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声渐渐停息，谢凌苍抱着云琼华，缓缓停在醉仙楼前。
路人纷纷向二人投来讶异的目光。云琼华微微有些脸热，一推谢凌苍的胸膛，挣扎着跳到地上。
醉仙楼的小厮见二人气度不凡，立刻谄媚地走上前来。
“公子，夫人，您二位里面请。”
谢凌苍挑眉，向云琼华伸出了手，唇边笑意灿烂。
“夫人可愿赏脸？”
云琼华睨了谢凌苍一眼，抬手往他掌心一拍，自顾自地走进了醉仙楼。
小厮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谢凌苍。谢凌苍放声笑起来，自荷包中取出一枚碎银，递给了小厮。
小厮立刻乐颠颠地接过，向谢凌苍道谢后，他忙跑到云琼华身前，将她引到了雅间。
二人在雅间坐下，只点了一壶香茗，几碟小菜。
云琼华托着腮，自轩窗向楼下望。街道上摊贩扬声叫卖，行人络绎不绝，一副安宁祥和的场景。
谢凌苍斟好一杯茶，递到云琼华手中，云琼华随意接过，目光仍定在街巷之间。
“谢凌苍，所谓天下苍生，你说，这‘天’是指谁？”
谢凌苍喝茶的动作一顿，眼中光芒闪了闪，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云仲昌说浑话了？”
云琼华低头，抿了口茶水，语气平淡，眼中却晦暗不明。
“也许，算不得浑话。”
“你我一举一动，便关系着万千百姓，唯有慎之又慎，才能给百姓撑起一片天。”
云琼华眉头轻蹙，一个劲地饮着茶。
谢凌苍轻叹一声，唇边勾起笑，伸手夺过了云琼华手里的茶盏。
“上好的明前龙井，你这么牛饮岂不辜负？”
云琼华被他一打岔，胸口的郁气散了些，她也挑起眉，语气中带上嗔怪。
“你住在渡月轩这么些时日，请我喝次茶便心疼了？”
“谢凌苍，你也未免太过抠门。”
谢凌苍被云琼华一怼，唇边的笑更浓，他眼神腻在云琼华身上，强装出几分不快。
“又没白吃白住，我不是帮你跑前跑后，解决了不少麻烦？”
云琼华和谢凌苍对上视线，见他眼中尽是笑意，云琼华先装不下去，笑出声来。
“罢了罢了，我大人有大量，便不和你争了。”
她举起茶盏，对谢凌苍扬了扬，眉眼弯起。
“以茶代酒，谢你这些时日的奔波。”
谢凌苍也端起茶盏，和云琼华相碰，望着她含笑的眉眼，轻抿了口茶。
笑过之后，谢凌苍望了望街道上的行人，对云琼华缓缓开口。
“你刚刚说天下苍生，这天，自然是上天。”
“你、我，甚至皇上，都不过是苍生。”
云琼华神情一顿，忽然抬头看向谢凌苍，睫毛微颤，眼中光芒如涟漪般荡开。
谢凌苍对云琼华微微一笑，继续开口说着。
“肩上担子越重，的确该越谨慎。”
“只要你我良心未泯，便不会被苍生背弃。”
云琼华垂眸思索许久，而后长叹一声，看向谢凌苍的目光清明澄澈。
“谢凌苍，把你放在军营里舞刀弄枪，着实是屈才。”
谢凌苍嗤笑一声，夹了筷小菜嚼了嚼，满不在意地开口。
“把我放在朝堂里打嘴仗，才真是要把我憋死。”
云琼华给自己和谢凌苍添了些茶水，弯起眉眼，点了点头。
“也是。”
“要是让你当了言官，你怕是要在含元殿摆起擂台，痛打让你不爽之人。”
谢凌苍挑眉，见云琼华笑得狡黠，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
肌肤相碰，二人神情皆是一愣。
谢凌苍猛地缩回手，撇开眼睛，向楼下望去。
云琼华向后一闪身，茶水扬出杯盏，洒了她一身。
她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拍着身上的水。
谢凌苍自袖中翻找出绢帕，欲上前替云琼华擦拭，可刚伸出手，他又猛地缩回，脸颊渐渐泛起红云。
云琼华见他这副模样，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拿过绢帕，擦拭起身上的茶水。
“这下好了，上好的明前龙井彻底辜负，成了我的洗衣水。”
谢凌苍闻言，偷偷弯起眉眼。云琼华瞪了他一眼，他又迅速压下唇角笑意。
“别生气，我再赔你一壶茶就是。”
谢凌苍说完，云琼华立刻提高音量，“我这身衣服，可是京中时新样式。”
谢凌苍自腰间解下荷包，塞到云琼华手中。
“那便也赔你件衣裳。”
云琼华颠了颠手中荷包，望着谢凌苍想笑又不敢笑的别扭模样，噗嗤一声先笑出来。
她将荷包扔向谢凌苍，头颅微微扬起，挑了挑眉，眼中尽是笑意。
“渡月轩日入斗金，谁要你这仨瓜俩枣？”
谢凌苍接住荷包，无奈地挂回腰间，柔声开口。
“那我该怎么赔罪？还请夫人明示。”
云琼华耳尖一热，偏头望向窗外，随手指了家糖人铺子。
“陪我去买个糖人，我便原谅你。”
谢凌苍连连点头，唤来小厮结了账，跟着云琼华走出醉仙楼，来到了糖人铺子前。
买了糖人，又买了衣裙，直至日薄西山，二人才大包小包回到了渡月轩。
渡月轩门口，早有马车等候。
环瑶和阿杏从渡月轩中走出，接过云琼华和谢凌苍手里的包裹，不停打量着二人，笑得意味深长。
谢凌苍与云琼华对上视线，都有些耳热。
云琼华睨了环瑶一眼，“阿杏跟着你，都学坏了。”
环瑶闻言笑得更欢，出言呛声道。
“哪坏了？”
“环瑶不明白，还请娘娘直言。”
云琼华心头一跳，有些恼羞成怒，抬手把糖人塞到了环瑶嘴里。
环瑶接过糖人，咬了一大口，凑到云琼华身边，笑着开口。
“真甜。”
“想来娘娘，今天过得也很甜。”
云琼华佯装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推着她往马车上走。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环瑶轻快地跃上马车，又拉着云琼华上了马车。
云琼华在车中坐定，抬手挑起车帘，立刻与车旁的谢凌苍对上了视线。
她心脏猛地一颤，下意识松手，车帘骤然落下，尾端的流苏不停地摇晃，和她慌乱的心跳同频。
她伸手，想止住流苏的摇晃，可是手碰到车帘，流苏晃得更加厉害。
耳边传来环瑶放肆的笑声，云琼华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再度挑起了车帘。
她望向谢凌苍，抿了抿唇，低声开口。
“今日多谢你。”
谢凌苍负手而立，眼眸中满是云琼华的身影。
“你我，不必言谢。”
云琼华轻点点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终究又作罢。
她对谢凌苍扬唇一笑，说了声“明日见”，便缓缓放下了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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