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无忧见他们都一脸严肃，不由得紧张起来，“两位公子问起这事，可是这时疫来的古怪？”
楚景珩面色不改，只是语气轻缓了些，“此行我们奉命前来，一为救治被时疫感染的百姓，二为那逃脱责任的县令。”
“自然是要多了解情况，方能对百姓有个交代，对上面有个交代。”
楚景珩，蔺川又去问了一些没有中毒的百姓之后，便比对舆图，把供泾阳县吃喝的水源实地去看了。
连着忙活了整整三日，泾阳县所有中毒之人都已经针灸过，泡过药浴，喝下了药。
药材也因此缺乏，赵九笙修书一封给苏砚尘，让他派人送所需药材。
司徒敏跟凌纤弄已经累的不复前几日还能拌嘴，现在最多嗅嗅自己，来一句，“啊，被苦药腌入味了。”
经过一次治疗的衙役，百姓们，体质较好的已经能自己去泡药浴，无需人抬了。
而当地富绅或是家中富裕的至今还不能下地需要抬着去泡浴。
如今大多数人都有所缓解，都为此感到欣慰，同时在心里也不自知的更加依赖起赵九笙。
夜里都齐聚于赵九笙房里，凌纤弄把这几日好奇的事问了出来。
“我这几日接触来看，能自己去泡药浴的人都是一些衙役，看家护卫，庄稼汉，庄田劳作的男人。而女人则是只有少数，她们大多都是寡居的女人以及厨娘一类的人。”
“这是因为他们都有劳动，所以体质较好吗？”
赵九笙轻轻摇头，“只有少数自生下来体质就不好，但大多数人不存在一开始体质就不好。”
赵九笙指着桌上糕点问她们，“若让你们来分，这屋子里的人是否一人能吃一块？”
闻言，除司晏礼以外，所有人都凑近去数有几块糕点。
现在这屋子里共有赵九笙，司晏礼，司徒敏，凌纤弄，蔺舟，蔺川，楚景珩七人。
糕点有八块，这很好分。
几乎都是不约而同答道：“一人一块啊，剩下一块则是谁喜欢吃谁吃。”
赵九笙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嘲意的笑，并非嘲讽他们，而是这个世道，“事实上，是男子一人两块，女子一块也没有。”
“什么！”
赵九笙看着他们一脸不解，解释道：“糕点在百姓家中是基本难以吃到的东西，若是侥幸得到，那么只会给家里的男丁，男童，老人会推辞让家中儿子吃，女子是吃不到的。”
凌纤弄怒了，一拍桌子，“凭什么女子不能吃？”
赵九笙看向她，“因为在百姓家中这是稀缺物品，吃的话会给男子吃，他们认为家中男子承担了体力劳动，他们需要更多的食物去补充体力。”
“而女子比男子食量小，则是因自幼被灌输她们要循规蹈矩，食物稀缺，女子就本该吃的少些，长久下去，女子自然就吃的少。”
“也导致她们无法承担重体力劳动，因为食物摄入少，她们在力量方面就不如男子，但她们所做的家务却并不简单。”
“一个百姓家中，女人一天要做的事你们知道有多少吗？”
司徒敏有话语权，她之前就自力更生过。
所以她接了话，“多如牛毛。”
赵九笙点头，“早起便是厨娘，要迅速做好一家饭菜，而自己吃的最少，最差，前提是这个男人足够疼爱她，她的生活就不会受到亏待，否则这就是她们的生活。”
“男人下地干活，家中女人要负责缝补衣裳，浆洗衣裳，照料小孩，饲养鸡鸭。还要挑水，打扫家里，做好饭送到田里供男子食用。”
“回到家中还要陪伴小孩，做些绣活或者帮人缝补衣裳贴补家用，直到暮色，男人归家，用过饭后，女子给他打水供他洗漱，女人还要洗碗，哄睡小孩一些繁琐事务，做完一切后才能入睡。”
凌纤弄听得头都麻了，司徒敏在一旁幽幽道：“这还不算结束。”
其他人都看向她，她一脸恶寒的道：“哄睡完小孩后刚躺床上可以让自己一天疲劳缓解想睡一觉时，发现男人正色眯眯的望着她。”
“可怕的是，可能就这会时间，女人肚子里还可能因此揣上了孩子，毕竟堕胎药，避子汤她们还买不起。”
“可不可怕？女子还要承担起生育重责，这个时候可能就吃点好的，期间还要做阿笙方才说的那些活计。”
“这样下去，体质还能比那些男人强吗？做得多吃的少，还过得苦。”
“男人上妓院找女人睡一觉还给钱，自己妻子睡那就不用给钱，还不用给好脸色，不用心肝宝贝的叫。”
“呸，说的我都想当男人了。”司徒敏看了眼自己下半身，一脸惋惜的啧了声，“可惜没长那玩意儿。”
她说的虽然糙，却是事实，他们都已经能完全能理解了，但这样说那玩意儿，楚景珩，蔺川都有些不好意思往她那边看。
司徒敏又幽幽的补了一句，“否则我也不可能成为孤儿，谁都想养我了。”
这句话说的也是事实，蔺舟听得一脸心疼。
凌纤弄从方才起就听得心中火气直往上窜了，司徒敏的话听在耳里非但不糙，她还生出一种想把男人阉了的想法。
“那些活计在贵族家中都是分开来做，有人专做此类，可在百姓家中就成了女人一个人做的。”
“当牛做马也没到这个地步吧，把女人当什么使唤了，还有没有王法？”
凌纤弄气得呼吸都不畅快了。
有时候说出来比亲眼看到更为震撼，这才经历，她们必然感触良多。
“事实上，贵族也有自己的一套做法。”赵九笙语气淡淡，眸光幽深。
“譬如，世袭爵位是给儿子非女子的，儿子若死，家中女子招赘入门，爵位是给女子所生儿子的，而非女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长久以来的规矩使然，无人觉得不对。
甚至女子都会自觉维护家中兄弟，因为自幼所识所学便是以男子为首要。
见他们都在思考这个，赵九笙继续道：“并非平民才会受到不公对待，真心疼爱女儿的早在出生后就细细谋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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