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担心，她再跟她聊下去，今晚又得失眠。她不想再被和她无关的事，牵动情绪。
手机关机，许栀强行让自己闭眼，入睡。
今天晚上，阿成再次走入了她的梦里，他出事这么多年，他很少她梦里。这一次，阿成的脸上戴了面具，拨开一层层迷雾，走向许栀，如往常般叫她栀栀。
许栀在梦里泪声俱下，胳膊不断颤抖：“阿成，阿成，如果你没死，就好了。”
她在他十八岁生日，永远地离开了她。他让她好好活，她却整容了，变成一个弄丢脸面的整容怪。
她把最讨厌的人的脸，复刻到了她自己身上来了，这是许栀自认为做过最蠢的事。
阿成抬起他手指，帮她擦泪，声音温柔：“栀栀，其实我一直没有离开你。”
“怎么可能？你骗我的。”许栀哭着摇头，他死了，他死了啊。
阿成那透过面具的眸光，带着心疼和笃定：“没有骗你，阿成从来都舍不得骗我的栀栀。我说过的，只要阿成还有一口气再，只要阿成的心脏还没停止跳动，就会找到你。我不会把你忘记。我的潜意识也不会允许自己把你忘记。栀栀是刻在阿成骨子里的人。”
“你明明就再骗我。我整容了，我的脸已经不是我的脸了，你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我？”许栀哭诉道。
阿成温和道：“我确实找到你了。”
“你上次在梦里跟我说，你换了皮囊，在我身边陪着我的。你告诉我，你现在长什么样子，好不好？我怕你再不出现，我的心就跟别人走了。”许栀抬手想去摘他脸上的面具，语气透着哀求：“让我看看你的脸，让我知道你长什么模样，可以吗？”
手指刚触碰到阿成的面具，一阵刺眼的白光，照射在她们身上，阿成就像是鬼魅，不能见光。在阳光的照耀下，阿成瞬间灰飞烟灭。
许栀茫然的回头，什么都不剩下了，原本是平地变成了悬崖，悬崖在她脚下，快速地崩塌沦陷。紧接着许栀整个人就掉入了巨大的黑色漩涡……
许栀惊恐地睁眼，卧室漆黑，黑夜还没过去，她随手开了地毯上立着的镂空极简风夜灯。卧室瞬间照亮，她又把手机开机。
醒着的时候，开手机，已经成了她的惯性。
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凌晨四点钟。
她脸上还有没干的泪水，真是魔怔了，阿成都死了这么几年了，他的家他亲自给她留信，说他为了救她死掉了。
梦到阿成说他没死，换了个皮囊，这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叮咚——
手机自动联网了，屏幕出现空姐的信息，是半个小时之前发给她的。
——栀栀，你猜得没错哎。贺野是要回去紧急处理工作，他跟我道歉了，他说他也有话要跟我说，他还约我这周末见面，他有话要跟我说。
——天啦，他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他不会是要跟我表白了吧？
——小姐姐，你就是我的吉祥物啊，你也太旺我桃花了吧。
许栀没有回复，摁灭手机屏幕，她心里好像有点空，像是缺了块似的，她好像真的很失败。阿成她留不住，陆城她错付了青春和时光，贺先生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即将拥有了他的新生活。
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过分依赖别人了，再心理学来讲，这是很危险的事情。许栀，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你要逼着自己成熟起来了，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
陪伴是最奢侈的事情，天长地久，是童话故事啊。
许栀给自己设限了，她只能再情绪低落今晚，陆城把他她伤得还不够么？怎么能又对男人动心。她要好好做项目，好好发展事业，感情这种东西，投入和产出比，太低了。
她也自认，她是个特别普通，特别平凡的女孩子，谁会爱她这样的孤女。她母亲都不爱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贺先生，会一直陪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
许栀又是一宿没睡，她无意发现，放在书桌上的栀子花盆栽，干枯的枝干，生长出几片翠绿的叶子，叶子颜色并不相同，有刚冒出来的嫩绿，还有深绿，相互映衬下，多了几个冒头的花骨朵儿，花骨朵儿的花瓣合拢的，白中透黄。
还没绽放，空气里就开始弥漫着栀子花的芬芳。这是许栀前段时间，在花鸟市场买的，她买了几盆，一部分留在庄园，一部分拿去云开办公室。
只不过办公室的那几盆，被陆城找茬，他操起她买的栀子花盆栽，砸在了贺先生的头上。
许栀突然想到，贺先生摘下蒙在她眼睛上的外套，她坐在沙发上的，抬眼就看到鲜血从他光洁的额头往出来冒，越流越多。
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盆栽，土和还没开的栀子花，都被砸得稀烂。
她为陆城拼过命，陆城被绑架，她去交换人质，被绑匪要求，拿刀捅心脏位置，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捅了，因为她那时候第一想法是，她已经弄丢了阿成，不能再弄丢和阿成长得一模一样的陆城了。
现在想来，她真是奇葩到了极点，胆子大到了极点。
她特能理解为人奋不顾身，不要命的感受，那是一腔孤勇。可她和贺先生只是萍水相逢，在旅游的飞机上偶遇，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她的恋爱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愿意为他出头，宁愿冒着得罪陆城？得罪陆家的风险？
这是许栀至今都不能理解的。阿成再梦里说，他换了一身皮囊，再她身边，她想到了贺先生。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推翻，又不是小说剧情，哪有那么巧合。
阿成和贺先生的生长环境，是两个极差。阿成是从苦难里走出来的人，和她一样的来处，都再福利院长大的，而贺先生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绅士。
他们俩怎么都不可能扯到一块儿去。
天亮了，今天阳光明媚到极点。许栀煮了早餐吃，就把书桌上的栀子花盆栽随手搬走了，她拿去放到了她的办公室里。这样等过段时间，栀子花绽放时，她就能第一时间欣赏到它的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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