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处办公室内。
正当林光辉以为是苏老师一时的沉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时，苏老师开口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思齐仰着脸，语气不屑：“你让我说我就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哦我想起来了，刚才你不是骂我王八蛋吗？那你就是老王......”
“啪！”
苏思齐的话还没说完，苏老师就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嘶~”林光辉呆住了。
挨了一巴掌后，苏思齐不说话了，只是霎时红了眼眶，低着头吸着鼻子，不停眨着眼，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林主任，让您见笑了。”苏老师的手微微颤抖着，同样有些眼眶发红，勉强笑道。
林光辉已经大概猜出来了，但还是问道：“苏老师，你这是......？”
“您应该也看出来了。”苏老师微仰着脸，推开眼镜捏了捏鼻根，也眨巴眨巴眼。
“这是我儿子，他要来天中上学的时候，我就特意向学校申请去当了高一的班主任，又把给他给安排到我班里了。
没想到他学习不怎么样就算了，还总是惹是生非，现在他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责任，从小到大是我没管教好他，导致他现在越来越叛逆了。”
林光辉闻言有些沉默，学校里的教师很多，并不是每一个他都熟悉，像苏老师这样本就和他接触不多的教师，他们的子女林光辉就更不会认得了。
想了想，林光辉犹豫道：“那今天这事儿......？”
他实在是有点头疼，他并不是一个很铁面无私的人，很多时候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同事一些忙，卖个人情给他们，这让他在教师群体中人缘一直不错。
但今天这事儿，两个学生公开、公平、公正地在食堂里打架，那么多学生都看到了，影响太恶劣了，不处理或者冷处理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如果想压下这事儿的话，也不是他一个人就敢做的。
苏老师看了看在一旁站着的张培龙，面露犹豫。
林光辉看出了他的意思，板着脸对他道：“你先去门外站着，你要是敢跑，后果你自己知道的。”
张培龙撇了撇嘴，刚才苏老师那一巴掌看的他相当解气，一下子感觉乳腺都通畅了。而这会儿他还想留在这儿继续吃这场父子之间相爱相杀的大瓜呢。
但在其余三人的注视下，他只好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然后悄悄留下了一条门缝。
“门关紧！”林光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得，老实待着吧。张培龙把门关好，靠着门一屁股坐了在地上。
此时此刻他反而有点期待班主任童老师的到来了，那样他好歹能有点参与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被全世界所孤立，孤苦伶仃地蹲在外面像条看门狗。
屋内，看到张培龙出去了，苏老师抿了抿嘴唇，有些局促地开口道：“林主任，实不相瞒，我这孩子打小就没了......”
“你闭嘴！”苏思齐带着哭腔突然打断他，“你跟他说这个干嘛？你是不是见了谁都要卖惨？啊？有意思吗？”
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庞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泪水混合着灰尘，本来就脏的脸更是脏的像大花猫一样。
“那你让我怎么办？！看着你被处分，被留校察看，还是被开除？！”苏老师也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苏老师，苏老师，你先别急，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那个苏思齐，你也别说话了，他是你爸，你说话怎么能这个态度呢？给，擦擦脸。”林光辉连忙摆手安抚他俩的情绪，又抽出几张纸递给苏思齐。
苏思齐擦了擦脸，止住眼泪，死死地盯着他爸，一副你敢说我就敢继续打断你的样子。
苏老师看到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只好停下刚才的话头，愈发低声下气道：
“林主任，您看今天这情况，能不能到此为止，我们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只是两个孩子打架而已，用不着再惊动校长了是不是？”
看林光辉一时没说话，苏老师又道：“林主任，您中午为了这事儿肯定也还没吃上饭，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但现在吃饭是有点晚了。这样，今晚，或者什么时候您方便了，您挑个地方，我请客。”
“诶，苏老师，说这话就见外了，”林光辉连忙摇头，“我这都是为了工作，吃不吃饭都是小事儿。”
“林主任，我知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聊表歉意，希望您能赏光。”
“这样吧，”林光辉咬咬牙道：“我刚才也和外面站着的那个学生的班主任联系了，他班主任不知道你认识吗？今年高三的级部主任童丽童老师。”
“认识认识，童主任嘛，在天中也是老资历了。”苏老师闻言松了一口气，童主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蛮好打交道的。
“那要不等童主任来了，咱一起商量商量？”
“也行。”
苏老师又吩咐道：“苏思齐，你去把那个同学叫进来，态度好一点，客气一点。”
“哦。”苏思齐走到门前猛地开了一下门。
“诶卧槽！”正趴在门上偷听的张培龙没反应过来，顺势倒地。
张培龙连忙爬起，尬笑着：“哈哈，这门有点滑哈，给我摔滑倒了都。”
林光辉黑着脸看着他：“进来吧，门关好。关门的时候小心点，别又让门给你来个过肩摔咯。”
四人又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林光辉时不时地看一会儿时间，都快一点了，这童老师怎么还没来？正当他忍不住要再打个电话过去时，童老师才姗姗来迟。
童老师进门后，看着屋内正在等着她的人，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光辉，刚才正在外面跟几个领导吃着饭呢，刚吃上你电话可就打来了，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就耽误了点儿时间。”
“没事儿童姐，”林光辉收敛起略显不快的表情，笑了笑，“这位是跟张培龙打架的那个同学的班主任苏老师，也是......”
童老师不客气地打断他：“不用介绍，我认识。”
随后她又朝着苏老师点点头，苏老师连忙回以微笑。
话说一半就被打断，林光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继续道：“苏老师不仅是他班主任，还是他父亲，这个你知道吗？”
“嗯？”童老师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苏思齐，又看向苏老师，“宪河啊，你家孩子都这么大了啊。都来一中上学了，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苏老师回应道：“嗐，也不是啥大事儿，我就跟当时管分班的邱老师说了说。”
“哦，”童老师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甚至眯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人啊，就是不喜欢麻烦别人，都是同事，提前说一下能欠多少人情？知道是你儿子了，多少能照顾点不是？”
“是是是，您说的对，主要我这儿子在学习上不争气，我也不好意思说。”苏老师赔着笑。
苏思齐在一旁不爽地看着几人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童丽，但他还是对这个皮肤黝黑，脸更是黑的仿佛别人都欠她几百块黑麦钱似的老女人没什么好感。
张培龙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想法，他心里不免嘿嘿一乐。对童老师来说，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很难很难，但让所有人都不喜欢她无疑就简单多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天赋异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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