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面容平淡，心中却些触动。
自己写的文章被大儒如此称赞，怎可能无动于衷。
“大人谬赞，学生惶恐。民生之重，如泰山之巍峨，学生不过略抒拙见，尚多浅薄之处，还望大人多多指教，实不敢当此盛誉。”
董学士摆摆手：“子洲莫要与老夫谦虚，这文章可否放老夫这里，其中还有一些精妙之处，老夫要仔细品读。”
许昭：“大人抬爱，学生的荣幸。”
等待春闱放榜的日子里，许昭又参加了几次学子之间的聚会。
作为夺魁的热门学子，他不管在哪里都是座上宾。
这期间也不止一次遇到过许世文。
对方近些日子来一直红光满面，毕竟刚刚经历人生喜事。
只是许昭觉得。许世文看他的眼神很是怪异，轻蔑中带着一丝怜悯。
他不明白对方在怜悯自己什么。
许世文的学问深浅他心知肚明。
就算进京之后有大儒指点，也不可能精进到哪里去。
很快就到了放榜之日。
苏衾和依旧亲自去看榜，只是这次的境遇跟上次截然不同。
前些日子，苏衾和周嫂子重新见了面，这次也是一起来看榜。
周嫂子从看榜的人群中挤出来，走到几人身旁。
她看着紧张的相公，露出一抹笑容，随后便丝毫不矜持地跳了起来。
“相公，你中了！只一次就中了！”
周举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原以为还要跟乡试一般，磨个几届才能有好结果。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也没抱太大希望。
没成想，一次就中了。
周嫂子开心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她转身看着苏衾。
“苏妹子，不知是不是我看差了，我没看到许举人的名字。”
周举人声音爽朗：“那必定是你看错了，子洲怎可能不中。”
周嫂子没接话，她其实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真的没看到许举人。
见娘子面色不太对，周举人适时闭上了嘴。
许昭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苏衾只看着周嫂子问了一句：“嫂子可有看到这届会元的名字。”
周嫂子还真记得，她特意看了第一名好几遍。
“会元名叫陈元书。”
“陈元书是哪里的学子，之前怎未听过，突然就一鸣惊人。”周举人挠着后脑勺，满脸疑惑和不解。
苏衾感觉到身旁之人面色不对。
“嫂子，我就先带我小叔回了，恭喜周举人榜上有名。”
周嫂子不好挽留。
许举人未上榜，苏妹子心里肯定难受得紧。
她也不能在这时候拉着二人同他们夫妻一起庆祝。
二人刚想离开，又撞上了许世文。
许世文看着许昭和他身旁的苏氏，忍不住开口嘲讽：“这不是夺魁热门许举人吗。这回上了金榜第几啊？”
他身后如今已经有了拥趸，知道二人不对付，皆嬉皮笑脸，争相嘲讽。
“什么第几，这位许举人压根就没上榜。”
“就是，有些人榜上无名。”
“许世文，你不要太过分。”苏衾咬着牙怒道。
许昭心智坚定，虽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却也没有失态。
许世文只觉得自己已经跨越了阶级。
对苏氏先前讹他的那几百两银子，压根不看在眼里。
只是，他还记得当初苏衾是怎么说的。
她说自己连许昭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这句话他可一直都记着。
“苏氏，你如今觉得我比之这许昭如何？”
苏衾掩唇一笑，语气不无嘲讽：“你如何能与我小叔比。”
“苏氏，你...你莫不是瞎了眼？”许世文再一次被苏衾激怒。
苏衾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她要先回去安抚一下许昭。
“让开，好狗不挡道，顺便奉劝你一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衾说罢，拉着许昭的手就往外走。
许世文被她的话震了一下，一时忘记拦他们。
很快他的脑子又恢复了清明。
不可能，苏氏怎么可能知道这春闱背后的手脚。
她根本接触不到那个层面。
为求万无一失，许世文还是决定尽快将这个不确定因素告知自己的岳丈。
回到家，许昭依旧一言不发。
这次春闱没中，对他的打击并没有多大，只是他让嫂嫂失望了。
他更在乎这一点。
苏衾坐在许昭对面，给自己和他各倒了一杯茶水。
“子洲，你看着嫂嫂。”苏衾开口。
许昭抬头，就撞进一汪深潭中。
嫂嫂的眼睛真好看。
“嫂嫂，子洲让你失望了。”许昭声音暗哑。
苏衾蹙着眉：“你也觉得是自己不行吗？”
许昭摇头：“不，我觉得那篇文章没问题，其余基础知识更不会出问题。”
苏衾：“那就对了，嫂嫂也觉得如此，以你的才学，就算拿不了榜首，也不可能榜上无名。”
“子洲，你去找董学士，告诉董大人你落了榜。”
许昭此时也像是想通了什么。
他极有可能遇到了科举作弊，有人顶替了他的名次。
这样大的事，在本朝只出现过一次。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当时许昭还未出生，只是略有耳闻。
许昭当即站起身：“嫂嫂，我现在就去给董大人递拜帖。”
苏衾点头，站起身替他理了理长衫，“去吧，我在家等你。”
许昭离开后不久，系统提醒苏衾。
【宿主，外头一直监视你的人有动作了，他们正在往院子靠近。】
苏衾不慌不忙，去许昭的书房写了一张纸条，随后回到自己房间。
两个蒙面的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却是第一次见有人对此不惊不惧，面容平和地被他们抓走。
连问都没问一句，对方还是个女人！
许昭被带进董学士的书房，他对着上首的人深深一揖。
“学生辜负大人的抬爱，此次春闱并未上榜。”
董学士手下的笔一顿，他本以为许昭是来给他报喜的。
他今日还未来得及看下人送上来的手抄金榜。
没成想，听到了这如惊雷一般的消息。
怎么可能。
许子洲的文章怎么可能没有上榜。
许昭的基础知识太过扎实，他不止一次考校过，定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影响他名次的变数只可能出现在文章上。
可那篇文章他看过，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怎可能上不了榜。
“说说你今日的来意。”董学士往后一靠，看着下首的许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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