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内
此时的曹操感到了一阵心悸，当听到辽东百万大军南下消息之时，心中竟然感受到了淡淡的恐惧，身躯微微颤抖。
府内，一众文臣武将面容肃穆，站立原地，场中气氛凝滞，落针可闻。
到了这个时刻，没有人能笑出来，没有人会感到轻松。
“我会恐惧吗？”
曹操并未说话，只是反问自己的内心，他竟然恐惧了，他真的恐惧了，因为辽东南下，他拿不准。
但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几分钟····
曹操闭上了眼睛，强大的血气让他面容不显得苍老，依然威严肃穆。
当他眼睛再次睁开时，一股锐气闪过，顿时，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磅礴的气势散发出来，那是自信。
他相信自己能赢，或是在他心中，这一战没有了失败的选项。
威严的面容中带上了些淡笑，好似冰川融化，宠辱不惊的淡然，进退自如的潇洒，藐视天下英豪的壮志，在这一刻，重新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该来的，总会来，我终归不是袁绍。”
说罢，他猛然起身，望向麾下群臣：
“何必如此，我等共事十多年来，往往置之死地，今日我前有南阳防线，中有襄樊汉水，南有荆南交州。辽东纵使可破一地，然我等锐气未灭，有荆州交州为之城，江汉洞庭为之池，城池尚在，只待我等守之。”
这话，在现在，只能曹操说。
但，现实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逼迫人要从实际来考虑，而不是单凭一股子锐气做事。
曹操有壮志，有自信，他可以影响自己的一整套班子，却不能影响南阳，襄阳，江陵的守军，更难以影响整个荆州和交州。
这一点，程昱明白，这位最早从兖州便跟着曹操的老将，要第一个上千，戳破这个膨胀的泡泡：
“主公，辽东些数十万骑兵，野战无敌，锐不可当，南阳不可为之守，我等北方陆军精锐本就不多，如若留在南阳，恐怕撤退不利，不如集结军力，固守襄樊，收缩防御，凭借汉水，可阻敌军！”
一上来便是撤退，一上来便是回缩。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人用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南阳在北，襄阳在南，一整片南阳盆地，被汉水分割，从古至今，便是南北战争的关键入口。
程昱跟着曹操很久了，他不会怀疑程昱背叛他。
但在曹操说出这番豪言壮语之后，提出所谓的回缩，毫无疑问，是顶撞。
“主公不可！”
不等曹操有所表态，却听到荀攸的声音。
众人望去，只见荀攸拱手说道：
“方才所言，丢南阳而保襄樊，从战争层面确实如此，我军北兵精锐，需要得到保障，然则诸位可否想过，荆州人，南阳人，北兵是否愿意放弃？”
此话说出，众人心中又是一惊。
确实，南阳多少还算是中原，算是北方大地，但襄阳和北方，是完全不沾边了。
曹操的集团虽然来到了南方，虽然吸收了不少中原世家，但归根到底，还是北方集团。
一旦上来就丢弃南阳，那内部必然出现混乱，士气低落倒是其次了。
程昱不服，辩论道：
“北兵精锐，乃是主公之底牌，只有结合水军，方能与辽东骑兵抗衡，丢弃南阳，依靠北兵，襄樊可以固守，那辽东在中原没有根基，一旦退去，南阳唾手可得！甚至中原也不是问题！”
很现实，很有前景。
一时间，曹操也有些意动，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是什么脸面的问题，实际上的战术安排才是关键。
此刻，来到荆州之后，新收拢的各个荆州名士，也相继发言。
“主公，退南阳而保荆州，此举看似收缩，实则是保护我等根基！”
“请主公明鉴，荆州水军恢复，北方绝不敢贸然越过汉江，一旦来到江汉，十步一河，百步一湖，便是我等的天地，何必在不熟悉的战场上何其相互碰撞呢？”
“辽东轻易入中原，后方并非核心区，一旦此次能够收缩防线，逼迫辽东南下，击溃之后，中原之地便可成为我等北伐的桥头堡！”
这些荆州名士，多出于蒯家，黄家，马家，庞家这些大家族，其代表的本身就是荆州利益，南阳看似划分荆州，实则长期分裂。
他们肯定希望的是，曹操能够安心帮助他们守着荆州，不要再折腾。
一时间，人心上有世家支持，战术上有地形优势，天时不论，至少地利人和是可以确定了。
好似回缩襄阳，固守襄樊，就真的成为了战略上的必然。
正当此时，府外传来通报：
“益州沮授求见！”
通报传来，场内众人抬头望向门外，只见在曹操授意下，一身穿蓝白文士长袍，长须飘飘，姿态盎然的青年跨步走入。
一入府内，便对曹操拜见道：
“益州沮授，拜见曹公！”
曹操示意其不必多礼。
沮授平身，此时心中思绪百转。
他本想着来到襄阳，先是探查情况，建立情报联系，了解曹操方动向，再入曹营，劝说联盟之事。
来之前，他需要准备好劝说的说辞，和一个联盟的大概方向，如此一来，才能大有成功几率。
却没想到，辽东军南下迅猛，局势危如累卵，实在是拖延不得，就只能像是今日这般，先入曹营，打探情况。
现在的沮授，看似意气风发，实则心中早已经忐忑不安，面向众人，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问道：
“我听闻曹公仗下，方才有不少谋士提议，放弃南阳，而固守襄樊，不知是否属实？”
他不屑掩盖，讨论声音很大，他一个刚刚进阶一流的文士，自然是能够听得到的。
“正是，方才我军正在探讨抵抗北兵的战术，我也听闻，本初已经派兵北上，即刻抵达汉中，要与那段尘决战，此刻派汝前来，想必是联盟之事吧！”
危机的局势，有着更为迅速普遍的解决办法和交流方式，到了这个时候，南方本土势力或许还有着某种勾心斗角的心思，需要所谓的舌战群儒。
然则北方，被段尘压迫而来的这几股势力，他们的心中最为明白，早就没有了退路。
必须要实实在在的干上一仗，因而，很是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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