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翊“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少女眼底噙着笑，伸手摘下面纱。
“陛下会生气吗？”
“所以刚才在朝阳宫咳得这般厉害，都是装的？”他挑眉，忽然屈指弹了弹她额头，“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拿病症骗朕。”
沈怀昭敏锐地察觉到萧景翊的脸色不好。
她思索片刻，朝他伸出一只手，满眼期待，软声撒娇，“陛下，臣妾有些头疼，您帮臣妾揉一揉好不好？”
萧景翊视线从那白嫩纤柔的手上一扫而过，落回她脸上，冷冰冰道，“不是说装的，怎么又头疼了？还想骗朕？”
算了！
不揉就不揉吧，沈怀昭还是挺识趣的。
她故作虚弱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抬眸，清亮的眸子盯着萧景翊。
萧景翊没理她，吩咐一旁的绿竹，“退下，把殿门关上。”
绿竹听闻，立马恭敬后退，把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殿内的光线一下子昏暗不少。
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在地上碎成点点金光，沈怀昭望着萧景翊背光的轮廓，不禁暗笑，明明眼底藏着关切，偏要绷着一张脸。
萧景翊坐在床榻边，屈指扣了扣身旁的位置，嗓音低沉，“过来。”
沈怀昭抿了下唇，对上萧景翊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乖乖挪到他身旁，歪了歪脑袋，问他，“陛下是因为担心臣妾，才会当着这么多后宫嫔妃的面，抱臣妾回来？”
萧景翊不说话。
周身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沈怀昭有些忐忑。
是觉得她刚入宫太招摇了？
刚才一时太忘形，竟忘了此时的萧景翊对她并不会无限纵容。
萧景翊垂眸，看见沈怀昭像一只胆怯的猫儿，泛着粉意的指尖轻轻揪着衣角，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明明是她故意装病，惹他怜惜，此刻反倒显得他的不是了？
他伸手，揽住少女的腰身，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另一只手帮她揉了揉太阳穴，“朕接下来问你的话，不许说谎，否则...”
“否则什么？”
少女一脸疑惑。
萧景翊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沉声开口，“朕会重重罚你。”
沈怀昭闻言，眼眶立刻就红了。
她嘟起嘴，似是有些不高兴。
罚也就算了，还重罚。
若是裴珩，自己就算是杀了人，他也只会按着眉心，颇为头疼的轻斥一句“又在胡闹”，再帮她收拾干净。
连太子也会说，莫要任性。
萧景翊却动不动就要罚她。
她忽然不想进宫了，干脆跟着裴珩一起去找裴明珠，然后浪迹天涯算了。
“怎么不说话？”
萧景翊皱眉。
沈怀昭偏过头，轻声嘟囔着，“以前在东宫的时候，殿下待臣妾极好，从未说过要罚臣妾，陛下却总将罚字挂在嘴边，想必觉得自己是君王，而不是臣妾的夫君。”
声音很轻，但萧景翊还是听到了。
按在她太阳穴的手指顿了顿，声音突然冷下来，“你拿朕跟太子比？”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沈怀昭心中一惊，顺从回答，“臣妾不敢。”
“再说一遍！”
似是感受到男人的不悦，沈怀昭低下头，轻声道，“臣妾...臣妾只是随便说说，陛下误会臣妾了。”
萧景翊眼眸幽深，忽然扣住她的腰，将人猛地拉近。
鼻息间是她发间的淡淡茉莉香，这才想起方才在朝阳宫，沈佳人身上的香粉味为何让他如此厌恶，原来他早已习惯了这抹清淡的香，还有她的任性，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心中有半分将他与旁人比较的念头。
“抬起头，看着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以后不许再提太子，也不许再拿东宫的日子作对比，你现在是朕的沈嫔，是这后宫里唯一能站在朕身侧的人。”
唯一的人？
这话，应该对沈佳人也说过吧？
沈怀昭内心冷嗤。
“又不说话了？”
头顶传来萧景翊淡淡不悦的嗓音，沈怀昭来不及思索太多，就被男人钳住下巴，与他四目相对。
“怎么？愿意了？”
沈怀昭被迫与萧景翊对视，看着他严肃的面容，没忍住委屈，眼眶一红，眼泪竟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
萧景翊愣了下，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语气冷淡，“哭什么？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吗？”
沈怀昭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又点点头，用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怕，但哭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陛下一点都不疼臣妾，臣妾觉得委屈，才...才哭...”
“朕还要怎么疼你？”萧景翊面色平静，手上拭泪的动作微微加重，“今日是新嫔妃入宫第一日，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送你回来，试问这后宫之中，谁能有此恩宠？可你呢？非但装病诓骗朕，还拿太子来说事，是觉得朕比不上太子是吗？”
沈怀昭这下不哭了。
她怔怔地望着萧景翊，轻轻抽噎着，“臣妾若不装病，陛下又怎么会心疼，说不定还要在沈贵妃那儿，看完唐贵人弹琵琶，宋才人作诗词了，哪里还会记得臣妾。”
萧景翊眯了眯眼，眼眸晦暗不明，“所以...你是担心朕会宠幸她们？”
“平时甩些小脾气也就算了，但在贵妃面前，该有的尊卑也莫要忘了。”
嗯？
沈怀昭怔怔的看着他。
这是让她不要忤逆沈佳人的意思？
再结合萧景翊曾经说过的话，他莫非察觉出自己对沈佳人有敌意？
沈怀昭更加委屈了，咬了咬唇，抓住他的衣袖，“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若以后臣妾惹贵妃娘娘不喜，是不是就要被责罚，也不能向陛下求情吗？”
萧景翊收敛了面色，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让你明白，沈佳人掌管后宫多年，行事难免张狂了些，若你日后继续这般招摇，届时便会有无数流言蜚语传出来......”
他顿了顿，又说，“今日你装病，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朕心疼，而是为了给贵妃看，对吗？”
“朕竟然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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