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情往来上的花销，那是没有底的。”祁季川开着车，没有回头，冲陈氏说了这么一句。
有些事情，祁季川不好明说，更何况秦林海是陈氏的儿子。
秦林海这个政委，能力有些，但做人过于圆滑、势利、唯利是图了些，这个在军区也不算秘密。
祁季川不爱跟秦林海打交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说不来话，那人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偶尔还喜欢搞特殊对待这一套。
以前的祁季川是没有那个资格可以享受到秦林海的特殊关照的，后来职级越高，能力越强，秦林海对祁季川就好上一些，但也局限于正常上下级的关系。
祁季川其实还比较喜欢秦林海用上下级这样的关系对待自己，可跟舅公他们认亲后，这种关系就变了，变得烦人。
这回陈氏祖孙三人过来，依着唐书汶的性子，那以后定然是会来往的，就怕秦林海利用这一点。
不过或许这一点对陈氏祖孙三人来说是好事，就算秦林海再婚了，他们夫妻就算是为了跟自家打好交道，也不能亏了陈氏祖孙三人。
况且……
“婶子，如果真有什么事，咱们都是可以寻求军区帮助的。”祁季川隐晦的提了一句。
不过陈氏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思听这些，她脑子里只有秦林海一百三十二块工资的事。
“人情往来？是打交道？”陈氏喃喃自语了一句，“就是给人送礼？那这个是不好说，可再怎么送礼，一百三十二块也总有剩吧，而且也不需要每个月都送吧……”
车里的人没有打扰陈氏的思索，最后还是陈氏再次出声，“秦林海他新娶的那个媳妇，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可把祁季川难住了，“我不太了解，我只知道秦政委的媳妇叫周露露，今年二十三，在市政府工作。”
“之前书汶没随军，我没住家属院，是住在宿舍里。”祁季川补充道。
“市政府工作，那就是也有单位，也有工资。”陈氏总结了一句，“就算两人结婚办得隆重，他们的工资加在一起也是够了的。”
“不知道老二给她新媳妇多少彩礼。”
这些比较私密的事情，外人是不可能知晓的，陈氏其实更多的也是在自问自答，她心底有感觉，这半年没寄工资的，大概率就是自己的儿子秦林海的锅。
一般新媳妇进门，哪可能就让男人克扣寄回老家的钱，还不是什么大钱，最重要的是秦林海他并不是个会被人做主意左右的人。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陈氏有些心寒。
“书汶啊，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陈氏开口道。
“什么忙？”唐书汶问道。
“我会跟我儿子说，来的路费、伙食费差一点，还好你心善，借了我十块钱，才让我们祖孙三人能顺利到达滇城。”
陈氏的话，唐书汶听懂了，“我都可以，看陈婶你的意思就好。”
陈氏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俩孩子靠不上亲爹，她这个当人奶奶的就得给俩孩子依靠。
钱是好东西，现在陈氏的目的很直接，那就是得从秦林海手里掏钱出来，然后自己攒起来，以后给俩孩子。
“谢谢你，书汶。”陈氏由衷道谢，“招娣、来宝，奶奶的话不能对你们爹说，记住了？”
“知道，以后我们只听奶奶的。”秦来宝和秦招娣都附和道。
秦来宝其实以前的日子过得也还成，毕竟是男孩子，亲娘格外宠自己，好吃好喝的都紧着自己。
以前对姐姐的概念很轻，因为亲娘对姐姐不好，把人当下人一样，脏活苦活从小干，吃得却是全家最不好的。
一开始的小来宝不懂，见旁人家的姐弟关系都很亲近，会什么谦让，所以他有一次还给秦招娣嘴里塞了一颗糖。
不过这事被亲娘发现了，结果就是姐姐被亲娘打了一顿。
自从那之后，秦来宝再也没有给秦招娣吃过糖了，直到回了老家。
秦来宝喜欢老家的氛围，喜欢奶奶，也喜欢大伯和小叔他们。
老家的兄弟姐妹是真正的关系亲近，奶奶也几乎一视同仁，但对于年龄小的总是多照看几分，但也不会过，而且奶奶自己以身作则，她吃得也不是什么好的。
可在秦来宝的印象里，亲娘带着他们姐弟随军，除了姐姐，他们三人吃得都很好，当时他不太明白，家里就差给姐姐吃一样的钱了吗？
后来秦来宝知道了一个行为，那就是重男轻女，他其实不太明白，明明都是亲娘自己生的，而且亲娘也是女的啊，怎么就差姐姐一个人了呢。
好在有奶奶在。
秦招娣的变化都是奶奶带来的，她也可以上学了，话也多了起来，当然跟旁人比还是沉默寡言。
就是不知道以后在军区的日子会如何了。
不过感受到身边奶奶的气息，秦来宝莫名心安。
陈氏的眼神也坚定了起来，她得多活几年，给俩孩子打算。
牵头祁季川和唐书汶夫妻俩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在车上说话，而是直接到了军区。
“祁副团，这是嫂子到了？”门岗的士兵给祁季川敬礼，并打招呼。
“对，今日也是巧了，还见到了秦政委的家人，我也顺带一道儿给接来了，跟我媳妇同一辆火车，还是同一个包厢。”祁季川直接把陈氏祖孙三人的消息透露了出来。
士兵是新来的，没见过，但心里清楚，自己得去通报。
秦林海在办公室接到通知，说他母亲和俩孩子到军区大门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起身就往军区大门去。
路上秦林海十分后悔，怎么就忘记了呢，一定是他之前忘记寄汇款单，所以亲娘才会带着孩子来军区。
人一旦来了，再回去就难了，真是……
秦林海一直觉得自己的家人是自己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现在直接多了三个人，周露露知道消息后还不定怎么不乐意呢，毕竟自己一开始就说了，家里人不会来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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