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各执一词
听闻程明姝竟要请陛下来评判，陈润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自恃身份乃刑部尚书之女，打杀了一个小小采女，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怎料程明姝偏要拿着尚宫局的鸡毛令箭，彰显权势，甚至还要捅到陛下面前？
她不怕陛下会为了一个区区采女让自己付出沉重代价。
只是怕自己苦心经营的娇柔假面会如泡影破碎。
程明姝满意地瞧着陈润润的神色变化，心里估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恰在此时，殿外陡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唱礼：“陛下驾到！”
陈润润赫然一震，不是还未告知陛下吗？陛下怎么来了？
谢临渊明黄衣袂摇曳，迈着四方步走进殿来。
众人连忙纷纷福身行礼，齐声高呼。
谢临渊踏上玉阶，扶起程明姝的身子，乜了底下一眼，“都起来吧。今日可是何节日？景仁宫竟如此热闹。”
程明姝神色恳切且带着一丝愧疚，“还请陛下恕罪，前日与陛下约定今日在景仁宫品茗，臣妾满心期待，早早便做了准备。”
“未曾想宫中突发变故，该备的茶也未备妥，扰了陛下的雅兴，臣妾实在是罪该万死。”
“无妨，品茗何时都能品。”比起喝茶，谢临渊明显更关心她口中的“变故”。
程明姝颔首，将薛宁从流云宫回来后便腿折的事，条理清晰且简洁明了地交代一番。
谢临渊眸光沉了些，不悦之色不加掩饰。
他坐在主位，目光如炬直直看向下首的陈润润，声线若一丝冰线划开雨幕，带着寒意。
“姝贵妃所言之事，你可当真知晓？此事究竟是何缘由，你且从实说来，不得有隐瞒。”
陈润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脸上迅速换上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眼中含泪，姿态楚楚可怜，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地辩解。
“陛下，妾实在是冤枉啊！您知晓妾的，妾平日里便喜爱舞蹈，不久前偶然得见薛采女舞姿轻盈曼妙，妾一时兴起，便邀请她到流云宫，想着让她多展示几曲，以供臣妾欣赏。”
“再说，妾对舞蹈也算略有研究，本想给她一些指点，助她在陛下生辰宴上能有更出色的表现，为陛下的盛宴增添光彩。谁能料到……”
她微微停顿，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接着说：“许是薛采女连续跳舞，体力不支，一个不慎便摔倒在地，伤了腿。妾当时就在旁边，亲眼目睹这一幕，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妾一心盼着薛采女能平安无事，甚至还让人将腿脚不便的她抬回永宁宫，永宁宫不少人可都是亲眼目睹的。”
陈润润说得像模像样，真假参半，但谢临渊并非只听信一面之词的人。
他的目光又转向薛宁方向，这一转，不可避免地也看到了怀芷瑶。
初初，谢临渊便对选秀并未上心，当初殿选赐花甚至都没有参与到最后，而是由谢太后代为选取。
如今算是他第一次见到怀芷瑶。
谢临渊不禁微微一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分，便敛住杂念，对薛宁说道：“你且说说当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离谢临渊最近的程明姝自然也没放过他在怀芷瑶身上多停留的几息目光，唇角温婉的弧度不变，平心静气。
而薛宁本就受到不小的惊吓，此刻见陛下发问，心中更是紧张得拧成乱麻。
她刚要开口，却不经意间瞥见陈润润那充满威胁的眼神，登时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结巴起来。
“陛下，我…… 我……”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陛下，事实绝非陈美人所言。当日，陈美人将薛宁召至流云宫，并非如她所说欣赏舞蹈那般简单。
她以各种理由让薛宁反复跳舞，薛宁本就疲惫不堪，可陈美人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最后，甚至指使宫人用棍棒活生生打折了薛宁的腿骨……”
怀芷瑶挺身而出，毫不畏惧地愤慨说出，这些实情都是她从薛宁嘴里问出来的，不会有假。
宫中四品美人活生生将九品采女的腿打折，可不是一件小事。
谢临渊转动着大拇指的翡翠龙纹扳指，眯眸审视着怀芷瑶：“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这等指控，可是无故攀咬。”
怀芷瑶神情一晃，“陛下，妾并无确凿证据。但陈美人所说就一定是真的吗？”
“按照常理言说，寻常摔跌，又怎么会摔断腿呢？还望陛下明察，为薛宁主持公道。”
陈润润一听，急忙急切辩驳。
“陛下，这世上无奇不有，还有人摔了一跤便殒命的，盖因摔到了脑袋那样致命的地方。”
“再说了跳舞本就容易受伤，妾习舞时手臂膝盖便没一块好肉，陛下若不信，大可以让乐府的人来一问便知。”
程明姝待两人都各自辩驳了一段时辰，适时出声稳住局面，向着谢临渊问：“陛下，此事前后经过便是如此，双方各执一词，臣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陛下裁决。”
闻此一言，殿内众人皆安静下来，目光齐聚在谢临渊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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