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变革（3）
马车飞驰穿过郊区的街道，一路迎着夕阳奔向郊外的一处山林。
日向武荣走下马车，跟车夫吩咐了几句之后，独自往林子里走去。
夏日的夕阳总是会在天空多停留一段时间，但是暗红色的光辉依旧无法穿透林子，热气在潮湿的林子里形成了薄薄的雾气，带着一股潮湿的腐烂的味道。
日向武荣踩着枯枝败叶一直往前走。这里有一块区域的杂草明显被清理过，就像在草地上掀开了一块草皮一样，一直蜿蜒伸向林子的深处，在一个拐弯处失去了尽头。
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块开阔地。周围的树木已经被砍伐过，留下高矮不一，粗细不同的树桩，仿若棋盘上的棋子。
在这些棋子的中间，那些被砍伐的树干变成了院子中间这座精致的木屋的一部分。屋子至少有二十叠大小，檐廊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金色的琉璃瓦在夕阳的余辉下闪着耀眼的光，仿佛真的被镀上了一层金子。
院子没有刻意设置围墙，只是以树林为界，在空旷的地方挖了一个池塘，池塘的边缘用石头堆砌成岸，周围种着两棵形状怪异的松树。沿着池塘的周围铺着一片草地，草地的中间用石板铺成了一条小路，一直延伸到房子的回廊下。
或许是察觉到了外面有人，迎着日向武荣的那扇门被慢慢打开了。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从屋子里走出来。“请问，来者何人？”少年问道。
日向从衣袖中掏出那封信，回道：“日向武荣。”
少年的神情像是在思考。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很抱歉，先生暂时不在。”
“是他写信给我，要我在日落之前来这里一趟。”日向把信递过去，示意少年可以打开确认一下。
少年没有接过信，也没有要确认的打算，他侧过身，朝屋子里伸出手，说道：“既然这样，那有请日向先生进来稍等片刻了。”
“好。”日向点了点头，在脱下鞋子走进了屋子。
少年请日向坐下，给他沏了茶之后就坐在他稍微远一点儿门口，似乎是等待着先生回来。夕阳的余辉穿过树林将摇曳的树影送进幽暗的室内。
日向四下打量了一下整个空间，这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主人的桌子，一张客人的桌子，两张垫子，一个茶炉，两个烛台放在靠墙的书案上，旁边是一套青绿色的茶具，其中一个杯子正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看起来这里是单纯用来当做会客室的。
日向武荣坐在开门的一侧，他稍微一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太阳已经缓缓的没入了地平线，院子里变得越来越暗了。
在明暗并不均匀的林子里，一个人影正缓缓的往这边靠近，就在那个人影快要走出林子的时候，坐在门口的少年站了起来。
少年迎了过去，那人和她说了些什么，然后少年指了指屋子，那人微微抬起头，迎上了日向的目光。
日向对这张脸还有些许印象，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半年以前。
这张布满皱纹的脸，尖尖的下巴和细长的眼睛，就像是一条没有蜕干净皮的蛇，总是在警惕着什么，也总是在寻找着什么。
那人走进屋子，日向迎着他站了起来。
“请坐，日向大人。”
日向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又坐了下来。
“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把你找出来。我知道令尊已经到了贵府上，对于令弟的事情，我深表遗憾。”
“谢谢关心。”日向不带感情的说道。“不知道先生写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那人笑了笑，缓慢的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我这里有新的东西，希望日向大人帮忙弄出去。”
日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就像夕阳落下后的天空，黑沉沉的。“上次不是说过，是最后一次了吗？”
“你今天会来，不就是证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日向怒目圆睁，瞪着对方笑意盈盈的脸。
真可恨，他讨厌这个蛇一样的脸上挂着笑容的样子。
日向有些痛恨自己的愚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言而有信。自己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随时可以利用的东西，放着有把柄的人不用，那才是傻子。
那人笑了笑，似乎并不急于要求日向马上答应他。他转过头，看着那些四散的树根，说道:“日向大人知道那些树根的含义吗？”
日向循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摇了摇头。
“这片林子里的树木都有很长的年头了。它们几十年都生长在这里，长成粗壮结实，风吹雨打都撼动不了它们。就像那些坚不可摧的古老家族一样。所以，每当撼动一个家族我就会砍掉一棵年纪差不多的树木，留下它们的树桩，但是它们再也长不起来了。你可以数一数，看看这里到底有几个树桩。”
日向大致扫了一眼，但没有耐心去数，看起来那些如同棋子一样的树桩至少有十几根。
“那些古老的家族散发着腐朽的味道，需要定时清理一些才行。”
“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不肯放过我的理由吗？”日向愤愤的问道。
“不，您误会了，日向大人，我并非是不肯放过你，而是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合作？”日向冷笑了一声。“如果你当我是合作伙伴，就不会让我冒那种险。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为了你所谓的大业，多少人死在了这里，结果呢？换来了什么？你有野心没问题，但是请不要连累我。”他说着激动的往前探着身子。“现在，大家都已经过习惯了安稳的生活，没有人愿意为了你的想法去献上生命，你要明白，靠你，靠我，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那人听着日向的一番陈词，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依旧微微笑着。“不，你错了，我，我们还有伙伴。”
日向冷笑了一声。“伙伴，你上一次到底栽在谁的手上你忘了吗？你当初以为的伙伴到最后不还是背叛了你，哦，不对，是对方一开始就是在骗你，所以……”说到这里，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后，他几乎露出了惊异的神情。“难道，你打算……”
那人又笑了。“不愧是日向大人，您真是聪明。”
“不可能的，不二家那个小子不可能帮你。”
“这就不好说了，如果我让他以为杀他父亲的凶手是那个人的话，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日向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妥。他摇了摇头，嘟囔着“不对，不行，这太草率了。”
“一点儿也不草率，能否成功就要看日向大人的手段了。”
日向攥着拳头，犹疑的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写一封信，你在手冢宗彦的婚礼上交给一个人。那个人的身上带着一个紫色袋子的香囊，到时候你把另一个紫色袋子的香囊挂在身上，对方自然就会去找你。你把信交给他，剩下的就不需要管了。”
日向盯着那人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日向大人的问题真奇怪。”那人眯着眼睛笑说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婚礼的，但是日向大人是一定会参加的，作为禁军防务的主官，您应该在场的。”
“如果我拒绝呢？”日向问道。
“您不会拒绝的。”那人的此时的笑容宛如鬼魅的面具。“一朝背叛，终生都是叛徒，七年以前您就不再是手冢家族的忠臣了，日向大人应该很清楚，手冢国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初皇后的死您能说您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如果当初那件事败露，恐怕您还有您的家族会被手冢国晴当成祭品杀了喂狗。”他邪魅的一笑。继续说道:”哦，我忘了，手冢彩菜唯一的儿子手冢国光可已经回来了，您可不要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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