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古籍燃起的碎屑乘着风，打着旋儿落了满地。
宋斩秋暂且不敢靠近阿祟，捡起落在她脚边的一片碎屑，上面依稀还留着几个字：及敌……遂叛附敌……遣军讨之，尽歼……。\"
模糊的字眼已经看不清了，但大概是史实之类的。
宋斩秋蹙眉望向它，犹豫着要不要问关于书的事。
阿祟在这长久的静默中，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疯狂。回过头来看她，脸上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为何发怒？”宋斩秋举起手里那张残破的纸页，顷刻间，阿祟的鬼火从那张纸片上燃起，宋斩秋连忙松手，书页化作齑粉。
阿祟的攻击性显而易见，她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触霉头的时候。宋斩秋咽下怒气，耐心道：“冷静一下，好吗？”
它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语气斩钉截铁：“虚伪，人。”
宋斩秋正想对这一棒子打死所有的言论作出反驳，门口忽然传来叩门声。
“三少爷，少夫人，大夫人有请。”
宋斩秋生怕她会进来，连忙回应：“知道了。”
阿祟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宋斩秋眼尖地看见他发尾的血色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她看着那五十五的好感值，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这么耗着总不行。
“阿祟，等你以后想说，再和我说好吗？”
“你不是想和我天天待在一起吗？过段时间，我们就离开这里。”
阿祟看着她的脸，望进那双眼。它想起从她身上获得的一切，透过那双眼看见自己的过去和将来，从它满目疮痍的过往到黄粱一梦的现今。
它闭了闭眼，尖锐的瞳仁渐渐变圆。阿祟暂时抛却那些它不愿再提起的，多舛的过去。
宋斩秋看见它的瞳孔变化，长舒一口气，不料那个一向腼腆羞涩的恶鬼忽然俯下身，它冰凉柔软的唇瓣印在她的唇上。
像冬日的雪花落在唇瓣上，却经久不化。
它脸上细腻的皮肤像一块冰玉，长睫轻颤。宋斩秋以为阿祟要结束这个吻了，不料它殷红的唇勾起，如墨的长眉挑了挑，又辗转俯身亲上。
阿祟的唇舌都是冰凉的，它无师自通地汲取她的甘甜和温暖。
唇齿间轻轻的磕碰，宋斩秋从这样的触碰里无端听见它并不存在的心跳，从亘古响彻至今。
阿祟的爱恒稳而厚重，跨越了千年的光阴，那是人间少有的纯粹。
“阿祟，实时好感度六十。”
随着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阿祟冰冷的气息缓缓离开。
宋斩秋被这个长久的吻亲得有些窒息，她喘着气看它，眼里带着一点惊异。
阿祟被重挑起的怒火化成满腔情欲，宋斩秋看着他阴柔的眉眼眼尾上挑，一只餍足的鬼。
“亲够了就钻回去！”
宋斩秋揉了揉发疼的唇瓣，觉得整个嘴唇都有些发疼。
空气中留下一声轻笑，“祁昀”又醒了过来。
……
大夫人坐在中堂，这一个月她无端苍老了许多。
拿着茶碗的手瘦可见骨，她如针的目光刺向来人。宋斩秋和“祁昀”走上前，一只带着怒火的茶碗落在二人脚边。
大夫人看着这个越来越不像自己儿子的儿子，目光愠怒又带着恐惧。
“跪下！”
大夫人冷厉的目光直直落在宋斩秋身上，后者抬起头，一言不发。
堂中除了三人之外再无别人，幽暗的八仙桌前，大夫人厉声道：“你究竟对我儿施了什么妖术！”
“昀儿近日性情大变，日日粘着你，若不是你使了妖术，他怎么会区区半月就康健至此？！”
阿祟跪在她身边，宋斩秋感受到它若隐若现的杀意，拽住它的袖子。
大夫人当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越发怒了，胸膛起伏不定，皱着眉大喊：“来人！来人！”
“把这个妖精给我拖去堂外！把端慧道长请出来！”
阿祟眸光泛出血色，站起身拦在她身前：“不行。”
大夫人最见不得他护着她的样子，笃定是宋斩秋给他使了妖术。
宋斩秋拽住它的衣袖，阿祟转头看她，她缓慢摇了摇头。
“没事的。”
宋斩秋用唇语比了一句话让它放心。
早晚会来的，她其实一直等着这样一天。
现在宋林也有出息了，她等着一个机会离开这里。
借用了祁昀的身体，也要让这具身体善始善终才是。
阿祟脑海里那根理智的弦将断要断，宋斩秋硬生生帮它拉住了。
“我自己会走。”宋斩秋的脊背很直，几个内院护卫左右看着她，往府里院子带去。一路的青石板路，周围还有窃窃私语的小丫鬟。
宋斩秋不由得在心里想，那些让她打祈福结的小丫头们会不会被吓哭。
端慧道长是端尚的师兄。
宋斩秋站在院子中间，阿祟一直跟在她身边，一步都不挪。
她的左手抚上右手的手腕，那缕头发安安稳稳地系着。
“道长！我儿被这妖女蛊惑失神失智！还望道长出手救救吾儿！”大夫人声泪俱下，挥着手里的帕子。
阿祟望着那个白发道士，他的身上有和端尚一样很讨厌的气息。
宋斩秋心道不好，这个人说不定本事比端尚还大，说不定又要把阿祟封住了。
宋斩秋向前半步，挡在阿祟面前。
端慧锐利的目光看着阿祟，他道法何其深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里谁是鬼？
宋斩秋偏头对它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听我的。”
阿祟偏头看着她。
宋斩秋的眉眼常常对她含笑，可她冷目厉声的样子却让它更加心动。
挺翘的鼻梁和小巧柔软的唇瓣，她本该是个柔丽秀美的姑娘，可生了一双冷艳的眉目，抬眼看人时，让人感受到一股无端的压迫。
阿祟看她的神色有些迷离，它轻轻应声。
秋秋又在保护它了。
端慧道长冷哼一声，举起剑，指向的却是“祁昀”。
大夫人吓得六魂无主，连忙惊叫：“道长！是此女蛊惑我儿！此女蛊惑！”
端慧道长带着一股修道的优越感，和端尚是全然不同的一个人。
他甚至不欲多解释，右手边的黄符腾空而起，血色的符文熠熠生辉。
直直朝着阿祟的门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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