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秋月瞧见了花蕊上一只蓝色的蝴蝶，惊呼：“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蝴蝶？”
“宫中有暖房养蝶，应该是飞出来了一只，”谢笙抬头看那蓝蝶，阳光下，那蓝蝶的翅膀一扇一合，透出琉璃般的光彩，她回答道，“有花就有采蜜的蝶，自古如此。”
秋月蠢蠢欲动地伸出手，轻轻将蝴蝶的翅膀捏住，提到了谢笙面前，得意道：“小姐，奴婢可擅长捉蝴蝶了，你瞧。”
蝴蝶并不扑腾，静静地被秋月捉在手中。
谢笙淡淡道：“它来错了时节，活不久了。”
秋月松了手，那蝴蝶竟摇摇晃晃地从她掌心滚落，坠在地上，轻薄的翅膀随风颤动，怎么也飞不起来了。
她惋惜道：“哎呀，真是死了。小姐你说，这蝴蝶在暖房中好好的，非要飞出来自寻死路。难道是外头的花蜜更香吗？”
谢笙不言，转头，看向众人拥簇中的顾九玄。
一缕白气从她唇角溢出，模糊了她的眼神。
“怎么了，还留恋皇兄吗？”一声清朗含笑的声音响起，谢笙手腕一冰，被人用五指牢牢裹住。
秋月见状，偷笑着低头退下。
谢笙毫不意外地回头，垂眼打量顾鸣寒，问道：“你猫呢？”
顾鸣寒见她不挣扎，唇角掀起笑意：“去撒欢了。”
他注意到地上随风翻转的死蝶，抬头，看向一个隐秘的方向，说：“你怎么算到的？”
谢笙觉得他明知故问：“……我曾经是皇后，这也算是我家。那是文亲王和徐婉儿偷情被我发现的地方，为保住徐婉儿的名节，我下令废弃了那里。”
她睨着顾鸣寒，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不错，”顾鸣寒向她微微一笑，说，“戏台确实是看戏的好地方。”
“寒哥哥！”
一声娇媚女声响起，打断两人的谈话。
华阳郡主两眼冒火地冲过来，眼睛紧紧盯着顾鸣寒拉着谢笙的手，好一会，才收回眼神，对顾鸣寒挤出微笑：“寒哥哥，我听说谢笙妹妹第一次来梅园，想带她去逛一逛。”
“那我得问问笙儿，”顾鸣寒若无其事地拉过谢笙的手，另一只手覆在她温热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他撩起眼皮，温柔地问她，“笙儿，去不去都由你做主。”
谢笙一听，十根手指都蜷紧，忍耐着配合道：“王爷舍得让我去？”
没想到顾鸣寒这厮更不要脸皮，竟把她的手放在唇边，那柔软冰凉的触感让谢笙被天打雷劈了一般，浑身战栗，低头看去，这狗东西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嘲笑，还含情脉脉地对她说：“不舍得。”
谢笙看了一眼华阳郡主要喷火的眼睛，忍了。
她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微笑道：“王爷，我们来日方长。”
顾鸣寒感受着掌心残余的温度，回答：“来日方长。”
华阳郡主看两人你侬我侬，发顶都生了焦意，她一把抓住谢笙细瘦的手腕，将谢笙扯离顾鸣寒身侧，咬牙切齿道：“那，谢笙妹妹就跟我走吧。”
她又对秋月趾高气昂道：“婢子就不用跟上了。”
秋月看向谢笙，得了谢笙的眼神，她才停在原地。
“华阳郡主，你所说的梅园中最美的一棵梅树，便是在此处吗？”
跟随华阳郡主一路走到荒芜处，谢笙推开小门，回头问道。
“华阳郡主？”
忽地一股异香袭来，她还未看清来人，就被用力捂住了口鼻，“呜呜呜”地挣扎起来。
很快，谢笙软倒在地。
华阳郡主见她瘫倒在地没了反应，蹙眉道：“这么快就晕了？”
侍女探查了谢笙的鼻息：“回郡主的话，听说这谢二小姐身子极弱，可能受不住药，已经晕了。”
华阳郡主蹲下，探了探谢笙的鼻息，又猛地踢了谢笙一脚，见谢笙身子软软地滚到一边去，毫无反抗。
她心满意足道：“哼，把这贱人拖进西厢房，再告诉哥哥快些过来。”
华阳郡主的侍女拖起谢笙的脚，将谢笙拽入荒芜的戏园子中，忽地，一道黑影窜出，猛地撞上了她的腰，她惊慌中摔倒在地。
是一只黑猫！
那猫慢慢地绕着谢笙走了几步，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谢笙的嘴角。
谢笙的呼吸骤然一紧，吹得黑猫的胡须不自然地弹了弹。
侍女忍痛爬起来，大声驱赶：“去！去！”
黑猫忽地张大嘴露出雪亮尖牙，弓背炸毛，对她发出“哈”声，吓得侍女往后退一步，又跌倒在地。
“喵——”黑猫用头蹭了蹭谢笙的脸颊，尾巴摇来晃去地勾过她的肩颈，才轻盈地跳到一边去，窜上了树枝，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们。
此猫奇异，一双金瞳夺人心魄，让侍女看得回不过神。
等她回过神，再去寻谢笙——谢笙呢！
侍女大骇。
她连滚带爬地起身，却见地上什么也没有，而她的影子上，却叠出了另一道身影。
她惊恐回头：“呃！”
一声闷响，侍女软倒在地，露出她身后的谢笙。
谢笙冷冷地瞥了一眼树上的猫。
以后顾鸣寒就不叫狗东西了。
叫死猫。
“啧，差点露馅，”她抹了抹被舔过的唇角，淡淡道，“前面是你帮的忙吗？谢了。后面我自己可以。”
玄猫“喵”一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谢笙将侍女拖入西厢房，见屋子里空空，只一张床榻倒是干净整洁。她将侍女藏于床榻之下。
这废弃的戏园子甚是大，她走过长长的通廊，抵达东厢房，打开门，奇异的香味涌来。
谢笙屏住呼吸，见紫红宫装的女子与藏青色蟒袍的男子相拥沉眠。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睡得十分安详。
尤其是婉贵妃，面色红润，恬静温婉，露出一截脆弱而纤长的脖颈，毫无知觉地躺在文亲王的胸膛上。
谢笙呼吸一紧，她走四步，伸手，一掐，一扭，就能要了徐婉儿的性命。
在阴影中，谢笙站了一会，玉佩滚烫，这次她靠自己平息了滚涌而起的杀意。
在这杀人，必然会引起头顶那金龙的注意。
况且，太便宜徐婉儿了。
也太便宜顾九玄了。
“叩叩——”
门外响起两声叩响，谢笙猛地回头，听到来人说：“贵妃娘娘，属下已经把谢大小姐迷晕了，现在怎么处置？”
在暗色中，谢笙勾起一个瘆人的笑。
房中传出徐婉儿的声音，较平日冷淡些：“放在门口。你现在立刻去告诉皇上，本宫请皇上来戏园赏梅。”
侍卫不疑，忠诚地应“是”。
他将谢璇靠在梁边，迅速离开。
东厢房的脚步声去了，西厢房的脚步声又来。
傅知鸿站在西厢房的门口，叹了一声，疲惫地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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