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心里又急又有点哭笑不得，赶紧提高声音，对着陆续被惊动的几家喊：
“叔！婶子！各位哥！不是我周晓一个人的事！”
“今天他们敢明抢我的鹰，明天就能砸了咱们的摊子！”
“这口气要是咽下去，以后咱们谁都别想在这儿安生！”
这话戳中了痛处。
平日里受的气，憋的火，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地方往外冒。
“对！不能让他们横！”
“谁他娘的敢动周晓试试！”
“走！抄家伙去！”
卖菜的张大娘平时看着和和气气，这会儿把墙角的扫帚往地上一顿，腰杆挺得笔直：
“那后生是个好样的！咱不能干瞅着让人欺负了！”
“都出来！去医院！”
一时间，骂声、开门声、抄家伙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越来越多的人从黑漆漆的铺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扁担、擀面杖、杀猪刀……
人影晃动，汇聚起来，一股子压抑不住的火气在人群中弥漫开。
有人从墙角抄起家伙，有人顺手摸了根顶门杠。
就连几个刚落脚、挎着破包袱的行脚商人，也忍不住“噌”地拔出防身的短刀，刀刃在朦胧月色下，晃出一片让人牙酸的冷意。
“走！给周晓兄弟扎场子去！”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一个满脸风霜的行脚客嗓子压得低沉，吼了一声。
这话像是点着了火药桶，嗡嗡的应和声立马响成一片。
眨眼功夫，黑压压几十号人就聚到了周晓身后，个个手里都攥着家伙事儿。
张叔也到了，手里提溜着一根粗实的木棍，脸色铁青。
“人齐了就走，去医院！”
“让那帮不开眼的看看，咱们这地方的人，骨头是硬是软！”
周晓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此刻却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胸膛里那股气烧得他喉咙发干。
他重重点了下头，没说废话：“走！”
“谢个屁！”小王哥挥了下手里的剔骨刀，声音闷闷的，“赶紧的！”
周晓不再耽搁，转身带头，一群人脚步杂乱却异常迅速地朝着医院方向涌去。
医院门口。
那帮堵门的人瞧见这阵仗，黑灯瞎火的冲过来一大片人影，还带着家伙，脸色都变了。
领头的那个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强压下心里的嘀咕，脸上挤出个冷笑：“呵，还真有不怕死的。”
“行啊，来一个我废一个，来两个我废一双！”
周晓大步走到最前面，停住脚，夜风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盯着那个领头的，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砸过去：“东西是我的，你们想抢，没门！”
“不服？”
那人嗤笑：“小子，这儿可不是你家炕头，人多顶个屁用？”
“家伙硬？”
“吓唬谁呢？”
周晓懒得再跟他磨嘴皮子。
他往前踏了一步，反手从背后抽出了那把用了多年的猎刀。
刀身狭长，月光下，刀刃泛着幽幽的白光，一股寒意顺着刀尖弥漫开。
“有种，就上来试试。”
话音没散，猎刀“噌”地滑回鞘中，那声响清脆，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也就在这一刻，夜空高处，一声尖锐至极的鹰鸣撕裂了寂静——苍鹰！它翅膀扇动着气流，盘旋在朦胧的月色下，嘶叫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我周晓，”他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不认栽！”
身后的人群像是被点燃了引线，轰然呐喊起来！
“不认栽！”
“弄他！”
喊声汇成一股巨浪，冲刷着夜空，连远处病房楼里那些胆小的护士，都忍不住扒着窗沿往外看。
那领头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压低声音，飞快地冲旁边的小弟们交代：“都别先动手！稳住！看他们还有什么幺蛾子！”
可他那垂下去的动作，怎么看都透着点虚。
空气紧绷得快要炸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呜哇——呜哇——”的动静。
一开始还模糊，很快就变得清晰刺耳。
在这死寂般的对峙里，这动静格外扎耳朵，硬生生把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切开了。
“条子来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几束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照亮了医院门口的路面，卷起一阵尘土。
红蓝光芒交替闪烁，映着几辆老旧的警车“嘎吱”停下，车门推开，好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跳下来，快步朝这边跑。
“操！谁他妈报的警？！”领头那人脸色瞬间黑了下去，一拳砸在旁边一个小弟的肩膀上。
那小弟疼得龇牙咧嘴，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晓心里一动，偏头时，余光扫到了医院侧门那边。
赵医生正不紧不慢地走出来，镜片在警灯下闪了一下。
他娘的，这老赵……
周晓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是松了口气，又有点别的什么。这赵医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掐在七寸上。
“都傻站着干嘛！等着被抓啊？跑！”领头的一声暴喝，抬脚就踹在面前一个还在发愣的小弟屁股上。
他这一嗓子，跟捅了马蜂窝没两样。
那伙人“呼啦”一下炸开，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爬墙的，钻巷子的，顺着大马路跑没影的，一时间脚步声、叫骂声混成一锅粥，空气里都是扬起的尘土味儿。
平时横行霸道惯了，真碰上这红蓝闪烁的光，腿肚子也转筋，跑得那叫一个快。
眨眼功夫，原地就剩下领头那汉子，脸黑得能滴出墨水，孤零零杵在那儿，活像个被人拔光了毛的公鸡。
他身边连个挡事的喽啰都没剩下。
张叔往地上啐了一口，“哼，溜得倒是不慢。”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顿，震起一片灰。
几个穿制服的上前，场面倒是控制住了，可人都跑得七七八八，只逮住几个跑得慢、或者慌不择路的倒霉蛋，按在地上。
主要的，还是跑了。
赵医生这才不紧不慢地从维持秩序的警察旁边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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