌了,钱都花完了,又没个正经营生,一时没了主意。突然,他想起开钱铺的韩文成曾向苏员外借过二百两银子,当初还是自己给送的钱。于是他心里盘算:“不如找韩文成要钱去!” 就这样,苏福找上了韩文成。而韩文成并不知道苏北山已经把苏福赶了出去,还照常应承着等卖了房子就还钱。

这天,金鳞甲余通凑到苏福跟前,压低声音说:“苏福,你真想从韩文成那儿搞到钱,我倒有个主意。现在净街的罗大公子正想花二三百两银子纳个姨太太。咱们带人去找韩文成要钱,他要是痛快给钱就算了;要是不给,他妹妹长得漂亮,咱们把人抢过来卖给罗公子,少说也能卖三二百两现银。你琢磨琢磨,总比干等着他卖房还钱强吧?谁知道那房子几时能卖出去!”

苏福一听,觉得这主意“可行”,点头道:“行!你去联络人手,明天就动手。他要是不给钱,咱们就把他妹子抢走。”余通得了话,立刻出去纠集了二十多个地痞无赖,个个都是横行乡里的不法之徒。

第二天,苏福带着余通夫妇,气势汹汹地来到韩文成家门口。韩文成出来一看,满脸疑惑:“苏管家,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回禀你家员外,等我变卖产业就还钱,怎么又来催?”苏福冷笑一声:“我家员外说了,这么等下去没个头。你要是不还钱,就把你妹子带走,这债就算两清了!”

话音刚落,余通的妻子马氏带着人闯进屋子,强行把韩文成的妹妹拖出来,塞进早就备好的车里。韩文成冲上去阻拦,被这群人打得头破血流;韩老丈想救女儿,也被推倒在地。隔壁邻居看不下去,上前理论,同样遭到这群人的殴打。就这样,韩家姑娘被抢到了余通家里。马氏随即找来一个媒婆,跟罗公子开价四百两银子。罗公子说:“我待会儿骑马去看看人,再谈价钱。”

余通、苏福一伙人就在家里等着罗公子上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济公叫门的声音。苏福以为是罗公子派人来了,急忙跑去开门,却见苏北山带着韩老丈、韩文成、济公等人站在门口。苏北山看到苏福,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令苏禄、苏升:“把这个逆贼给我拿下!”余通见状想上前阻拦,也被苏家仆人制服。苏北山立刻叫来当地的地保,让他看住苏福和余通,防止两人逃跑。

另一边,韩文成冲进屋子,看到妹妹被反绑着双手。若不是被捆住,韩姑娘早就寻短见了。韩文成赶忙解开绳索,将妹妹带出屋子,找来一顶小轿,让韩老丈先把女儿送回家。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苏北山问济公:“师父,这苏福和余通,是直接送官厅,还是押到钱塘县衙门?”济公摆摆手:“先别着急送官,把他们带到你家,我自有办法。另外,我还有别的事要办。”苏北山对济公深信不疑,当即吩咐仆人押着两人回府。

众人回到苏府时,已经过了初更。苏北山安排人严加看守苏福和余通,又把济公请到书房。济公却摇摇头:“我今晚不在这儿坐。”苏北山忙问:“那师父想去哪儿?”济公慢悠悠道:“我想到你住的卧室里坐坐。”苏北山一听,连忙说:“师父您来我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想去哪屋都行!”他赶紧让仆人得福去通知太太,把卧室腾出来。太太得知后,立刻回避。

济公和苏北山走到卧室门口时,济公突然开口:“来了吗,约会?”苏北山一头雾水:“师父,您跟谁约好了?”济公神秘一笑:“有个不见不散的约会。”说着,三人进了屋。躲在床底的陈亮一听是济公的声音,透过床缝偷偷张望。

屋内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放着椅子。济公在上首椅子坐下,韩文成也跟着落座。苏北山问:“师父,先喝点酒,还是先泡壶茶?”济公却神色一肃:“先坐堂审案!把苏福给我带过来。”等苏福被押到跟前,济公目光如炬:“苏福,你老实交代,抢人这事是谁出的主意?说了实话,我可以饶你;要是敢撒谎,立刻送你去衙门治罪!”苏福早就听说济公能未卜先知,不敢隐瞒,颤抖着声音说:“圣僧明鉴……我被老主人赶出府后,住在客栈……”

苏福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交代道:“余通把我拉到他家,我手头有衣服和银子的时候,他就跟着我一起花。等钱花光了,他就翻脸要赶我走。他老婆还特意跑来跟我说,嫌我没钱吃白食,不让我再住下去。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想起韩文成欠我老主人二百两银子,还是我当年经手送的钱,就想着要过来应应急。可韩文成说一时拿不出钱,余通听说这事,就给我出主意,让我抢走他妹妹卖给罗公子,拿人抵账。我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济公听完,冷冷下令:“把他带到床前,让他冲着床跪着!”躲在床底的陈亮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惊:“原来如此!我竟然错怪了苏北山,都是这个苏福打着主人旗号作恶!幸亏济公师父来了,不然我险些铸成大错!”

济公突然对着床铺方向,手指连点,大声呵斥:“我让你看清楚这人的真面目!胆大包天,竟然想随便杀人!现在知道错了?”苏北山一头雾水,急忙问道:“师父,您在跟谁说话?”济公摆摆手:“你别多问,把余通带进来!”

余通被押进屋子,刚一跪下,济公便厉声质问:“余通!你以为做的那些腌臜事能瞒得过我?趁早老实交代,我还能饶你一命;要是嘴硬,马上送你去衙门!”余通急忙辩解:“各位,这事真不怪我!是苏福自己要去讨账,跟我没关系!”

济公冷笑一声:“苏福讨账不假,但出主意抢人的是不是你?”余通心里一慌,暗想再瞒下去怕是没好下场,不如坦白求个从轻发落,便说道:“圣僧,是我猪油蒙了心!苏福在我家住的时候,说要去找韩文成要钱,我就撺掇他,要是对方不给,就抢人换钱……”

济公点点头,再次指向床铺:“让他也冲着床跪着!陈亮,你可听仔细了!”陈亮心中猛地一跳:“果然是说给我听的!”济公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不是说给你听,还能说给谁?我要是不知道你在这儿,何苦跑这一趟?好好记住这两人的恶行,自然会有报应!”

苏北山彻底懵了,忍不住又问:“师父,到底在跟谁说话啊?”济公不耐烦道:“别问那么多!”随后,苏北山吩咐仆人摆上酒席。

酒菜上桌,苏北山端起酒杯,诚恳地对韩文成说:“贤弟,咱们虽然是生意往来,但交情不浅。我平时为人如何,你心里清楚,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韩文成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追究了。”苏北山连忙招呼:“快给圣僧斟酒!”

济公却突然皱眉:“斟酒不急,我先问你,你闻到什么味儿了吗?”苏北山一脸茫然:“什么味儿?”济公直截了当地说:“贼味儿!”苏北山四下张望:“哪儿有贼味儿?”济公往床铺一指,冷冷吐出两个字:“床底下。”苏北山脸色骤变,立刻大喊:“来人!抓贼!”一时间,整个屋子剑拔弩张,躲在床底的陈亮,眼看是插翅难逃了。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九回

济公一句“床底下有贼味”,让苏北山瞬间变了脸色。他急忙命家人取来绳索,朝着床底一阵猛戳。藏在床底的陈亮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向上一跃,整个身子紧贴床板,全凭一口气撑着。家人接连戳了好几下,却都扑了个空,不禁疑惑道:“员外,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真有人,拿棍子戳肯定会有反应啊。”

济公却十分笃定:“谁说没贼?拿灯笼照照看,或者你们四个人把床翻过来,我敢说有贼就一定有!”苏北山只好让家人照做。四个壮汉合力将床翻转,这下陈亮再也无处躲藏。他手握佩刀,猛地冲了出来,把众人惊得连连后退。一名家人反应迅速,立刻举起木棍抵挡,陈亮的刀重重砍在木棍上。眼看众人围了上来,陈亮心里一慌,转身就跑,慌乱中连手中的刀都掉了。宅院里顿时响起一片“抓贼”的喊叫声,陈亮飞快地翻墙而出,逃到无人的地方,匆忙换上日常衣物,躲在暗处观察动静。

天亮后,苏家大门打开,苏福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嘴里喃喃自语:“员外不要我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正发愁时,陈亮突然冲出来,一把抓住他:“别想走!我正找你呢!”说着,拳头就如雨点般砸了过去。苏福被打得连连求饶,这时,两位赶早市去卖果子的路人经过,赶忙上前劝阻:“大清早的,别打架,有什么事好好说!”陈亮抬头看了看两人,语气缓和下来:“二位既然来劝,我就给个面子。”两人认出被打的是苏福,惊讶地问:“这不是苏家的苏管家吗?你们为啥打起来?”苏福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啊,这位爷我根本不认识,莫名其妙就把我拦住打一顿。”在两人的拉扯下,苏福趁机溜走了。

没过多久,余通也从苏家出来了。原来苏北山本想把苏福和余通送到县衙治罪,济公却拦住说:“不必如此,他们既然已经求饶,就让他们吃点苦头长记性。要是再不知悔改,迟早会遭报应。”苏北山听了济公的话,这才作罢。陈亮一看到余通,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喝道:“好你个家伙,要不是你们,我怎会陷入险境!”他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余通,对着他又踢又打,把余通打得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这次比打苏福时下手更狠,正巧有路人经过劝阻,陈亮这才停了手,连说:“算了算了!”余通不明所以,只能忍痛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陈亮站在原地,没等多久,就看见济公施施然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他之前逃跑时掉落的那口刀。

苏北山挽留道:“师父,吃了饭再走不迟,何必这么着急回庙?”济公摆了摆手,神色认真:“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算起来,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庙里,实在放心不下。”说完,转身就走。

没走多远,躲在一旁的陈亮见四周无人,心里痒痒地想去跟济公要回佩刀,可又有些害怕。正犹豫时,却听见济公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胆子可真不小,还敢来要刀?只要你敢过来,我立刻拿刀教训你!记住,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道听途说更不可信。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想杀人家满门,也不先弄清楚事情真相。我看这刀留着没用,不如卖了。”

这时,正巧有个专门买卖古玩字画、书籍刀剑的人路过,听到济公的话,便上前查看。他见那刀是纯钢打造,工艺精良,便问道:“师父,这刀您打算卖多少钱?我想买。”济公嘿嘿一笑:“给我两瓶酒钱就行。”那人又问:“您平时喝多少钱一壶的酒?”济公大咧咧地说:“十两银子一壶的!”那人一听,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陈亮一路跟着济公到了西湖冷泉亭,终于忍不住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地说:“师父,是我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求您慈悲,原谅我这一次吧!”济公见状,语气缓和下来:“罢了,起来吧,刀还给你,跟我回庙。”陈亮如获大赦,连忙起身,跟在济公身后。

来到灵隐寺山门前,济公见到守门的僧人,高兴地说:“二位师弟,看看,我收徒弟了!这小伙子不错吧?”名叫净明的僧人一看,连忙贺喜:“恭喜师兄!真是大喜啊!”济公笑着招呼:“既然是喜事,也得正式引见一下。陈亮,过来给你师叔磕头!”门头僧连忙推辞:“不敢当,不敢当!”济公却不依:“别客气,这头必须得磕!你们受了礼,打算给徒侄多少钱啊?”两人哭笑不得:“哪有什么钱?师兄就别打趣我们了!”

进了山门,济公看到监寺僧广亮站在那里,又赶忙招呼:“陈亮,快过来给你师太爷磕头!”广亮老远就摆手:“使不得!别磕头,我可没钱给!”济公也不介意,带着陈亮先去方丈屋,给老方丈行了礼,又来到大雄宝殿,先是拜佛,接着敲响钟鼓,把寺里的僧人都召集起来,大声宣布:“各位师兄师弟,我收徒弟了!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应!陈亮啊,你既是我徒弟,我想喝酒,你就得去买;我想吃肉,你也得去弄。”陈亮赶忙应道:“是!徒弟理应伺候师父!”

济公又逗他:“要是没钱了怎么办?”陈亮胸有成竹:“就算没钱,我也有办法!”济公故意使坏:“不用去别处,就在庙里偷!都是你师叔师太爷,就算被看见了,也不会声张。我这主意不错吧?”众僧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的师父!上来就教徒弟偷东西!”

从那以后,陈亮每天变着法儿地给济公买酒买肉。没过多久,他带来的钱花光了,衣服也一件件送进了当铺。这天,陈亮实在拿不出钱了,心里盘算着:“今晚得出去偷些钱,不然拿什么供奉师父?”等到三更时分,见济公沉沉睡去,陈亮悄悄起身,拿起夜行衣包裹,正准备出门,就听见济公在身后慢悠悠地说:“我早说让你在庙里偷,你偏不听!看来得先给你剃度出家,才能好好管教你!”

济公说着就起身,径直往斋堂走去,嘴里喊着:“伙计们,给我拿把开水壶!”监斋僧一脸疑惑:“大半夜的,要开水壶做什么?”济公头也不回:“给我徒弟剃头!”说完,抢过开水壶就往外走。寺里的僧人听见动静,纷纷赶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和尚,大半夜的又犯疯病了!”

众人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把陈亮拖出斋堂,劝说道:“你赶紧走吧,他就是个疯和尚,别跟他一般见识!”陈亮这才活动开手脚,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偷了几十两银子。天亮后,他赎回之前典当的衣服穿上,走进一家小饭馆,点了四个菜,挑了个靠近后门的座位坐下。

陈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中满是懊恼:“本想着诚心出家,怎么就闹成这样?济师父是有名的高僧,进庙时却没急着给我剃度,难道是我命中不该出家?”正自纠结时,忽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好酒馆!今儿个我非得喝个痛快!古人说得好,‘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话音未落,济公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陈亮吓得脸色发白,起身就从后门溜走了。济公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坐到桌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跑堂的看傻了眼:“点菜的客人走了,这和尚倒喝上了?”济公边喝边念叨:“酒要少吃性不狂,戒花全身保命长,财能义取天加护,忍气兴家无祸殃。”

酒足饭饱后,济公抹抹嘴就要走人。跑堂的赶忙拦住:“和尚,还没结账呢!”济公摆摆手:“你跟掌柜的说,记我账上,改天来还。”跑堂的直摇头:“我们这儿不赊账。”济公笑道:“没账本好办,让你们掌柜买一本!”跑堂的哭笑不得:“不是没账本,是我们不认识你,不敢赊!”济公佯怒道:“胡说!你们明明都认识我!”跑堂的较真道:“真不认识!要是装不认,我就是……”济公打断他:“你这孩子,长这么大,连我灵隐寺济公都不认识?”

两人正争执间,掌柜的过来怒道:“想在我这儿吃白食?没钱别想走!”就在气氛僵持时,门外匆匆进来两个人,一见到济公就激动地说:“师父!可算找到您了!这顿饭钱我们付!快跟我们走吧!”济公抬眼望去,只见二人神色焦急,却一时想不起对方身份。这两人究竟是谁?又为何急切寻找济公?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四十回

济公正和跑堂的逗趣时,门外走进两个身着长随服饰的男子。两人先替济公结清了饭钱,随后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说道:“圣僧,我俩是赵福、赵禄,在临安太守衙门当差。我家太守老爷的老夫人双目失明,老爷接到消息后,遍请名医诊治,可请了许多大夫,都说治不了眼疾。有一位叫李怀春的先生,在老爷面前极力举荐您,说您曾在秦相府治好大头瓮之症,又在苏宅治愈过紧痰绝的病人,是世外高人。因此老爷派我俩前来恳请圣僧,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求您大发慈悲,跟我们走一趟吧!”

济公推辞道:“我一个出家人,哪里懂什么医道?你们回去吧,我不会治眼病。”赵福、赵禄二人苦苦哀求,济公这才答应下来。三人来到知府衙门外,赵福、赵禄先进去禀报,不多时出来传话:“我家大人说了,因圣僧衣冠不整,特在书房恭候。”济公听罢哈哈大笑,口中念道:“行善之人有善终,作恶之人天不容,贫僧前来点愚蒙,只怕令人不惺忪。”

济公跟着二人来到府内,只见太守亲自降阶相迎。这位太守头戴四楞青缎方巾,双飘绣带;身穿翠蓝长袍,腰系玉带,脚蹬篆底官靴;面容清朗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绺黑须飘洒胸前。济公一眼便知,这是一位忠君报国的良臣。太守见到济公,急忙躬身施礼:“弟子久仰圣僧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济公双手合十回礼,两人相携来到屋内落座,仆人奉上香茶。

原来,这位太守姓赵名凤山,是科甲出身,为人精明练达。他有个弟弟叫赵凤明,自幼父母双亡,由婶母抚养长大。最近赵太守接到家信,得知婶母老夫人眼睛失明,连忙请大夫准备回乡医治,无奈请了几位大夫都说束手无策。此时李怀春向他举荐济公,称济公精通医术,手到病除。因此赵太守今日将济公请来,急忙吩咐置办酒席款待,并恳请道:“求圣僧到昆山老家为老母治病。”济公慨然应允:“老爷既然吩咐,贫僧岂敢不从?”

赵太守说:“我派赵福、赵禄二人伺候圣僧。”济公却道:“不行不行,老爷你看这二位穿得齐齐整整,我和尚破衣烂衫的,他们伺候我,看着不像那么回事啊!”太守笑道:“这好办,我给圣僧拿身新衣裳换上就是。”济公摆摆手:“不用,我就爱穿旧衣服。既然老爷派这二位管家伺候我,我可得把话说明白——走在路上,我说走就走,说停就停,他们可不准违背。要是敢违背,我立马掉头就回,不去了。”赵福、赵禄连忙点头答应。

赵太守当即写了一封家信,备好黄金数锭,又问:“圣僧是坐轿、骑马,还是坐车、坐船?”济公笑道:“我骑‘路’。”太守一愣:“圣僧要骑鹿?我上哪儿找去?”济公解释:“是道路的‘路’,什么都不用,多带点盘费就行,给我带二百五十两银子。”太守点头称是,很快备好了银子。济公告辞,带着赵福、赵禄踏上行程。

赵福、赵禄心中暗喜,心想:“到昆山县来回,五十两银子足够了,剩下的二百两,我俩每人能分一百两。路上好好伺候和尚,这趟差使算是捞着了。”三人往前走,某天正午,济公说:“住店。”两人忙应下,到店里要了酒菜。吃喝完毕,济公躺下就睡,两人却只能干坐着,一直等到掌灯时分。

济公睡醒后,又吩咐店家上酒上菜,吃饱喝足后,赵福和赵禄早已困得睁不开眼。这时,济公却说道:“结账!等我睡醒了,兴致来了就出发。”两人睡眼惺忪,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和尚赶路,就这样走了一整夜。

等到天亮,其他旅客都离店出发了,他们才疲惫不堪地进店休息。赵福和赵禄累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倒头就睡。而济公却像没事人一样,又开始要酒要菜享用起来。两人睡了一整天后醒来,精神稍好,正想着吃点东西再走,济公却突然又不高兴了,自顾自地睡下。这两人睡了一天,此时倒没了困意,只能干巴巴地瞪着眼,守着和尚睡了一整夜。

等到第二天清晨,赵福和赵禄已经困倦至极,济公却精神抖擞地醒来。他吃完酒饭,结清店账就准备出发。两人被折腾得迷迷糊糊,吃不好饭也睡不安稳,被济公这般反复折腾,实在苦不堪言。

这天,他们正往前赶路,眼看离昆山县不远了。路边有个山庄,篱笆院内有三间简陋的土房。突然,屋内传来一阵悲痛的哭声:“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穷困潦倒也就罢了,如今老娘去世,我连口棺材都买不起!”

济公心中一动,暗自掐指一算,便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屋里住着个名叫高广立的男子,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平日里靠上山打柴维持生计,对母亲极为孝顺。前些日子,他打柴时不慎滑倒,摔伤了腿,被人抬回家中。老母亲见儿子受伤,又没钱医治,一着急之下,旧病复发,竟撒手人寰。高广立没钱置办棺材,只能在家中痛哭不止。

济公心想:“做好事人人都愿意,但一涉及花钱,赵福和赵禄恐怕就不乐意了。”于是,他冲篱笆院内一指,对赵福、赵禄说道:“二位管家,快看!宝贝!”两人顺着济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院内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边角凹凸不平,却隐隐散发着光芒,周身萦绕着金色光晕。

赵福和赵禄十分疑惑,问道:“圣僧,那到底是什么?”济公一本正经地说:“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赵福不解地问:“既然是宝贝,为什么主人不收藏起来,反倒放在这儿?”济公摇头叹道:“你糊涂啊!常言说‘运去黄金失色,时来铁也增光’,这家主人怕是没福气,不认得这宝贝。要是知道,哪会放在这儿?我去买下它,你俩别过去。赚到钱,你俩平分,我一文不要。”赵福连忙说:“要是真赚了钱,我俩一定好好孝敬圣僧!您快去买吧!”

济公走上前去,喊道:“里面有人吗?”不一会儿,一个衣着破旧的妇人走了出来,问道:“大师父,您找谁?”济公说:“我听说这里有人去世了,想问你们需不需要请和尚做法事?”妇人叹了口气:“大师父,我们连棺材都买不起,哪有钱做法事?您请回吧,我们也招待不起斋饭。”济公摆摆手:“我不要你们的斋饭。”说着,他指了指顶着篱笆门的那块石头,“这块宝贝,你们卖不卖?”

妇人一愣,心想:“我们家哪有什么宝贝?这块石头自打我嫁过来,就一直放在这儿顶门,明明是个没用的东西,怎么成宝贝了?”犹豫片刻后,她说道:“卖!”济公问:“要多少钱?”妇人一时犯了难,实在不知道该开个什么价。济公见状,主动说道:“你也别要价了,我出个价。我钱不多,给你二百三十七两银子,卖不卖?”

赵福和赵禄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心想:“总共就带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他这一下就花出去二百三十七两,还说自己会买东西,这不等于把钱全送人了!”两人越想越气,却又不好发作。而屋内的妇人一听这个价格,既担心卖便宜了吃亏,又实在急需用钱,犹豫再三后,终于咬咬牙说:“卖了!”

济公催促道:“赵福、赵禄,快把银子给她,你们抱起石头就跑!这宝贝要是掉在地上,灵气一散,可就一文不值了!”赵福连忙将二百三十七两银子放在地上,转头对赵禄说:“你快来搭把手,一起抬!”赵禄却推脱道:“我不帮你,你先扛着,等扛不动了,我再换你。”赵福没办法,只好咬牙将石头扛上肩。这石头足有七八十斤重,才走了一里多路,他就累得气喘吁吁、浑身乏力。

赵福一边喘气一边问:“圣僧,这宝贝到底叫什么名字?”济公一本正经地说:“这叫压狗石。”赵福皱着眉头嘟囔:“宝贝是好宝贝,可这名字也太难听了,怎么叫压狗石呢?”济公坚持道:“它本来就叫这名儿。”赵福实在扛不动了,哀求道:“圣僧,我实在撑不住了,歇会儿行不行?”济公连连摇头:“不行!一放地上宝贝就失灵,到时候可就白花钱了!”赵福又问:“那咱们上哪儿卖去?”济公慢悠悠地说:“昆山可卖不上价,得扛回临安去。”赵福叫苦不迭:“这不是要累死我!赵禄,到时候分了钱,你可不能独吞!”赵禄赶忙应道:“分!肯定分!”赵福没辙,只能把石头递给赵禄,埋怨道:“你也别闲着,赶紧换换我!”赵禄接过石头,问济公:“在昆山卖行不行?实在扛不动了!”济公说:“也行,不过得少卖一半钱。临安能卖两万两,昆山只能卖一万两。”赵福和赵禄对视一眼,无奈地说:“咱们也没那赚两万两的命,就在昆山卖了吧!”

两人扛着石头,累得汗流浃背,好不容易走到昆山最热闹的十字街头。济公指了指街边,说:“就站这儿卖吧!”不一会儿,几个路人好奇地围过来,见他们衣着体面,却扛着块大石头傻站着,便问:“二位这是在做什么?”赵福赶忙回答:“卖宝贝呢!”有两人瞅了瞅石头,笑了笑就走了。就这样,十多拨人过来问了问,都是一脸怀疑地离开。

赵福和赵禄正灰心丧气时,忽听有人喊道:“这世上有买的就有卖的,看好了就买呗!”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两个衣着考究的人朝这边走来。看着这两位“买主”,赵福和赵禄心里又燃起了发财的希望。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能不能买下这块“宝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喜欢古典白话合集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古典白话合集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盛世独宠:狼性王爷,你好坏谢邀,人在合欢宗谁走剧情谁是狗白富美的贴身保镖邪神旌旗张冬杨翠人生修改:被赶出家门的官三代甲壳狂潮异界大领主我高手下山专打气运之子大佬被打脸日常嫡女毒妃妃尹素婳莫君夜异世武巅NBA看谁都是慢动作,打爆联盟重生西游之万界妖尊站在文娱上游阴影之外废柴逆天召唤师丧尸绝城至尊小厨神医道狂尊
经典收藏星际特战旅东汉最后一个暴君嬴政:时空之主新唐厨晋末多少事穿越了,我的手机还能购物寒王纵宠,绝世娇妃烽火烟城神医毒妃,盛世独骄八岁登基,后世都说我是暴君!沂蒙黑姑三国:重生为阿斗,开局扶刘备别闹,我才不要当皇帝双阙刘禅的人生成就系统亮剑之我成了赵刚我在三国建了一座城大宋兵器谱成州我镇南王世子,你让我干点正事?
最近更新大乾边关一小卒大树将军冯异水浒:我,绿林盟主,白衣秀士大明皇孙:老朱偷听我心声哭懵了穿越三国,我成为了张角大魏第一武卒寒门科举小懒娃我在大秦当兵王,开局被始皇认亲了解历史之大汉王朝狗肉换江山:创业吧!刘邦从成为悍匪开始最强召唤:屠尽皇城后,女帝跪求我原谅北魏谋国:这个玄德太强了重生为质子,竟然称帝了?乱世军户:从鲤鱼换老婆开始!三国伏生志废物质子:一把火烧穿龙椅嫁给女帝后,我成了千古奸臣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身穿汉末,助刘备三兴汉室
古典白话合集 清风随竹影 - 古典白话合集txt下载 - 古典白话合集最新章节 - 古典白话合集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