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为别的，只是他自信，法海是一个心存正义的人。
法海沉默了，似在考虑要不要去少林寺。
许久之后，他才忽然开口道：“张天师，当年你说的爱，究竟什么？”
这一问，却让张道之愣住了。
当年他来金山寺时，临走之前，给法海留下了一句话：“你要学会懂爱，懂得这人间自有真情在。”
他没想到，如今已是十几年过去了，法海都已经长大成人，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和尚，竟然还记着这句话。
张道之悠悠道：“你认为什么是爱？”
法海摇了摇头，回答道：“贫僧也不知道。”
张道之默然，他没料到，自己自己一时之意，竟然成了法海的一道执念。
此刻，张道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什么是爱？全在个人自身的感悟，张道之虽然能够用语言表达出来，可那终究是苍白的。
良久之后，张道之才问道：“这些年来，你是怎么过的？”
法海沉吟道：“降妖除魔，扞卫正道，但是，有一个妖例外……”
张道之不由心中一突，同时也好奇的问道：“是谁？”
“白浅！”
听到这个回答，张道之顿时愣住了，白浅与许申，如今的书铺开的越来越大，在柴让的助力下，几乎遍布天下。
虽然赚的钱财并不是很多，但细水长流，利润也不小。
张道之不禁颇为奇怪的问道：“你为何说她是一个例外？”
法海神色严肃，道：“我只是想要除妖，但并不是傻，那白浅不仅道行高深，法力高强，与张天师你，也有一些渊源，我若是除了她，天师定然不会放过我。”
张道之顿时愣住了，这就是理由？感情这法海还挺懂人情世故。
法海接着说道：“当然，最大的缘故，是天师给贫僧说的那句话，贫僧时常在想，这人间真情，究竟是什么？”
“那白浅，乃是一千年蛇妖，却与人族结合，还生育了一个孩子，天师却不去管，任由其为之。”
“我不明白这是天师故意为之，还是别有深意？因此这些年来，也常窥伺，想要一探究竟，可是越看越迷糊。”
张道之一直听着法海述说，并未打断，直到他说完，也没有开口。
事实上，张道之也不知道怎么去给大概解释。
爱由心生，又岂是他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的？
许久之后，张道之才问道：“这与你去不去少林寺，有什么关系吗？”
法海一愣，沉吟片刻，才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若是不能明白这个问题，恐怕就算是去了少林，也会设法逃脱。”
张道之沉默，他转身看着阁楼外的江水，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法海凝视着张道之的背影，似要寻求一个答案……
张道之心中一叹，当年他对法海说出那句话的要义，是为了让他前世的那个神话悲剧，不会发生。
却没想到，竟在法海的内心，种下了一个执念，佛门又称魔障，而修行者自己，是难以发觉的。
早知道，当年就不说这句话了。
不过，张道之能够预料到，若是自己不说，法海与白浅之间……
罢了，万事皆有因果，眼下这个因果，却是好过了前世那个因果。
只不过，张道之很是奇怪，为什么法海会对自己这句话，如此上心。
张道之并没有问，而是道：“你想要明白什么是爱，便要去爱了才知道，若是不去爱，也便明白不了那个境界。”
法海陷入了沉思，“是吗？”
张道之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他知道，就凭这一句话，恐怕又将让法海道心乱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不如直言，至于法海要怎么做，便是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法海忽然下了阁楼，将金山寺中的僧人，都唤了过来。
他指点一名年轻的和尚，道：“以后，你就是金山寺的主持兼方丈了。”
那年轻的和尚大惊，有些慌张的说道：“主持，我恐怕担任不了如此重任。”
一众金山寺的和尚，此刻都心中惶恐，怎么住持突然说这个？
法海道：“你们也算是贫僧半个弟子，如今贫僧受张天师之邀，要去少林寺镇魔了，以后将很少回来，所以将后世交代一下。”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禁吃了一惊，张天师邀请住持去少林寺镇魔？
那少林寺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问，法海便接着向方才那个和尚说道：“金山寺的和尚中，贫僧最看好的就是你，以你的能力，足够支撑起金山寺，贫僧既已定下，你不可推脱。”
那名和尚只得硬着头皮应下，道：“是，谨遵主持法旨。”
法海定了定神，也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金山寺，便起身又回到了阁楼之中。
张道之看了看他，道：“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又不是真的不能回来了，他日少林寺中若再出现了一名得道高僧，自有少林寺的高僧主掌，你也便自由了，何况在这期间，你也可以自由来回金山寺。”
法海摇了摇头，道：“天师既然有求于贫僧，贫僧自当尽全力而为，岂能有所懈怠？何况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辈职责，天师不必再劝，贫僧也只是想，给金山寺留下传承。”
“毕竟这金山寺，是贫僧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这镇江府已经不是杭州了，但终究于贫僧而言，有不同的感情和记忆，只要金山寺还在，贫僧以后就算是不在少林寺镇魔了，也还有个家可以回。”
听到这话，张道之不由愕然，旋即大笑一声，道：“我辈异士，后继有人！”
张道之的心中很是欣慰，九州之中，无论道佛，都还能上下其心，虽有门派之别，可终究都是九州之人。
而中原之佛门，已经与那佛门发源地的佛门，两个完全不同的门派了。
虽然佛门之中，也有败类，可是道门之中，也同样有这样的败类。
这是人之变化，不可避免，而与门派宗门，却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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