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站在凌霄阁前抬头看那块匾额，苍老的声音带着回忆：“许久没看见过这三个字了，自从你母亲去世，我再也没来过这个院子。”
沈明姝挽着她的手往里走：“祖母，夜里风寒，我们进去聊。”
云柔见到人进来，立刻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
沈老夫人抬了抬手，温和的说道：“不必自称奴婢，你是伊人的婢女，伊人去世后，你也不再是侯府的奴婢。”
沈明姝扶着沈老夫人在软榻落坐，看向还站着的云柔：“娘，你也坐。”
听沈明姝这样称呼云柔，沈老夫人也没多问，她是个通透的人，自然猜到一些原因。
她和蔼的问道：“明姝，快跟祖母说说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受了很多的苦？”
沈明姝看向云柔，眉眼温和的说道：“我知道是娘将我一手带大，什么苦活累活都不让我做，娘将我保护得很好......”
她说话的时候，云柔宠溺的看着她，心里很是欣慰。
沈明姝也会让云柔说一些从前在槐花村的事情，引得沈老夫人频频落泪。
“好孩子，你们在外面受苦了。”沈老夫人眼眶通红，拉着沈明姝的手说道：“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的苦，你父亲居然还对你不好，明日祖母便重掌中馈，看这府里谁敢对你不好！”
沈明姝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渍，欢喜的抱住她撒娇：“都说有祖母的孩子才算有人疼，明姝以后也有祖母疼爱啦！”
沈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祖母疼你，还会把从前十六年你缺失的疼爱一并补偿给你！”
“明姝最喜欢祖母啦！”沈明姝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老人家。
心地良善的好人，值得她喜欢。
沈明姝斟酌以后，小声问道：“祖母，我母亲难产而死的那天晚上，您知道侯府发生了什么吗？”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也病了，整日躺在床上休息，都没办法来凌霄阁看你母亲，第二天醒来我才知道你母亲在夜里难产去世了，还是一尸两命......”
“当时我难受就晕了过去，直到你母亲下葬，我都没能见她一眼，更没能见那婴儿一眼......”
说到这里，沈老夫人疑惑的问道：“当初你父亲说孩子胎死腹中，怎么你又流落在外？”
沈明姝面色变冷，低声说道：“祖母有所不知，我不是胎死腹中，当时有人要杀我，是我娘带着我逃离侯府，可那批人依旧穷追不舍，我娘东躲西藏，这才导致我流落在外。”
沈老夫人握紧她的手，震惊的问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这里可是安平侯府！”
沈明姝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我回府以后就告诉了父亲，想让他调查追杀我的人是谁，可父亲到现在都没有跟我说查到了什么......”
沈老夫人的面色微变，手指不自觉的去摩挲腕上的佛珠。
以安平侯府的护院数量，刺客不可能冲到凌霄阁来，目标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除非是有人默许刺客进门。
虎度尚且不食子，她的儿子怎会......
沈明姝也没有再开口，她相信沈老夫人这样精明的人，一定会听出她话里的漏洞，从而怀疑沈致远。
她不指望沈老夫人和沈致远母子离心，只想以后惩治沈致远的时候，得知自己儿子犯下的罪孽，这个善良的老人能想开点。
......
元宵佳节这晚，盛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人头攒动间嬉笑声不断。
平日里出行都乘坐马车的达官显贵，今晚也都与家人携手在街上散步赏灯。
不少适龄的世家小姐和公子们都精心打扮过，试图在人群中寻到合眼缘的人。
沈致远和沈老夫人并肩走着，老夫人右手边挽着沈明姝。
沈夕颜走在后面脸色不太好，父亲现在不待见她，祖母也不让她靠近，她只能跟婢女走在一起。
“明姝，明姝？”沈老夫人叫了好几声，沈明姝这才回神：“祖母唤我何事？”
沈老夫人慈祥的说道：“唤你好几声了，在想什么？”
“一时看花灯看入迷了。”沈明姝随意编了个借口。
实则她心中思绪良多，因为她感受到人群里有好几道目光在盯着她。
全都充满了杀气！
出门前就算到今晚她有一劫，向来奉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沈明姝根本没在怕的，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沈老夫人和蔼的摩挲她的小手，指了指一旁的各式各样的灯笼：“祖母是想问问你想不想买个花灯？”
沈明姝点头：“好呀。”
沈致远跟着两人停在挂满花灯的摊位前，总算想起后面还有个沈夕颜，“夕颜，过来看看。”
两姐妹一人挑了一个花灯拎在手里，沈夕颜总算找到机会跟在了沈致远的身边。
沈致远说道：“前面好热闹，母亲我们过去看看？”
沈老夫人点头：“的确许久没有凑过热闹了。”
人群越来越拥挤，沈老夫人抓紧了沈明姝的手，低声叮嘱道：“可别走散了。”
身后的纤云和飞星几乎贴在沈明姝的背后，生怕一眨眼就看不见她。
沈致远忽然抓住沈夕颜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了沈老夫人的肩膀：“母亲，往这边走。”
沈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和沈明姝拉开了距离，迎面走来两个壮汉，横冲直撞的推开两人拉着的手。
一瞬间，人群如潮水一样将沈明姝和沈老夫人分割开来。
纤云和飞星也被那群壮汉推攘着连连后退，饶是两人快速的在人群里搜寻沈明姝，却还是看花了眼。
今夜的沈明姝特意穿了红裙，头上的也戴了显眼的浅色簪花，放在人群里是绝对扎眼的。
可就几个呼吸的功夫，沈明姝就不见了。
纤云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壮汉，拥挤的人群中也找不见他们的背影。
隔着几个人的飞星抬手挥了挥：“纤云，快分头找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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