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污言秽物中艰难前行。
就在即将抵达驻地大门时，前方街角传来一阵喧哗嬉闹声。
几个衣着华丽、浑身酒气的年轻修士勾肩搭背地晃了出来，正好挡在了路中央。
为首的是个面色虚浮的锦衣青年，名叫李敖，是锦州城仙盟一位高层的侄子，平日里仗着家世横行霸道，是出了名的纨绔。
李敖醉眼朦胧地看着押送队伍，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问。
“吵什么呢？这……这押的是谁啊，这么大阵仗？”
旁边一个眼尖的跟班，名叫王莽，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萧玄，虽然满脸污秽，但大致轮廓和那日刑场远处瞥见的身影重合。
他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赶紧凑到李敖耳边低声道。
“敖哥，好像……好像是前几天劫法场那个清平道的头子。”
李敖和他身边另外两个纨绔，赵乾和孙晖，闻言都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那日刑场变故他们虽未亲临，但传闻中清平道凶徒如何厉害，如何斩杀周墨，早已听得他们心惊胆战。
但随即，看到萧玄此刻的模样。
镣铐加身，满身污秽，额角带血，气息微弱如同凡人，被一群普通执法弟子押着。
见到这一幕，他们的恐惧迅速被一种狐假虎威的勇气取代。
“呵……我当是谁呢？”
李敖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讥讽的冷笑。
“原来就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逆贼啊，那天不是挺狂吗，不是能打吗？”
“现在怎么像条死狗一样被拴着走了？”
“就是！”
赵乾也跟着附和，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仙盟擒拿了，废物一个！”
孙晖则更猥琐些，目光在萧玄身上的污秽处打转，嗤笑道。
“哟，这味道可真冲啊，兄弟们，这逆贼是不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
“哈哈哈哈！”
押送的执法队长认得李敖几人，知道他们背景，皱了皱眉，但还是拱手行礼。
“几位公子，我等正押送重犯返回驻地，还请行个方便。”
李敖却压根不理他，带着王莽、赵乾、孙晖三人，摇摇晃晃地直接走到了萧玄面前，几乎要贴到脸上，用目光侮辱地上下打量着。
“啧啧啧，看看这副德行。”
李敖喷着酒气。
“就你这样的，也配跟我仙盟作对？”
“呸！”
他一口唾沫差点吐到萧玄脸上。
林风看得拳头紧握，胃里一阵翻腾，既厌恶这几个纨绔的嘴脸，又为萧玄感到无比的屈辱。
他紧张地看向萧玄，生怕他忍不住爆发。
然而，萧玄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那眼神深邃无波，仿佛在看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这种无视，让李敖几人感到难堪和恼火。
“你看什么看？！”
李敖被那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恼羞成怒地吼道。
“一个阶下囚，还敢用这种眼神看小爷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说着，他借着酒劲，抬手就想去扇萧玄的耳光，想用暴力找回面子，证明自己并不怕这个传说中的魔头。
就在他手掌挥出的瞬间。
萧玄，动了。
甚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眼前一花。
“嘭！！”
一声闷响，如同熟透的西瓜爆开，红白之物四溅开来！
李敖挥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他的脑袋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无头的脖颈处鲜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身体晃了两下，重重栽倒在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街道两旁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噤声，所有叫骂和扔东西的动作都僵住了。
那几个纨绔子弟，脸上的狞笑和醉意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酒彻底醒了。
他们看着李敖喷血的无头尸体，又看看依旧站在那里，缓缓收腿的萧玄，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押送的仙盟弟子们也全都惊呆了，下意识地纷纷后退一步，拔出兵刃紧张地对准萧玄，如临大敌，却无一人敢上前。
林风也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没想到，前一刻还如同圣贤般谈论着“医者仁心”、“怜悯众生”的萧玄。
下一刻竟会爆起杀人，而且还是用如此血腥的方式。
萧玄缓缓收回脚，脸上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似乎从未消失。
只是此刻，在那溅了几滴鲜血的平静面容衬托下，显得无比妖异。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吓得面无人色的王莽几人，那几人顿时如临大敌，连滚带爬地尖叫着向后逃窜，甚至尿了裤子。
萧玄这才微微侧头，看向身边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林风，语气依旧平静。
“你似乎很惊讶？”
“嗯……明明其他人这般羞辱你，你都无动于衷，但他们……”
林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萧玄微笑，看向四周，被他目光所扫视的人们尽都害怕地后退，脸色苍白，不敢对上萧玄的目光。
“街边百姓，愚昧无知，心病深重，是我们需要医治的病人。”
“他们对我的侮辱，源于无知，我可以不在乎，甚至怜悯。”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李敖的无头尸体，以及那些惊恐后退的仙盟弟子，声音依旧平淡。
“但这几人，身着仙盟服饰，知晓我的身份，清楚彼此立场。”
“他们的挑衅和侮辱，是源自阵营对立的恶意，是敌人对俘虏的刻意折辱。”
“若对此也无动于衷，那便不是慈悲……”
萧玄顿了顿，看着林风，一字一句道。
“而是懦弱。”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听到这句话，林风的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师兄也说过……
无视震惊的重任，萧玄继续迈步向前。
“走吧，林看守。”
周围的百姓早已吓得四散退开，远远看着，再无一人敢靠近，更别说扔东西了。
那些仙盟弟子紧张地围着他，却不敢再有任何不敬的举动。
林风呆滞地跟在后面，看着萧玄的背影，心脏仍在狂跳。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萧玄的话，也浮现出昔日师兄的笑容。
一这样想着，他的心就不由地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向前几步来到萧玄的身前。
“我嘴笨，说不过你。”
“但是我知道，是你们杀了我的师兄，这份仇我一定会报！”
萧玄抬头看他，缓缓一笑。
“那是自然，你只需要记住这点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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