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意看今天的阳光还不错，不是特别晒，索性就坐在了招待所门口的花池边，和女人交谈起来。
她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对方所有的信息。
女人叫王晓梅，今年十六岁。
和王建军差了整整十二岁。
当时十九岁的王建军参加征兵没多久，他们村就生了一场天花，病倒了村里大半的人。
王晓梅的父母也没能幸免于难。
为了六毛一分的药钱，王晓梅的娘把七岁的王晓梅卖给了王建军家，给王建军做童养媳。
可即便如此，王晓梅的父母还是死在了那场流行病里。
从此王晓梅就在王建军家里，专心伺候公婆，等着王建军转业，回来结婚。
谁知道三年前，王建军进了特种部队，不仅没有退伍，还在部队自由恋爱，结了婚。
前段时间，王建军的嫂子嫌王晓梅占地方，就把王晓梅给赶了出来，让她来找王建军。
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找村长开了证明，靠着婆婆给的两块钱路费，一路找到了这里。
然后就遇见了白如意这个大冤种。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就死在那条路上了，真是谢谢你！”王晓梅再三对白如意感谢。
小姑娘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是表情诚恳，炙热的视线烫得白如意说不上来话。
“你才十六岁，你明白结婚代表着什么吗？”白如意心里不是滋味。
王晓梅眨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白如意的意思。
当即挺了挺脊背，推销似的，说：“不就是过日子吗？我七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婆婆管家了，做饭下地，我都会，那个……那个，我也会。”
她拼命地阐述着自己的优点，说到最后那句隐晦的暗示的时候，脸上也是自豪，完全没有任何的羞涩。
倒是在说完话，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的时候，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建军哥今天不知道为啥没给我送饭，我肚子有些饿了。”
白如意一哽，一肚子的大道理就这样停在了喉咙口。
她看向旁边的顾杰，还没开口，顾杰就打开了自己的饭盒，把他晚上要吃的馍馍递了出去。
白如意顿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顾杰的头，夸张地说道：“哇，乖宝，你人也太好了吧。”
顾杰冷哼了一声，偏头不愿意看她。
耳尖却红得透光。
可惜白如意完全没注意，她只顾着和王晓梅说话：“那些菜都吃过了，但是这个馍馍是干净的，你拿去吃。”
“这怎么能行？这是你的，建军哥会来给我送饭的。”王晓梅直摆手，视线却又一直停留在馍馍上，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肚子也叫得更欢了。
白如意也不打趣她，只是把馍馍塞进了王晓梅的手里。
“只是两个馍馍而已，如果是两毛钱，我也不舍得给你。”她拍了拍白王晓梅的肩膀，解释了一句：“而且他们好像是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你先吃，晚上再想想怎么解决明天的吃饭问题。”
王晓梅听着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馍馍的诱惑，接了过来。
她努力装着斯文，小口小口吃着东西，下意识的动作中却又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粗鲁。
白如意并不看她，只是把顾杰抱进怀里逗弄，在小孩儿快要炸毛的时候，才贱兮兮地松开了手。
等王晓梅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说道：“晓梅，王建军已经结婚了，他有自己的爱人，你现在的行为是不对的，而且还涉及到了破坏军婚的相关法律，可能会被抓去改造。”
“我才是建军哥的媳妇儿，当初我婆婆买我的时候签了文书！不信你去问我们村的村长！”王晓梅急了。
白如意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事实就是那样的无情：“能确认婚姻关系的只有结婚证。”
所谓的“文书”，不如叫做“卖身契”。
“你才十六岁，难道你准备以后都要过这种王建军不在，你就连饭都吃不上的日子吗？”她试图对王晓梅讲道理。
谁知她还没说完，王晓梅就变了脸色。
“你也是那个女人的朋友，来赶我走的？”王晓梅一下甩开了白如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不给白如意说话的机会，她就应激似的站起来，大声表态：“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生是建军哥的人，死是建军哥的鬼，我永远都不会走的！”
说完，她就快步地跑进了招待所里，唯恐白如意会追上去。
白如意望着她瘦弱的背影，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终究也没再跟上去，而是带着顾杰回食堂，重新打了一份馍馍才回家。
此时李婶和刘芳华正聚在何花的院子里，李婶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白如意被王晓梅推开的事情。
这会儿看见白如意带着孩子回来了，立马放大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有的人啊，以为两块儿破馍馍就能收买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家需要那两块儿馍馍吗？”
白如意脚步一顿，偏头看了过去，“你是不是看见你男人出门了，没人赶你回乡下了，所以就觉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能行了？”
李婶一哽，被掐住了命门，想反驳的话一下就堵在了嘴边，说不出来。
刘芳华见不得白如意这么“嚣张”，当即嘲讽道：“还有功夫担心别人回不回乡下呢，等团长回来，你就等着被团长撵回去吧！”
“对，到时候说不定顾营长都要跟着吃瓜落！你可别想着顾营长再来帮你！”李婶一有人撑腰，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把白如意给弄得没了脾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何花在一旁悄悄打量着白如意，心里一直惦记着白如意说的那句“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这明显就是现代用语，难道白如意和她是老乡？
她有心试探，也对刘芳华有点儿自己的筹谋，当即站起来说道：“芳华，你也冷静冷静吧。这事儿也不全怪白嫂子，其实还得怪你自己。”
众人都被这话搞的呆愣了一瞬，不明白何花何出此言。
白如意也看了过去，她可不行无利不起早的女主会帮她这个脚蹬子得罪自己的“好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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