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向大地。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翻身上马，挥动马鞭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返。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山顶。
公孙皓月看到了老孙口中所说的那个找到父兄遗体的山坡。
山坡上，有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地方。
公孙皓月在坡下缓缓下了马，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她机械地、一步一步向着坡顶走去，当她终于走到那片开阔地时，毫不犹豫地扑通跪倒在地。
公孙皓月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地面，仿佛能感受到父兄曾经在这里留下的气息。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落在满是泥水的地面上，瞬间与泥水融为一体，就如同当年父兄的鲜血与雨水融入大地一般。
她嘴唇微微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半晌后，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郑重地伏下身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而此时的李中山，则静静地伫立在崖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山崖下方，他的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经历短暂的沉默后，两人收拾好情绪，重新骑上马背。
回程的路上，他们一路打马飞奔。
最终，他们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了营房。
翌日午时，公孙皓月到医所去找军医。
等军医终于结束手头繁忙的工作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道：“军医，在下有一事相询。”
军医道:“有何事？不妨说来老夫听听。”
“若是有人头部遭受撞击之后，时不时会发愣或是脑中模糊地想起以前的一些事，这种症状，需不需要治疗？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军医闻言后，微微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道：“你所描述的这种症状，依老夫之见，此人应当是之前头部受过创伤，他的脑部某些地方被淤血堵塞，从而导致记忆丧失，现在头部再次受到撞击，刚好撞击到某个部位，致使他脑部淤堵的地方被疏通开来。”
“如此一来，自然能够恢复些许记忆，回忆起往昔的一部分事，不过，这些记忆通常仅仅只是零星的片段而已，如此，病人才会时不时地表现出呆愣乃至发怔的模样。”
“像这样的病例，老夫从前也曾遇见过，至于你所说的究竟要不要予以治疗，以及最终会不会留有后遗症等问题，则要根据病人自身的实际状况，方可做出判断和结论。”
军医一口气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公孙皓月微微眯起双眸，仔细琢磨着军医刚刚说的每一句话。
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昨日李中山所描绘的细节。
公孙皓月越想，心中就越觉得李中山的症状，极有可能就是军医所说的之前受伤导致失忆。
想到这，公孙皓月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许。
她再次看向军医，眸光中闪烁着一丝希冀的光芒，“军医，依您方才所言，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就是这个病人有可能以前头部受过伤，导致他失去记忆，而现在又因撞击到头部，偶尔会模糊地想起一些受伤前的事？”
军医听了公孙皓月的话，唇角不由地微微勾起，平静如水的眼眸落在公孙皓月身上，不禁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投出一抹赞许的眸光。
接着他轻声道：“简单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做进一步的诊断方能确定。”
公孙皓月想到昨日李中山说打雷时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就好像打雷时的情景他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遂又问道：“军医，如果病人觉得有些场景是他以前曾经见过的，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缘故？”
军医想了想，“那是因为他的大脑还有淤堵，并未全部疏通，只有当情景重现，也就是他脑部受伤前看到的情景在他面前再次出现，才会刺激到他的大脑，让他模糊地想起一些以前相同场景的事。”
公孙皓月眸光焦灼，神情急切地道:“军医，如果是这种情况，可以通过药物治疗让病人完全恢复记忆吗？”
军医摇了摇头，“不能，只能靠病人自己恢复，能恢复多少，要看他个人的运气，你可以让病人来，我给他看看。”
公孙皓月听后不免有些泄气，遗憾地道:“这样啊！”
谢过军医后，公孙皓月向营房走去。
一路上，她仔细回想着跟李中山认识后的一些细节，越想心里的疑惑越多。
她想着去问李中山，可想想不妥，如果他真失忆，定不会告诉自己，毕竟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公孙皓月决定去找李中山的弟弟李大牛，向他打听一些有关李中山的情况。
公孙皓月来到李大牛的营房门口，让人把李大牛叫了出来。
两人来到营房外，公孙皓月没有跟李大牛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李大牛，李中山不是你的亲哥哥，他失忆了，是吗？”
李大牛满脸震惊地看着公孙皓月，他没想到李中山会把自己从不提起的隐秘告诉别人。
他脱口而出，“我哥都跟你说了？”
公孙皓月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没有回答李大牛的问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李大牛倒也很耿直，“其实我哥并不是我的亲哥哥，整个李家村的人都知道，只是我哥从不跟别人提他的事，也不喜欢别人提起。”
公孙皓月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急切地看着李大牛，“你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李大牛微微眯起双眼，仿佛沉浸在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他凝神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那应该是我十四岁的时候吧，那天阳光明媚，我跟着父亲一同前往山中狩猎……”
八年前，十四岁的李大牛跟着父亲穿梭于茂密的树林之中，小心翼翼地追寻着猎物的踪迹。
突然，一只野猪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爹，快看，野猪。”
李大牛惊喜地指着树林中的野猪悄声道。
警觉的野猪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调头就跑。
父子俩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一路追到了中山脚下。
就在这时，父亲的眸光不经意间扫过地面，意外地发现不远处躺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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