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的早，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在江河早有准备，拿出前一天炖好的排骨汤和早上就擀好的面条，一家三口热乎乎的吃了一顿。
半夜的时候，宋知夏隐约觉得汤圆身上有些烫，吓得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也来不及点灯，摸索着摸上汤圆的额头，不是错觉，孩子确实在发烧。这还是汤圆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烧，宋知夏赶紧把江河给推醒。
“快起来，汤圆发烧了！”
江河也是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先从枕头旁边摸出手电筒，借着灯光一看，果然，孩子的脸都烧红了，呼吸也比平日里粗重许多。
“汤圆，汤圆！”宋知夏惊慌失措的叫着汤圆的名字，但是她只是微微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很快又闭上了。
“怎么办啊？江河，汤圆她没事吧？”第一次看到孩子生病，宋知夏已经六神无主了。
江河也担心的不得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尽量用冷静的口气和宋知夏说话。
“快，穿衣服，咱们赶紧去卫生所！”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骑车，一个抱孩子，在又黑又冷的冬夜里，朝着卫生所奔去。
好在卫生所并不远，哪怕是在夜里，也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到了。但是很显然，他们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卫生所根本没有人。
江河用力拍了好长时间的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因为昨晚没有需要留下观察的病人，所以医生直接回家了。
宋知夏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声冲江河吼起来。“别拍了，快点，去县医院！”
不同于早上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宋知夏这会儿害怕的要命，孩子还那么小，要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紧紧的抱着汤圆，用自己被冻的冰凉的脸颊去贴她的额头，希望能借此给她降温。
但是汤圆毫无知觉，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哼唧声。不知不觉间，宋知夏已经泪流满面，在前面骑车的江河也是急出了满头大汗。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这还是头一次，觉得去县城的路是那么的遥远，宋知夏甚至忍不住想，要是她们本来就住在城里，这会儿孩子早就看上医生了。又或者他们要是有车，这会也该到医院了。
不对，要是假设成真，汤圆也许根本就不会生病。她从生出来就一直是个健康的孩子，今天突然发烧，很大可能是因为在外面吹了冷风的缘故。
想到这里，宋知夏又是一阵自责。
县医院是一直有人值班的，给汤圆检查了之后，医生也是一阵庆幸。
“还好你们来的及时，这要是再晚一会儿，说不定脑子都要烧坏了。”
等汤圆开始退烧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江河看了看手表，忍不住蹙眉。
“还有半个小时，要不我一个人骑快点回去拿，你去的时候和监考老师好好说说，也许……”
宋知夏轻轻摇摇头，一遍遍的抚摸着汤圆终于不再发烫的小脸。
“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我不去考了。”
江河大吃一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想去念大学了？”
宋知夏没有看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女儿的睡颜。
“你知道在来医院的路上我在想什么吗？”
江河嘴唇动了动，没敢接话，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他想听到的。
但是宋知夏本来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一路上在想，这要是在南城，军医院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哪怕是骑车，也要不了多久。而且家里还有车，虽然是公家的，但是送孩子去趟医院还是没问题的。”
江河满脸愧色，再也忍不住了。“这都怪我，要不是我……”
宋知夏又摇了摇头，温和的看着他。“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当初来竹溪县插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怪任何人。只是那时候我想的太简单了，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结婚生孩子。
所以，大学我肯定是要上的，错过了这次，明年我一定要考上。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要把汤圆带进城里去的。大舅妈说的对，只有回城，孩子才能得到更好的资源。你觉得呢？”
江河能说什么，他觉得宋知夏说的都对。大人怎么样都行，但是孩子确实需要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
从前他觉得自己有工资，还有外快可以拿，已经比大多数的人都强了，也没让媳妇儿和孩子吃苦。
但是如今想想，才觉得自己有多可笑。这次还好汤圆没出事，要不然，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说的对，等咱们回去之后，你继续复习，明年一定可以考上的。我这边也想办法活动活动，争取早点把工作调到丰城去。”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王红英看到他们还奇怪来着。
“不是说这两天考试吗？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宋知夏勉强冲她笑笑，“夜里汤圆突然发高烧，送她去医院了。”
“啊？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没事了吧？”说着，王红英就快步走了过来，轻轻掀开汤圆头上蒙着的包被。
“已经退烧了，没什么大问题，养几天就好了。”说话的是江河。
王红英看到汤圆的小脸都苍白了，也跟着心疼。“小孩子家家的，头疼脑热的也是难免。你们估计是头一次见到孩子生病，给吓坏了吧？赶紧抱进去吧，这几天是冷。”
另一边王桂香也听到了动静，私下找王红英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说，她是不是不打算上大学了？这考试都没去，肯定上不了了。”
这个王红英不好说，也说不清楚。“娘，我大字都不识一个，哪里懂这些？听大丫说是要看总分的，老三媳妇今天都没去，那估摸着分数高不了。”
王桂香虽然也心疼孙女，但是想到宋知夏上不了大学了，又忍不住有些庆幸。想了想，她拿了四个鸡蛋出来，递给王红英。
“你去，就说是我给汤圆补身子的。”
王红英是知道她们婆媳之间的龃龉的，也愿意当一回和事佬，当下就接了过来。
“行，等我也回去拿几个鸡蛋一起给送过去。你没看到，这才一天的工夫，孩子的小脸都白了，可见受了大罪。”
王桂香听的一阵焦急，但是她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只好催着王红英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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