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嗡鸣渐次沉入林彻的骨血,掌心古印的光晕不再只是照亮前路,反而在脚边凝成细碎的光斑,如同被唤醒的星子,与山间游走的雾气缠绕成淡金色的纹路。他忽然顿住脚步——方才那几声兽吼并非来自山峦深处,而是从脚下这片看似坚实的岩层里透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被无形的锁链困在地底,每一次挣扎都让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彻的指腹摩挲过古印边缘的刻痕,那是上一任守印者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地底的震动微微发烫。他俯身将古印贴在岩壁上,光晕瞬间渗入石缝,岩层里骤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嘶鸣,紧接着,一道暗紫色的裂痕从他指尖蔓延开,裂痕中渗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粘稠如墨的雾气,雾气里隐约浮现出半片鳞甲的轮廓,鳞甲上还残留着与古印同源却扭曲变形的纹路。
“堕印兽……”林彻的瞳孔骤缩,他曾在守印者的典籍里见过这种记载:上古时期,有守印者心生贪念,试图篡改古印法则,最终被法则反噬,魂魄与怨念凝成堕印兽,藏于地脉深处,专噬守印者的灵力。典籍里说,堕印兽怕古印正光,可眼前这道裂痕里的雾气,分明在吞噬古印散发的光晕,鳞甲上的纹路甚至隐隐与他掌心的古印形成呼应,像是在引诱他松开手。他想起典籍中模糊的记载,堕印兽的诞生或许与古印本身存在的某种裂隙有关,而历代守印者都不得不直面这份被诅咒的“遗产”。此刻,雾气中浮现的鳞甲纹路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他竟从未知晓,古印的光辉里竟藏着如此危险的阴影。
地底的挣扎愈发剧烈,岩层开始簌簌落石,远处的兽吼声连成一片,显然不止一头堕印兽在苏醒。林彻的额角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古印的灵力正在被裂痕里的雾气抽离,若继续僵持,不出片刻他就会被吸干灵力,成为堕印兽的养分。就在此时,掌心的古印忽然震颤起来,一道极细的金芒从刻痕里射出,直直刺入雾气中的鳞甲轮廓——那是上一任守印者留在古印里的残念,此刻终于被激活。
“守印者,以身为盾,以魂为引……”残念化作的金芒里传来苍老的声音,林彻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上一任守印者站在同样的山峦间,面对裂开的岩层,将自身灵力注入古印,最终与堕印兽同归于尽,只留下这道残念守护后来者。画面中,那位前辈的眼眸里燃烧着决绝,他嘶吼着:“纵使身死,古印不可堕!”他的血肉在灵力爆发中消融,却将最后一缕魂魄封入古印,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林彻的喉头哽咽,原来每一代守印者的使命,都是踏着前人的血骨前行。
林彻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原来守印者的路从来都是以命相搏,可他若退了,身后的村落、山外的城池,都将沦为堕印兽的巢穴。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抵抗古印灵力的流失,反而主动催动灵力注入古印。他咬紧牙关,经脉中灵力奔涌如洪流,指尖在古印上划出血痕,血珠渗入刻痕的瞬间,古印发出龙吟般的轰鸣。他嘶吼出声:“以我之血,祭古印之魂!” 掌心的光晕骤然暴涨,不再是柔和的淡金色,而是带着炽烈的温度,如同燃烧的火焰,顺着岩层的裂痕涌入地底。雾气发出凄厉的嘶鸣,粘稠的墨色开始褪去,鳞甲轮廓也逐渐崩解。可林彻的脸色却愈发苍白,指尖已经渗出血珠,顺着古印的刻痕滴落在岩壁上,血珠竟与金芒交融,化作更强大的力量。
“不够……”他低语着,目光扫过远处正在逼近的兽吼声,忽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古印上。精血喷溅的瞬间,古印表面浮现出无数古老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像是沉睡的巨兽苏醒。林彻的身体如遭重击,骨骼发出清脆的爆裂声,但他强忍着剧痛,将全身灵力凝聚于掌心。他知道,此刻若有一丝犹豫,便是万劫不复。 古印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金芒瞬间化作一道光柱,冲破岩层,直指天际。光柱里,无数细碎的光斑汇聚成上一任守印者的虚影,虚影与林彻的身影重叠,两股力量合二为一,朝着地底深处的堕印兽核心轰去。
岩层剧烈震动,裂痕迅速扩大,墨色雾气被金芒吞噬殆尽,鳞甲轮廓彻底崩碎。当最后一声嘶鸣消散在风里,林彻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他倒在岩屑之中,视线模糊间,仿佛看见无数模糊的身影在虚空中浮现——那是历代守印者消散的魂魄,他们无声地凝视着他,眼中既有欣慰,也有悲悯。他苦笑一声,守印者的宿命,便是如此代代相传,在孤独与牺牲中,守住这方天地。
可就在他即将触地的瞬间,掌心的古印忽然轻颤,一道柔和的光晕托住他的身体,岩层上的裂痕也在缓缓愈合,仿佛从未出现过。光晕中,古印表面浮现出一道新的刻痕,与前辈的印记交叠,如同岁月留下的铭文。林彻颤抖着抚过那道刻痕,指尖触到一抹温热——那是他自己的血,与古印彻底融合的印记。
风里的嗡鸣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沉重的警示,而是带着几分欣慰的轻吟。林彻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掌心重新恢复温润的古印,那上面多了一道极细的血纹,与上一任守印者的刻痕交织在一起。他忽然想起,典籍中曾提过,当守印者以命护印时,古印便会留下“血契”,成为下一任守印者的传承之证。他握紧古印,指节发白,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完成使命的释然,也有对前路未知的忐忑。 远处的山峦间,雾气散去,露出一轮初升的朝阳,阳光洒在他身上,带着暖意。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道考验。山峦深处蛰伏的危机不会就此消失,堕印兽的余孽或许还会卷土重来,可他掌心的古印、脑海里的残念、以及体内流淌的守印者之血,都在告诉他:守印者,从未缺席。他望向远方,山巅之上,隐约可见一缕黑气缭绕不散,那是堕印兽根源未尽的征兆。他深吸一口气,将古印收入怀中,指尖抚过衣襟上沾染的尘土与血迹。这一刻,他不再是懵懂的新任守印者,而是真正扛起了这份千年的重担——纵使前路是深渊,亦要踏碎荆棘而行。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朝着朝阳的方向迈步而去,这一次,掌心的光芒不再只是照亮前路,更带着斩破黑暗的力量。每一步踏出,他都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在缓慢复苏,古印的血纹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下一次危机来临时,唯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守护这片天地。山风呼啸,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如同融入天地的守护者,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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