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拼命压下心口的绝望，喉咙好像憋了东西喘不上这口气，嘴唇张合好几下才终于问出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符栖栖拧开水瓶盖，语气也比较平淡：“十八年前。”
陈娟顿觉锥心刺骨，所以昊昊刚失踪两年他们就……
她本不愿说出那个词，可一点一点的绝望将她击垮。
“狼狈为奸！畜生，都是一群混蛋！”
原本奇怪的地方变得清晰，怪不得毛文涛突然换工作，公公婆婆态度不再那么恶劣。
痛骂过后陈娟木然地坐在那里，眼泪无声无息的从脸上滑落，眸光死寂一片。
忽然。
她笑了起来，不受控制的大笑，似乎觉得这是一个玩笑，甚至特别可笑。
但没一会，她便捂着脸哀嚎着哭出声，想要尖叫却完全失声，只能用手不停的捶打自己。
小孩玩闹的嬉笑声与她的哭声相互重叠。
不知道哭了多久，符栖栖一直没有说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陈娟全身都在颤抖，哽咽的话细细碎碎。
她一直以为父母突然不愿跟她时常联系，是怕她有心理负担，家里的条件很差，而她嫁的很好，又丢了儿子。
结果是怕她发现异样，因为他们伪装不好。
她一直以为公公婆婆不催婚，也是想开了，虽然经常用儿子丢了这件事做文章，让她对丈夫好些。
结果是他们知道真相，替他们的儿子伪装，怕她发现真相，将事情暴露出去。
可她的儿子呢？！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幸福美满，只有她的儿子生死不明！
所有人共同编织了一个谎言，骗她这个母亲。
不应该如此，不应该……
“真相固然可怕。”符栖栖的声音很轻，却深入心灵：“但你不想报复回去吗？”
听到报复两个字，陈娟猛然间回神，她扑通一声跪在符栖栖面前，作为一个母亲祈求着。
“我的昊昊，他……”
符栖栖哑然了一会，轻微摇了摇头。
陈娟只愣了一秒，静静地站起来，没有怒骂，没有痛哭，麻木地拿出手机，“谢谢，多少钱？”
越是冷静，就越不正常。
符栖栖拒绝：“明天一起收费，有人会想见你的，他是昊昊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本来面无表情的陈娟眉眼微动，“好，我还要去见昊昊，今天太晚了是吗？对，太晚了，我也得准备礼物，谢谢你，明天我来找你。”
她两只手握住手机，像失了魂魄一般往回走。
再一言不发。
符栖栖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在去昊昊的坟墓之前，陈娟不会冲动，会冷静等到下次见面。
刚才她说的报复也没在开玩笑，只不过她的方式合法，符合规矩，又能让畜生生不如死。
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人要往前看’，符栖栖向来当成烂屁，听都不想听。
……
晚上九点，加班的毛文涛疲惫的推开房门，看见床上背对着门睡觉的妻子，放轻脚步走过去。
习惯性的弯腰在妻子脸上落下一吻，替她拢紧被子，这才换了拖鞋去洗漱。
大概五分钟他便回到床上，伸手去抱妻子。
“别闹。”
陈娟却不耐烦的推开他，随后将自己与被子卷成一团，起床气很冲的抵抗他的触碰。
“好好好，你安心睡，我不吵。”他宠溺的笑道。
看不见背对着他的陈娟满脸嫌恶，一双眼睛充满了恨意。
大师说的对，她还要见昊昊，现在不能冲动。
等昊昊回家，她一定会为了昊昊报仇，一定！
想到这里，陈娟眼圈便红了一片，泪水无声的浸湿枕头。
昊昊……等妈妈……
等妈妈去找你，妈妈不会让坏人安心活着。
……
山间平地的暂住地比上次来豪华了一些，至少能躺能睡，还有盖住的蛇皮袋用来挡风。
曹向文站在树底下，看着突然坐在那的符栖栖，粗糙的脸上微微颤动，抓住兔子走过去。
抬头看了眼对面吃胡萝卜的人。
他顿了顿，低头抚摸兔子背后的毛，不知道怎么温柔的大掌非常僵硬。
而在他的抚摸下兔子抖的愈发厉害，受伤的一条腿一颠一颠的。
符栖栖看着另一边遗留的骨头，“你昨天晚上吃了一只野鸡。”
曹向文：“……”
“现在放过这只兔子，你不觉得对野鸡不公平吗？”
她好像在说，因为兔子比野鸡可爱，所以它应该奉献？
曹向文无话可说，所以兔子遭遇了大卸八块的无私奉献。
燃烧的火堆烤的兔子滋滋冒油，他刷了一层薄薄的蜂蜜，觉得差不多了，将兔子递过去。
符栖栖笑了笑，掰下一只兔腿，“够了。”
曹向文也没勉强，他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
兔子肉也只能勉强半饱，他正狼吞虎咽的时候。
“既然我吃了你的兔腿，那就还你一卦吧。”符栖栖忽然开口。
他一时怔住，沉默着摇摇头。
“可是她已经找过我了，哦，差点忘记，她是陈娟。”
曹向文表情一僵，抬起头愣愣地，声音特别的沙哑：“你说什么？”
符栖栖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陈娟找过我，你应该清楚她想知道什么，所以你还要逃避吗？”
逃避？他确实一直都在逃避，可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曹向文陷入短暂的沉默，迟迟没有动静，良久才缓缓说：“是我的错，我本来可以帮他逃出去的，都是我的错。”
俊俊……不，应该是昊昊，半年前就去世了。
他没有落泪，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通红的眼睛望着远处。
“其实你突然出现，我就猜到了，她住在那个小区，你又在那里摆摊，总有这么一天的。”
曹向文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也没想到真正来临的这天，他会如此平静，忽然又想到什么：“她知道哥……昊昊去世的消息了？”
“知道。”符栖栖扔掉骨头，把昊昊被拐的真相告诉了他。
曹向文只知道父母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儿子，后来又因为他的出生，对哥哥的态度大变。
其实刚开始他以为父母是单纯的偏心，也是后来才无意得知真相，而他的父母还在奴隶昊昊。
直到昊昊因为伤得重，得不到治疗，被活活打死。
现在听到符栖栖说的另一个真相，他根本无法接受。
“我要去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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