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大夯二愣摩拳擦掌。
“红驵,柳青,营地防卫等级提到最高,预防鬼子可能的偷袭。”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牛角山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江河站在了望塔上,望着远方。他知道,一场远比之前更加复杂和凶险的较量,已经拉开了序幕。赵大膀子捅出的篓子,需要他来收拾,而这也将是检验牛角山真正实力的关键时刻。他不仅要救云雾山,更要在这危局中,为所有抗日力量,杀出一条生路!
小伍子带着周江河措辞严厉的亲笔信,和两个精干的弟兄,开着仨轱辘的摩托车借着夜色掩护,再次潜入莽莽云雾山。
这一次,山寨的气氛与上次来时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纯粹的狂喜,而是夹杂了一丝不安与焦虑。山寨一角新添的几座坟头,无声地诉说着盲目出击的代价。
小伍子被直接引到聚义厅。赵大膀子正烦躁地踱步,脸上没了前几日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几位头领坐在下面,大多沉默不语,只有二当家(师爷)脸上带着“早知如此”的无奈。
“伍子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赵大膀子看到小伍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眼神有些闪烁。
小伍子没废话,直接掏出周江河的信,双手递上:“大当家,这是周大哥给您的急信。”
赵大膀子粗粝的手指捏着那封信,先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可随着目光逐行下移,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又猛地涌了回来。他宽厚的肩膀先是微微绷紧,随即,捏着信纸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根根暴起。
江河在信里,没有半分寒暄与迂回,字字如刀,直插心窝:
“大哥见字如面。闻你近日连番动作,攻城掠地,看似风光,实则已踏错三步,步步皆可致我等于万劫不复!”
“其一,错在贪功冒进。为一虚名,折损三十余名老弟兄,此等赔本买卖,岂是智者所为?”
“其二,错在短视近利。对日之战不是一时之勇、一时之利!袭击巡逻队尚有利可获,攻击其据点,意欲何为?”
“其三,你为一己之快意恩仇,将云雾山多年才积攒下的这点根基,肆意挥霍,置于日伪军四面合围的险地!你可曾想过,若主力尽丧于此,他们身后那些家眷、那些追随我们的兄弟,将面临何等下场?”
“往日那个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谋定而后动的赵大膀子何在?莫非被几场小胜冲昏了头脑,真以为自己已是百战不殆的将军了么?”
“见此信后,即刻收缩所有外围兵力,退回老营,深沟高垒,暂避锋芒。若再一意孤行,休怪我不念结义之情,届时,一切后果,由你自负!”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赵大膀子脸上。他仿佛能透过纸背,看到江河那冷峻而痛心的眼神。信中所言,句句属实,字字诛心。他近日确被胜利冲昏了头,只觉天下之大尽可去得,却忘了当初是如何在夹缝中苦苦求生,才挣下如今这番局面。羞愧、恼怒、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闷气堵在喉头,半晌,才化作一声低沉如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地将信纸拍在案上,震得茶碗叮当作响。
“他……他周江河凭什么这么教训老子!”赵大膀子猛地将信拍在桌子上,勃然大怒,感觉面子挂不住。他好歹是一寨之主,被人像训斥小弟一样指责,如何能忍?
小伍子却不慌不忙,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当家,周大哥还让我带句话。安南县城,鬼子又调来一个完整中队,外加一个齐装满员、近千人的‘华北治安军’团。伊川磨刀霍霍,下一次来的,绝不会是小打小闹。周大哥问您,是想要云雾山这百十号弟兄的命,还是只想逞一时之快?”
“近……近千人?”赵大膀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惊惧取代。他再狂妄,也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厅内的其他头领也哗然失色,交头接耳,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大当家!”二当家连忙站起来,“周兄弟所言句句在理啊!咱们前些日子是打了胜仗,可也折了不少弟兄!如今鬼子势大,绝非我等可以力敌,若再不听从周兄弟劝告,恐怕……恐怕云雾山基业不保,弟兄们也……”他没说下去,但意思谁都明白。
其他几个之前也曾盲目乐观的头领,此刻也纷纷附和:“大当家,二当家说得对!”
“咱们得听周兄弟的!”
“不能再出去了!”
看着手下头领们惶恐的眼神,回想近日损失的弟兄,再掂量一下周江河信中描述的敌我力量对比,赵大膀子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那点可怜的虚荣和怒火瞬间熄灭了。他颓然坐回虎皮椅,重重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岁。
“罢了……罢了……”他无力地挥挥手,“传我命令,所有弟兄,即日起据守山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下山出击!加固所有工事,把吃的喝的都给我搬到后山秘洞里藏起来一些!”
“是!”众头领如蒙大赦,连忙领命而去,生怕赵大膀子反悔。
小伍子见目的达到,也不多留,拱手道:“大当家能及时醒悟,周大哥知道必定欣慰。他正在想办法为云雾山分担压力,请大当家务必坚守,等待时机。”
赵大膀子此刻对周江河已是心服口服,连忙道:“替我多谢周兄弟!我……我赵大膀子糊涂,差点误了大事!请周兄弟放心,云雾山一定按他说的办!”
就在小伍子成功警示云雾山的同时,牛角山的机动队已然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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