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郎离去后，江月瑶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望向裴二郎，俏皮问道：“二郎，你觉得这事儿如何呀？”
裴二郎连忙摆了摆手，一脸笃定地说：“儿子向来相信阿娘。阿娘既然说有办法，那必定是胸有成竹，定有妙计。”
江月瑶笑意更浓，亲昵地拉过裴二郎的手，细细叮嘱道：“二郎，从明儿起，你就和长庚一起去把织锦坊的麻袋给处理掉。路上留意着，看看能不能寻到一家愿意长期合作的布庄。到时候也不必多费口舌，只需告诉对方咱们这儿有云锦和蜀锦这两种上等布料便好。”
裴二郎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江长庚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却又犹豫着顿住了。
他思索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姐姐，关于你的父兄，我把他们安顿在之前杜大叔他们住过的隔离房，你看这样可行吗？”
江月瑶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行，怎么不行呢。先把这两人治好，之后直接送去官府便是，我能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让立松多留意着他们，别让他们靠近清晏院这边。”说着，江月瑶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长庚，“其他吃穿住方面，就按照你的标准来供应吧。”
“行了，你们出去吧。”话落，江月瑶便将两个孩子打发出了门。
接下来，该轮到四郎的事儿了。
江月瑶温柔地将两个孩子抱到床上，点上一支安神香，随后自己也靠在床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孩子悠悠转醒。
裴三娘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地唤道：“阿娘~”
江月瑶笑着睁开眼，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问道：“三娘睡醒啦？”
裴三娘用力地点了点头，怯生生地回答：“醒了。”
这时，裴四郎也黏了过来，拉着江月瑶的衣角，好奇地问道：“阿娘，你刚刚跟哥哥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江月瑶一边拿起梳子，为裴三娘梳理着头发，扎起可爱的双丫髻，一边笑着回答：“阿娘呀，想把织锦坊的生意做得更大更好呢。”
裴四郎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又问：“那怎么做大呀？”
江月瑶放下手中的梳子，蹲下身子，目光认真地看着裴四郎，说道：“四郎，你之前做的织布机可帮了阿娘大忙啦，特别好。你能不能再给阿娘多做几个呀？”
裴四郎点点头，自豪地说道，“那个小玩意太简单了，阿娘你放心。”
江月瑶眼中满是欣慰，轻轻刮了下裴四郎的鼻尖，笑道：“我们四郎就是厉害！有了更多织布机，咱们就能织出更多漂亮的锦缎。到时候，阿娘再招些心灵手巧的绣娘，把锦缎做成美美的衣裳、手帕，卖到各地去，生意自然就做大啦。”
裴四郎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拍着小手：“哇，那以后咱们家是不是会有好多好多银子呀？”
江月瑶笑着点头：“对呀，有了银子，咱们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三娘能穿上更漂亮的裙子，四郎也能有更多好玩的玩具。”
裴三娘在一旁听到，也开心地蹦跳起来：“我要好多漂亮裙子，像天上的云朵一样软，像彩虹一样美！”
说话的当口，裴大郎便携着守月，将织锦坊招聘女工的告示张贴于镇街巷陌、县衙近旁。
远宁县不过弹丸之地，江月瑶智斗黑风寨土匪的壮举，早已如星火燎原，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皆成谈资。
李周氏领着两个儿媳，行至告示栏前。
金桂香目不识丁，自是对告示浑不在意。
牛素云幼时曾蒙些许启蒙，识得些简单小篆，此刻便驻足于告示栏前，目光久久凝滞，不肯挪移半分。
李周氏偏心，独宠三子李大马，大姑子家有钱总是爱对她指指点点，嫂子金桂香骄纵刁钻，弟妹张月娥更是好吃懒做，时常来她家占些便宜。
只因她生了个女儿，便受尽冷眼与委屈，有苦难言。
如今见江月瑶招聘女工的告示，她心中不禁泛起涟漪，暗自思量这倒是个逃离李周氏的良机。
她一早便盼着能与李周氏分家，不再卷入婆媳妯娌间的勾心斗角。
只可惜她的丈夫李大牛，生性懦弱愚孝，毫无主见，事事皆以李周氏为尊。
她自己，亦是性格温婉，逆来顺受，宛如面团一般任人揉捏。
上次婆婆李周氏和嫂子金桂香撺掇族长去找江月瑶的麻烦，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仅族长颜面扫地，在家里躺了一个月至今都不能下床，连带着李家在村里的威望也一落千丈。
更令人费解的是，传闻江月瑶手上沾了人命，却连官府都不敢过问，反倒给她封了个小官职，让她在村里更加横行无忌。
李大牛在这场冲突中受了重伤，躺在炕上动弹不得。
可狠心的婆婆李周氏不仅不请郎中来看，连口热水都不愿端。
正值大旱时节，唯一的水井在十里开外，李周氏却日日逼迫牛素云顶着毒日头去挑水。
前几天清晨，牛素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回来，就听见婆婆在屋里骂骂咧咧：“懒骨头！这么点水够谁用？“
金桂香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添油加醋：“娘，您瞧瞧，这三弟妹怕是存心要饿死三弟呢！这都什么时辰了，水缸还空着一大半。“她故意提高嗓门，“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命贱，连自己男人都伺候不好！“
牛素云垂着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汗水混着尘土在她脸上冲出几道沟壑，滴落在龟裂的泥地上。
她死死攥着水桶的麻绳，指节泛白，把满腹委屈都勒进这粗糙的绳索里。
厢房里传来李大牛痛苦的呻吟，更让她揪心的是，角落里缩着两个瘦小的身影。
十二岁的招娣蜷缩在墙角，用早已磨破的袖口轻轻擦拭弟弟元宝脏兮兮的小脸。
七岁的元宝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懂事地咬着手指不敢哭闹，两个孩子瘦得颧骨突出，连啜泣的力气都被饥饿抽干了。
李周氏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搂着金桂香生的两个胖孙子，正往他们嘴里塞着糖糕。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扫过院里的牛素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用的东西，几桶水要抬这么久，还有脸吃我李家的饭！“
牛素云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蔓延。
她佝偻着腰，却挺直了脊梁，眼中的水光在烈日下蒸腾成无声的怒火。
不甘和怨恨让她几乎快要失控。
虽说都是李周氏的孙子孙女，可李周氏不喜欢踏实勤快的牛素云，只喜欢牙尖嘴利的金桂香，金桂香还生了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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