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海上航行中转瞬即逝。
因为一路顺风,庞大的船队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速度远比预想中要快得多。
当那片郁郁葱葱的岛屿轮廓,出现在海天相接之处时,整个舰队都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吕宋,到了。
与将士们的兴奋不同,当舰队缓缓驶入吕宋主岛那巨大的天然港湾时,蓝武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肃杀。
港口之上,戒备森严。
数千名身穿大明制式铠甲的士兵,手持长枪,列成一个个森然的方阵,将整个码头区域封锁得水泄不通。
在更远处的城墙上,同样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数的旌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却带着一种风声鹤唳的萧索。
看来,朱允炆的死,给这里的冲击确实不小。
“国公爷,您看!”
身旁的亲卫统领指向了码头。
只见码头上,一名身穿重甲,身材魁梧的将领,正满脸激动地朝着旗舰的方向张望,那份急切与期盼,溢于言表。
当看到蓝武的身影出现在船头时,那名将领整个人都像是被注入了主心骨,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船队缓缓靠岸。
蓝武没有耽搁,直接带着一众将校走下了宝船。
“末将,吕宋新城都指挥使陈安,参见国公爷!”
那名魁梧将领快步上前,在蓝武面前三步处站定,猛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军礼。
他的动作孔武有力,声音更是洪亮如钟,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激动。
“起来吧。”
蓝武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起。
“陈安,好久不见,你倒是比以前更壮实了。”
陈安,当年蓝武第一次率军北伐蒙古时,他麾下的一名千户,因为作战勇猛,悍不畏死,被蓝武一手提拔起来。
后来蓝武权势日重,便将他安排到了京营之中,没想到朱棣后来竟是把他派来给了朱允炆当护卫统领。
“托国公爷的福!”陈安站起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红光,“末将做梦都盼着国公爷您能来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开道路,将蓝武一行人迎入那座被命名为“吕宋新城”的城池。
这座城,是大明耗费了将近二十年心血,在吕宋岛上建立起来的统治核心,其规模和繁华程度,确实不输内地的一些大州府。
只是此刻,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衡王府,便坐落在新城的正中心。
进入府中,陈安屏退了左右,这才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蓝武做了禀报。
“回国公爷,衡王殿下遇害之后,末将第一时间便封锁了全城,将城内所有参与暴乱的土人尽数斩杀!”
陈安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血腥气。
“只是……只是那带头作乱的土人部族,在事发之后,便举族逃窜,躲进了吕宋岛北部的深山老林之中。”
“末将曾派兵追剿,但那片林子实在太过广袤,地形复杂,瘴气弥漫,我大明将士不习水土,折损了百十号弟兄后,末将便不敢再贸然深入,只能先将新城周边的区域稳固下来,等待朝廷的旨意。”
他说得很快,将自己的处置方式一一说明。
总体来说,处置得当,并没有因为惊慌而失措。
在主帅身死,援军未至的情况下,能稳住局面,没有让暴乱进一步扩大,陈安已经算是功不可没了。
蓝武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直到陈安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跑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但熟悉他的陈安,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国公爷这是真的动怒了。
杀了大明的亲王,还想跑?
跑到天涯海角,也得给你揪出来,挫骨扬灰!
这已经不是朱允炆一个人的事了,这关系到整个大明皇室的颜面,关系到大明在整个南洋,乃至全世界的绝对权威!
此事,绝不能善了!
“请三位王爷,即刻来王府议事。”
蓝武朝着外面喊了一声,顿了顿,又不由补充道:“把舆图,准备好。”
很快还没有从各自船上下来的周王朱橚,楚王朱桢,还有赵王朱高燧,便被请到了衡王府的议事大厅。
一进门,朱高燧就咋咋呼呼地开了口。
“国公,这座城好啊,这里是不是我的封地啊?”
蓝武没有理会他,等三位王爷都坐定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
他让陈安将朱允炆遇害,以及作乱土人部落逃入深山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周王朱橚与楚王朱桢都是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
性情最为火爆的楚王朱桢猛地一拍桌子。
“区区蛮夷,敢弑杀我大明亲王之后还不束手服诛!此仇不报,我大明颜面何存!”
周王朱橚虽然没有说话,但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朱允炆可是他们大哥的儿子。
当年大哥还在的时候,对他们可是都很不错的。
如今大哥没有了,大哥的儿子竟然也死在了这里,而且连后代都没有了,最关键的是凶手竟然还没有受到惩戒,这瞬间就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他们都是跟着朱元璋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骨子里就刻着“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的铁血信念。
唯有朱高燧,和朱允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自然感受的不是太真切,但他此刻却也明白几人愤怒什么,而且也知道这一战大明是必须要打的,要不然蓝武也不会提前拐去倭国弄了一万的仆从军过来。
自然他也就不多说话了。
看三人群情激奋的模样,蓝武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接着道:“三位王爷,陛下让三位来吕宋就藩的藩地我就不多插嘴了,三位王爷想必是心中有数。”
“但这次陛下真正想要的,是想借着衡王朱允炆身死之事,将整个吕宋,彻底犁庭扫穴,变成我大明真正的熟土!”
“而要去犁庭扫穴,就要打仗,要死人。”
蓝武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吕宋全岛舆图前,拿起一根长杆,重重地点在了那片代表着深山老林的区域。
“这个杀了衡王的部落,必须被彻底剿灭,鸡犬不留!”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这不只是为了给衡王报仇,更是为了告诉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告诉整个南洋所有的国家和部族。”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从今以后,整个南洋,我大明的理才是真正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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