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西郊的梧桐巷七号，三楼西户的窗帘在暮色中紧闭。林婉第三次按下手机日历上的红圈标记，4月17日，丈夫陈志远出差整三个月了。玄关处歪斜的男士皮鞋还沾着机场地胶的碎屑，衣架上那件深灰色衬衫的袖口，残留着不属于这个房间的雪松香水味。
她赤脚踩过实木地板时，白贵宾犬大福从飘窗跃下。这个被宠物店标价八千八的家伙正用前爪扒拉茶几，打翻了半杯冷透的咖啡。暗红色液体在《追风筝的人》封面上晕开，林婉突然想起上周物业发来的通知——本季度有七户投诉夜间犬吠。
"；大福乖，去玩你的磨牙棒。"；她踢开脚边的相框，2019年巴厘岛的婚纱照里，陈志远白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狗项圈。那时大福刚满月，现在体重已经超过十公斤，毛色在暗处泛着诡异的青灰。
监控摄像头在玄关闪烁红光，这是陈志远坚持安装的。林婉盯着屏幕里自己模糊的倒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个月前丈夫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时，曾指着她睡衣领口露出的锁骨淤痕说："；你最近总穿高领？"；
凌晨两点零七分，大福开始挠卧室门。林婉数着电子钟跳动的数字，听着犬齿摩擦木门的沙沙声。当秒针划过第29下时，她摸到了床头柜的瑞士军刀。
晨光刺破窗帘时，楼下的王阿婆正对着701室门缝里渗出的血迹发抖。警笛声由远及近，刑侦队长赵岩蹲在血泊前，黑色战术手套抚过死者脖颈处整齐的环形伤口。法医助理小陈举着物证袋，里面装着半截断裂的狗牙。
"；创口呈现撕裂伤特征，犬齿咬合力至少需要200公斤。"；小陈推了推金丝眼镜，"；但现场没有挣扎痕迹，死者双手呈现防御性骨折，但..."；
赵岩抬头看向客厅，落地窗前蜷缩着浑身发抖的女人。林婉的米色睡裙浸透血迹，左手仍死死攥着把沾血的裁纸刀。在她脚边，大福正用舌头舔舐渗血的地板，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波斯地毯。
"；陈太太，我们需要做个笔录。"；女警递来纸巾时，瞥见她手腕内侧的掐痕，"；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掐的。"；林婉突然抓住女警手腕，美甲在对方皮肤上划出红痕，"；那天晚上他回来，说要给我惊喜。大福突然发疯似的扑上来，志远的手...他的手就像被电击一样垂下来..."；
审讯室的强光灯下，赵岩将现场照片一张张铺开。监控视频定格在03:15，画面里林婉穿着丝绸睡裙站在酒柜前，手中高脚杯折射出诡谲的光。当她转身时，镜头边缘闪过白影——大福正蹲坐在酒柜顶端，金瞳倒映着女主人苍白的脸。
"；监控显示案发前半小时，你曾打开过酒柜。"；赵岩用激光笔指着画面，"；威士忌瓶身有你的指纹，但饮用痕迹只在杯口左侧。"；
林婉的睫毛剧烈颤动，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有道月牙状疤痕："；他说要给我纹身，说是结婚纪念日礼物。那天晚上他带着新买的项圈回来，大福对着项圈狂吠..."；
法医报告在此时传来：死者胃内容物检测出微量苯二氮?类药物，与陈志远公司正在研发的镇静剂成分一致。赵岩盯着物证室的白板，陈志远出差期间入住的君悦酒店，正是该药物临床试验点。
"；陈总上周突然中止了所有商务行程。"；陈志远的助理在电话里声音发紧，"；他说要给太太准备生日惊喜，还让我帮忙订制了...某种特别的项圈。"；
当技术科破解了陈志远手机云端备份，一段加密视频让所有人脊背发凉。画面里陈志远正在抚摸大福的脊背，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通过激素植入和行为训练，让犬类产生替代性性冲动。只要林女士与狗建立亲密接触..."；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帧画面是陈志远露出森白牙齿的笑容。赵岩猛地抓起电话："；查那个实验室！现在！"；
暴雨倾盆的午夜，林婉在拘留所的探视窗前突然尖叫。玻璃倒影中，大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湿漉漉的鼻尖抵着她后颈。女警冲进来时，看到的是满地碎玻璃和女人癫狂的笑声："；它来了！志远说大福会替他照顾我..."；
三个月后的庭审现场，旁听席鸦雀无声。当公诉人展示那条特制项圈——内侧布满细密的倒刺，浸透了混合着费洛蒙的人体信息素——旁听席突然骚动起来。林婉的辩护律师起身高喊："；我当事人遭受长期精神虐待！"；
"；反对！"；检察官敲响法槌，"；请注意被告律师正在诱导陪审团——"；话音未落，旁听席后排传来骚动。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低头摆弄手机，屏幕上是实时股价：陈氏制药因药物实验丑闻暴跌40%。
法警冲进来的瞬间，大福突然挣脱束缚。人们惊恐地看到，这条训练有素的犬科动物如离弦之箭扑向被告席，却在半空被狙击手击毙。飞溅的血液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林婉望着玻璃幕墙上的血影，忽然想起新婚夜陈志远说的话："；真正的爱，是让人变成非人之物。"；
结案报告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城中村出租屋前，年轻版陈志远抱着流浪犬微笑。照片边缘有行褪色钢笔字：第七次动物行为学实验，失败品需人道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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