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家的这艘大船中段去了仓板，人坐在一侧也算是宽敞，另一侧整齐摆放着鱼叉、鱼钩、鱼网之类的工具。
平日里，小娥出海都是单人独往，携带更多的是特制油绳和自己的水衣。
朴家租船的费用是高，但是船上的渔具淡水也是安顿好的，包括渔民起航收工都不用自己管。
……
船尾摇橹是黑着脸的朴宪，船头小娥手持鱼叉注视着水下，旻昊居中遥望着平静的大海……
在蔚蓝的天海间，人世间的一切是非荡然无存。
可在旻昊眼中，也正是人类在高度文明不足万年，便毁掉了眼前的广阔蓝田。
“小娥，要不你撒网吧！这都快中午了？”
“闭嘴…大半天一条鱼都看不着，就是你吓跑的。”
“怎么能全怨我呢？昊叔不也在这了嘛！”
“你再多说一个字？别摇了，就是你把鱼摇没了。”
旻昊无语失笑，这女孩子要是不讲理，那便都是理！
朴宪听了小娥的埋怨，果然不敢再吱声，坐在尾仓板上看看旻昊再瞧瞧小娥。
“有啦！”
“嗖……”
小娥轻喝一声，手中的鱼叉已经没入海面，眨眼的功夫，船板上的牵绳已经解掉大半。
“混小子，快去撑橹……”
“嗯…噢……”
朴宪原本想着心事，被小娥唤醒才知道小娥叉到了大鱼。
如果鱼不大也不需要渔船撑橹，为的是顺着大鱼逃跑的方向。
而小娥则死死的盯着引绳，吩咐朴宪左摆右摆。
牵引绳在船头系的是活结，小娥拽着结头，万一出现意外便可舍叉保船。
旻昊双手斜抓栏杆，心情随着两人的配合也是紧张。
“小心！”
“没事，你把稳……”
眼瞅着船头即将迈水，跪爬的小娥却是舍不得拉动绳结，而是在不断拍打吃紧的引绳。
或许受伤的大鱼也是怕疼，只要引绳颤动它便会上浮，反反复复使得渔船在平静大海上，摇晃不定前后颠簸。
待渔船稍有缓和，小娥想试着拽回引绳时，却是又一次重复先前惊心的场景。
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的折腾，夕阳入海，渔船还被大鱼拖着乱跑。
“小娥，这都一天了，还不如网点刀鱼小黄啥的……你叉中的是什么呀？不会是海龟吧！”
由于现在渔船直行，朴宪也抽出时间可以逗趣小娥，缓解这多半天来的不适。
旻昊也注视着还在跪爬的小娥，自己一样是想知道被叉中的是什么鱼种。
“安静，你爹才是海龟……”
朴宪虽然被怼的无言以对，那双眯眯眼却是紧盯船首！
“小娥，这么长时间鱼还没脱力，是不是有点反常？到底是啥样的大鱼？”
“旻昊哥别急，我只是看到了黄影，应该像是大黄很值钱的……”
“真是大黄鱼吗？”
朴宪把着摇橹，可以看得出心情比小娥还激动。
他比二人都清楚大黄鱼的价格，渔民捕到的鱼是由朴家定价收购，而真正的市场价是收购价十倍还要多。
这一点，全当渔民们知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在这个区域渔民就是渔民，不能私自贩卖劳动所得。
若想成为商人，必须由州郡府衙的各种考核才能经商。
朴宪正盘数着大黄能有多重时，小娥的话语如同把自己扔进海里：“哼，不管什么鱼都是为旻昊哥补身子吃的，你激动啥？”
“我…我对你那么好，还不及一个外人……”
朴宪嘟囔这一句话，却是令旻昊十分难堪，这种事情…自己的解释便是挑事。
小娥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也不回头冷问道：“混小子，听说过银票吗？”
“当然听说过，大元的货币咱们行省的储票，一两就能折换一条小船，你当我是傻曼波呢？每天就知道晒太阳啥也不闻……”
“知道就好，我们家的铜钱你可是没少收过一钱，就连半条鱼也得顺走，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钱都是有数要上交的，偷你鱼吃的是阿祥他们两，都没有给我剩下一口！”
朴宪感觉自己很委屈，手中但凡有点实权，一定会想办法照顾小娥家的。
“好了好了，不计较你就是，左摆三橹…再摆两橹。”
旻昊听到两人的对话，此时才明白小娥是知道银票的，也看出了朴宪属于那种不变通的人。
有些女孩子口里处处挂着钱，那只是用简单的方式分辨事情，真给她一个天文数字的钱，她真心不会收……
“左摆，再左摆……”
小娥的声音有些急切，朴宪也是全力配合。
“快…再快。”
随着小娥的厉喝，渔船已经开始原地转圈。
“不行了…放绳吧？”
“别说话，再快点。”
小娥为了这条大鱼已经耗费了大半天，哪里舍得就此放弃。
朴宪已经在全力左摆，却是跟不上船头的速度，危险他比小娥更是清楚：“小娥，安全要紧！这大船翻了…咱们正不过来。”
“乌鸦嘴，再快点啊？”
“解绳要翻……”
没等朴宪说全，渔船已经右倾见水，小娥无奈拉绳头解开引绳与船头的连接。
牵引绳头，却是拽在小娥手中没有松开的意思。
旻昊早已扑向对面，想靠自身的重量让渔船归正，见小娥被引绳拖倒还不松手。
没等自己相劝，小娥已经被牵入海中。
情急之下旻昊全力猛蹬船帮，自己也跟着回穿了出去，正好抓在小娥前面，双双被牵绳拖入海中。
渔船的左右倾斜终于能被朴宪控制，却是发现旻昊与小娥失去踪影，波纹道道散向四周没有他们的一点痕迹。
“人呢？小娥……”
“旻昊……”
朴宪的喊声能传多远，回应他的只有静默的大海。
“怎么办？小娥没了，等等…她水性异于常人，一定会没事的。”
朴宪喃喃自语又开始安慰自己，只要在原地等着…小娥就一定能回来。
这一等便是一昼两夜，朴宪望着无际的海水日光又从东方升起。
实在是没办法，自己已经尽力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见小娥归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权当她们现在能活着，怕是也回不来了。
渔民的生命有时候不及一条黄鱼，在朴宪眼里…不能说司空见惯那也是不足为奇。
每年葬身于海的渔民，在小燕渔村少之三五多之十数，由于人口的递减近些年才有了女子出海。
……
旻昊曾在水中不止一次让小娥松手，却是发现小娥向自己皱眉摇头，右手多了一把薄刃…指绳再指前方然后再向上点指。
示意自己顺绳前爬，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鱼种再上去。
旻昊知道小娥不想放弃，但是身后的鱼群更让自己担心，同样的手势让小娥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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