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生接了过来，视如珍宝的用红色丝绒包装袋子，将东西收起来，然后揣进了包里。
“回头我一定告诉她，多谢傅老。”
他这会儿倒是轻松自在了，还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傅老和傅菁却是没有了刚才的好心情。
傅菁没再说话，季淮生也没有和她攀谈的意思，几乎都是他在和老爷子说话。
“您博物院找到继承人了吗？”
他放下了杯子，随意的找了个话题和傅老聊天。
傅老叹了口气，“没有，这几年一直在留意着，方老也在帮我看，主要菁菁对这个没兴趣，要不然我哪里犯得着这么头疼？”
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傅老就心梗。
博物院也是分派别的，傅家本来就只在那几个老牌家族之下，再加上和季淮生的关系，现在的博物院，基本上都是由他说了算。
可他年岁已高，很多事情有些无力。
更何况，要找下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不仅是要懂这一行，还得品行端正。
不是说谁都能胜任的。
季淮生哦了一声，声线越发的清冷，
“您弄个什么考核之类的？也不一定非得是这个专业出身。毕竟现在大部分学生，在填报志愿的时候，都会更多的考虑未来的就业问题，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是否当讲。”
他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又带着对主人家的敬重，举手投足间，锋芒毕露却不会让人觉得喧宾夺主。
这是独属于世家子弟从小浸染出来的气质。
傅老听到这儿，总算来了兴趣，“具体说说？”
他也愁，再不快点找到合适的人选，要是博物院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那必将是一大损失！
季淮生双腿交叠，十指相扣落于膝盖之上，语气却是不急不缓，
“全国各地也不只有京城这边有好学校，上次我去港城见了位老朋友，那边的大学现在也有雕刻系，总归是属于艺术学院的。您可以放宽条件，有设计天分的可以教，只要品行上乘这点能做好，我相信，后天的努力也有机会打败天赋。”
傅老爷子原本以为他会引荐他那小女朋友，却没想到季淮生是真的在替他分析局势，
“现在博物院还在您手里，我这边能说上话，或者帮上忙的也会义不容辞，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您还有时间。”
季淮生分析起形势来一向是一针见血的。
傅老这几年暗地里也没少操心这事儿，他时不时还会给博物院那边送点儿东西过去，自然听到了一些风声。
傅老听到这里有点脸热，“唉，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还以为，你会推荐你那小女朋友。实在是惭愧。”
季淮生闻言，无声笑笑，“她年纪还小，而且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她在博物院这样勾心斗角的环境。”
他眉眼瞬间软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万千星辰。
傅菁不太坐的下去了，季淮生每句话每个表情，无一不透露着他此刻有多么的幸福。
她低垂着头，紧抿着唇，她一直以为自己要站在最高处，这样才能与他相配。
可现在，她已经站上了顶峰，而季淮生却从来不纠结于眼前的风景。
他能往前看，也会回头，只要是他愿意的，那处风景是否在顶峰，并不重要。
“爷爷，您和季少慢慢聊，我去厨房看看要开饭了没。”
她指甲快要嵌入手心，才勉强压抑住自己不要有任何失态。
傅老爷子只是听这语气，便知道他这孙女内心怕是早已百转千回，却仍然要守住自己的骄傲。
“去吧，”
季淮生神色自若，没有丝毫的尴尬，他也无需尴尬。
傅菁起身走去厨房后，傅老爷子神情严肃了些许，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些什么？”
刚才傅菁在场，他不好直说，这会儿人走开了，傅老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季淮生并不意外，他只是换了个姿势，仍显谦卑，
“傅老，您说笑了。今儿我也不知道您会约我，至于让您指点，我女朋友以前学的是雕刻，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转了专业。她现在手比较生，对自己有点不该有的怀疑，我是希望您指点一下，能让她相信，她真的很不错。”
他这句话有九分真。
上次方老找他要个权限的时候，他趁机让方老把顾今昭最新的一个成品给他看了看。
他是觉得和几年前比没有退步，但方老却说，她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还挺忐忑的。
当年意气风发的清大雕刻系大佬，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肆意潇洒。
季淮生不能想，一想起来就心如刀绞。
她明明那么鲜活明媚，肆意张扬，不该是现在这样，做事瞻前顾后。
傅老爷子好歹这把年纪了，也算阅人无数，他看人一向准，听见季淮生这话，便知道他那宝贝孙女儿是没有一丝希望了。
“罢了罢了，你还是给我留了面子，我得识趣不是。你刚才提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到时候要是有需要你帮忙的，可别推辞。”
他也要顾着自己的老脸，一把年纪了，不能『欺压』小辈不是。
季淮生眉心舒展，“若能尽绵薄之力，必当幸不辱命。”
他说完，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傅老，今儿多有叨扰，我还有点事，晚饭就不吃了，下次再来看您。”
他刚才看了眼时间，已经在这儿耽搁了快小半个小时了。
老爷子的心思他都已经猜到了，这顿饭自然没有再吃的必要。
当断则断，不拖泥带水，才是对所有人都好。
傅老爷子有心想留他，也怕待会儿尴尬，便不再强留，
“行，那你回去路上小心，有机会，带上那女娃来坐坐。”
季淮生应了一声好，“您留步，不用送。”
他婉拒了老爷子还有蒋伯，对着傅老爷子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人走后，傅老爷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没有回头，也知道身后站着人，
“菁菁，你也看见了，你们，没那个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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