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五,你说是谁给报喜鸟通风报信的?”戴老板声音带着几分低沉。
“这……不好说。”毛齐五摇了摇头,心想这事明摆着是鬼狐一手安排的,但他却不能说破。
“是不好说,还是不想说?”戴老板阴冷的目光扫过毛齐五。
后者冷不丁的一个哆嗦,忙道:“卑职怕说不好。”
“没事,你只管说。”戴老板沉声道。
“卑职以为,应该是鬼狐给报喜鸟通风报信,报喜鸟才能迅速撤离,毕竟报喜鸟现在是他的人。”毛齐五道。
“还有呢?”戴老板继续问道。
“还有……?”
毛齐五硬着头皮道:“鬼狐在日伪那边的情报线人,似乎比上海站只强不弱。”
“你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陈恭澎前脚把报喜鸟供出来,后脚报喜鸟便收到风声撤退,说明鬼狐在日伪高层有线人,而且能接触到绝密情报。”戴老板沉声道。
“老板说的是。”毛齐五弯着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戴某人倒是小觑了鬼狐,以为他就是一只上跳下窜的猴子,没想到他倒是有点儿本事,一手组建军队,一手建立情报网。”
“看他这样子,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分家单干了。”
戴老板恨得牙痒痒的,所谓奇耻大辱,莫过于夺妻之恨。
余淑衡虽不是他的妻子,但他却把余淑衡视为此生至爱,结果鬼狐横刀夺爱,这口气他戴某人实在咽不下。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毛齐五请示道。
“上海站……。”戴老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开战以来,军统往上海站投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结果是屡次遭受损失,以至于他现在想起上海站就头疼不已。
“老板,卑职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毛齐五道。
“说。”戴老板沉声道。
“毛森在上海郊区活动,不如让他兼任上海站站长。”毛齐五道。
“他?”
戴老板皱了皱眉,不可否认,毛森确实是一员难得的干将,但他杀性太重,搞行动还可以,让他去搞情报,怕是会出事。
再者,上海站的情报小组掌握在千面花手中,她现在下落不明,军统也联系不到她手下的情报小组,就算他有心让毛森接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板,他的忠心和能力您是知道的。”毛齐五道。
“再等等,鬼狐既然看了我的手书,肯定会给一个答复的。”戴老板更倾向于鬼狐担任上海站站长,就能力而论,鬼狐要比毛森手段更高明。
而且,他要用上海站站长的位子,把鬼狐从暗中引出来,再想办法把他彻底除去。
“以卑职对鬼狐的了解,他可能不会趟这个浑水。”毛齐五心里苦笑,鬼狐何等奸诈,他怎会看不破戴老板的阴谋。
“再等等。”
戴老板还是决意再等等,毕竟有机会彻底除去鬼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靠一靠。
“是。”
毛齐五恭敬点了点头。
上海。
秋分时节。
天气渐凉。
晨初有雾,秋露晶莹剔透。
烟雾笼罩着十里洋场,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时间悄悄过去,转眼已是九月初,日渐凉,夜渐长。
日占区。
宪兵司令部。
特高课。
一大早。
李季披着军装外套,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办公椅上,一双深邃的眼眸似是在想什么。
陈恭澎向76号投诚之后,军统上海站的几个行动小组,先后被76号端掉,其中大部分行动人员,在76号的威逼利诱之下,转投76号。
军统上海站在沪行动力量彻底损失殆尽。
而上海站情报科所属情报小组,全部更换联络地址和接头暗号,包括他们的掩护身份等等。
如今,军统在上海已经没什么人手。
但李季却隐约感觉到,军统总部在上海应该有直属情报小组,毕竟陈恭澎投诚一事,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因为他见过陈恭澎一面,他能感觉到,陈恭澎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其表现出来的铮铮铁骨,也绝不是做作。
可奇怪的是,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陈恭澎就投敌了。
而且,他投敌之后出卖的第一封情报,竟是他的下线报喜鸟。
这让李季不禁有些怀疑,陈恭澎的投诚是不是军统总部一手策划的,目的是保住陈恭澎的同时,借76号之手除掉他。
若真像他所猜测的一般,那么戴老板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自虞墨卿撤到法租界之后,76号也默认了这件事,日本军方也不在意这种小事情,作为特高课长的他,更是不会主动提起,甚至,他还一再告诫76号的李士群,少招惹虞家。
因此,虞墨卿的安全暂时算是有所保障。
还有一事,军统上海站就要成立了,当然,此军统上海站,非彼军统上海站。
他所成立的军统上海站,其实就是挂靠在军统名下的一支情报机构,与军统局毫无关联,所有人事大权尽掌握在他手中。
新成立的军统上海站,情报科下设六个情报小组,其中四个情报小组,是原来上海站的情报小组,另两个情报小组,是吴玉坤一手策划成立的,有原来的行动人员,也有青训班毕业的情报人员,科长由副站长吴玉坤兼任。
行动科下设三个行动组,每个行动组下设十六人,一共四十八人,所属行动人员大部分是参加过战斗的老兵,有人精通枪法,有人精通格斗暗杀,还有人会溜门撬锁,科长由副站长吴忆梅兼任。
当然,吴忆梅明面上是科长,可行动科的人,他们只认李季和吴玉坤。
除此之外,李季还成立了上海站电讯科,科长是报喜鸟虞墨卿,交通运输小组,组长是秦华,还有总务科,科长由吴玉坤兼任。
而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马鹏,因为他现在混成了闸北的青帮头目,不宜担任具体职务,李季也没亏待他,给了他一个军统上海站行动副科长的头衔,另外,他手底下的行动人员,自成体系,不编入军统上海站。
这样一来,上海站的框架算是搭起了,身为站长的他,是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什么事也不管,只负责下达命令。
他打算过几天,等密码本到手,让报喜鸟给陈长官发一封电报,把他成立军统上海站的事情提一下,请陈长官在校长面前为他美言几句,让他的这个军统上海站站长更加的名副其实一些。
其实就是向校长讨要一封委任状。
要知道,校长颁发的委任状,与军统局颁发的委任状,意义大不一样。
军统局颁发的委任状,是戴老板任命的,校长颁发的委任状,是校长任命的。
而日本人这边,最近还算消停,没出什么大事,作为特高课课长的他,日子过的相当惬意,每天吃吃喝喝,处理一下文件,参加酒会,出席各种会议,看似忙忙碌碌,实则碌碌无为。
值得一提的是,武汉会战还在持续,打了几个月,双方死伤无数,弹药物资消耗更是不计其数,战火遍布华中多个省份,虽然国军已经在交替掩护撤退,但高层仍安排了部队在各地节节抗击,目的只有一个,迟滞日军进占武汉的时间,为武汉各大学和工厂搬往山城争取时间。
而日军这边,他们已经看到占领武汉的胜机,正在全线推进,估计再有一个多月,华中各地乃至武汉就要落入日军手中。
对此,李季也是十分无奈,有些大势是改变不了的。
在武汉会战中期,他一手策划的情报战,让国军在局部战场重创日军,却无法扭转整体战局。
其中原因有多种,一是国军派系林立,相互掣肘,难以拧成一股绳,二是国军的整体装备不如日军,在战场上经常被日军的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三是国军指挥体系混乱……。
总之,失败的原因太多。
但从武汉会战的整体战况来看,还是可观的,起码在这一阶段,国军能与日军进行大规模的会战,且在局部战场上表现优异,说明国军在战火的淬炼中,战斗力有了显着的提升,再也不似淞沪会战刚开始那般,被日军全方位碾压。
武汉会战过后,整个抗日局势便要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因为这一阶段,日军已经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战争。
一场武汉会战,让日军后勤压力达到了极限,身为特高课课长的他最为清楚,以前从本土运来的罐头,可以分到每名士兵手中,可现在运来的罐头,三个人才能分一瓶,还有弹药物资等等,大幅度缩水。
再加上日军在武汉会战中的伤亡,使他们在下一阶段中,不敢再轻易发动大规模会战。
除了这些原因,还有各地的抵抗,一直未停,在华北地区,第二战区的中央军、晋绥军等等部队,牵制着华北日军,使他们不敢轻易南下,在苏皖赣等地区,有中央军的部队,地方游击部队,还有民团武装等等,他们牵制着日军一半的兵力,如此一来,日军能用于野战的部队,数量不多。
办公室内。
李季一手夹着烟,一手端着茶杯,幽暗深邃的眼眸偶有精光一闪而过。
“课长。”
佐藤香子从办公室进来,一张漂亮脸蛋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安野君今晚过四十岁生日,给您发了请帖。”
“安野君?”
李季皱了皱眉,安野成三,宪兵司令部军需课的课长,中佐军衔,手里掌握着宪兵司令部的所有物资分配,算得上宪兵司令部的一个实权派人物。
“哈衣。”
佐藤香子笑道:“听说安野君不仅邀请了您,还邀请了土肥圆机关的晴气庆胤大佐,以及岩井机关的岩井先生、还有外务省的高桥参赞。”
“看来安野君在各机构都有人脉关系。”李季淡淡一笑,心里想的是,自青帮火并结束以来,上海滩的抗日势力便销声匿迹,不曾组织过大规模的暗杀行动,而他麾下的上海站刚成立,需要做出一点儿成绩,让校长对他的能力加以肯定。
“课长说的是,安野君为人随和,与各机构的军官都有交情。”
“职下听说,连三浦司令官阁下都派人给安野君送了生日礼。”
佐藤香子现在是宪兵司令部的千里耳,但凡有点儿小道消息,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哦,这么说,我们还得给安野君准备点儿生日礼?”李季挑了挑眉。
“课长您不用管,职下一会儿去街上买一些补品,就当是您给安野君的生日礼。”佐藤香子轻笑道。
“既如此,这事就交给你了。”
李季话音一转,问道:“香子,安野君的生日宴准备在什么地方办?”
“东亚饭店。”佐藤香子轻笑着回答道。
“呦西。”
李季点了下头:“几点到?”
“晚上八点开始。”佐藤香子道。
“呦西。”
李季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道:“你去准备生日礼,晚上随我去参加安野君的生日宴。”
“哈衣。”
佐藤香子笑着转身从办公室出去。
她走后。
李季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眼中闪过一丝凶戾。
安野成三想举办生日宴,他就让生日宴变成小鬼子们的葬礼。
旋即。
他拿起内线电报。
打给密电组。
让正在密电组学习无线电的唐婉莹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他开始琢磨起,通过唐婉莹把情报传递出去,再通过其他渠道,给吴忆梅下达行动的命令。
一小会儿后。
唐婉莹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踩着一双黑色矮高跟鞋走进来,扎着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美艳十足的脸蛋,带着一丝丝笑意,丰臀细腰,很是让人眼热。
“相川君,您突然找我,什么事?”唐婉莹轻笑着走过来,心中已猜到,相川志雄找她过来的用意,以她对相川志雄的了解,这时候找她过来,无非是办公桌下面的那点儿事。
但她这次却猜错了。
自从他把吴忆梅禁足之后,就很少拿唐婉莹练拳了。
“唐小姐,安野君今晚要在东亚饭店举办生日宴,邀请的都是各机构的中高层,我想请你当我的舞伴。”李季不着痕迹的把情报吐露给她,又不让她心生怀疑。
“能给您当舞伴,是我的荣幸。”唐婉莹莞尔一笑,相川志雄总算是给了她一封有用的情报,要知道,这些日子,上峰总是催着她要情报。
李季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道:“时间不早了,你这就回家化妆,晚上七点,我会安排车子去接你。”
“是。”
唐婉莹轻轻点了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她以为相川志雄会借机对她下手,谁知他竟然没有。
这让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质疑,要知道,以前相川志雄看到她,总是一副猴急猴急的样子,这段时间居然一反常态,不仅很少找她,见了她也不再猴急。
紧接着,她联想到相川志雄与76号第一美人程媚筠的传闻,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
这是女人的天然嫉妒心在作祟,也是人的动物性本能,不允许同类抢夺属于她的人。
但就身材和脸蛋而言,程媚筠与她不相上下,且她与相川志雄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而程媚筠的新鲜劲儿刚开始。
唐婉莹心里产生了一股危机感,她潜伏在76号的任务只有一个,留在相川志雄身边,获取情报,这是她最大的价值。
如果有一天她被相川志雄抛弃,她在军统那边就会失去情报价值。
办公室中。
李季却不知道唐婉莹的小心思。
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以前唐婉莹最大的价值就是给军统传递情报,如今,吴忆梅成了他的人,唐婉莹的情报价值大打折扣。
但看在这么多场露水之缘的份上,李季不会放弃她。
下午
法租界。
一间中药铺中。
掌柜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据说是一名游方郎中,后落脚于上海滩,用全部身家,盘了这家中药铺。
药店有两名伙计,一名伙计负责送药,一名伙计负责抓药。
除此之前,阁楼之上,还有一名女子,据说是掌柜的女儿。
药店的生意不温不火,偶尔有人拿着方子进来抓药。
这时。
一名穿着旗袍的丰臀细腰美人儿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针织手提包,打扮的十分精美。
“掌柜的,我是您女儿的好朋友,今天路过这里,前来看望一下她。”丰臀细腰的美人正是唐婉莹。
“哦,她在楼上,您请。”掌柜的看了她一眼,笑道。
唐婉莹轻轻颔首一礼,盈盈笑着上了阁楼。
来到阁楼上,她轻轻敲响第二间房门。
片刻后,房间传出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进来。”
唐婉莹推开房门进去。
房间中坐着一名旗袍美人儿,温婉大方,美艳动人。
“长官。”
唐婉莹轻轻点头。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吴忆梅柳眉微挑,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相川志雄说,安野成三今晚要在东亚饭店举办生日礼,各机构的中高层都会参加,相川志雄让我当她的舞伴,一同去参加生日礼。”唐婉莹轻声道。
闻言。
吴忆梅沉吟了一小会儿:“知道了。”
“长官没有其他吩咐,我先走了。”唐婉莹也不敢耽误太久,因为她要着急回去。
“嗯。”
吴忆梅轻轻点了下头。
半小时后。
一名伙计拿着一封纸条从房间进来。
“长官,有人在日占区的死信箱留了纸条。”伙计恭敬把纸条递给吴忆梅。
她拿过纸条一看,柳眉紧蹙在一起,纸条上的内容,与唐婉莹说的情报相似,却比唐婉莹的情报更加详细,而且,纸条后面的落款是鬼狐的独有标识,且有行动的暗号,意思是让她采取行动。
吴忆梅沉吟一小会儿,遂拿着手提包出门,前往附近一家木材厂。
晚上
夜色如墨。
泼洒在日占区的街道上。
东亚饭店门口悬挂的霓虹招牌泛着冷光,与门侧站岗宪兵的刺刀反光交织,将这场生日宴的诡异氛围拉满。
身着和服的侍女低头引路,客人们踏着猩红地毯鱼贯而入——绸缎西装的商人手捏礼单,军靴锃亮的军官肩挎佩枪。
76号的丁默邨与李士群一前一后,玄色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时,引得旁侧警察分局的头目纷纷侧目。
维新政府的官员则端着虚伪的笑,不时用手帕擦拭额角的汗,仿佛饭店里的热气也烫得人难受。
宴会厅中央的水晶灯折射出刺目光晕。
安野成三身着笔挺军装,胸前勋章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缓步走上临时搭建的木质舞台,麦克风里传出的日语带着浓重的乡音,絮絮叨叨地说着对广岛老家的思念,说樱花树下的清酒,说妻子手作的鲷鱼烧。
台下宾客配合地鼓掌,商人举杯附和,军官们则面无表情,只有丁默邨指尖夹着的香烟明灭不定,眼神在人群中暗扫。
待安野成三走下台,宴会才算真正开场。
水晶杯碰撞的脆响、劝酒声、谄媚的笑声混在一起,弥漫在满是油烟与酒气的空气里。
靠舞台最近的那一桌,汉奸与军官挤在一起,正举着酒杯向安野成三敬酒,杯中的清酒晃出金色的涟漪。
“轰隆——”
一声巨响骤然撕裂宴会厅的喧嚣。
靠舞台的圆桌瞬间被火光吞噬,木屑与碎瓷四溅,原本喧闹的桌前只剩下焦黑的痕迹,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扭曲的姿态里还残留着举杯的动作。
水晶灯应声炸裂,碎片如雨般坠落,砸在尖叫逃窜的人群身上。
混乱中,暗处突然传来“砰砰”的枪声。子弹穿透空气的锐响压过哭喊声,几名试图掏枪的宪兵应声倒地。
宾客们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撞,桌椅被推翻,餐盘摔得粉碎,猩红的地毯上很快染上更多暗红。
丁默邨猛地扑到桌下,李士群则拽着身边的官员往后门跑,唯有安野成三僵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惊愕,直到又一声枪响传来,他才捂着胸口缓缓倒下,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染红了胸前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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