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心情不错的徐书记，主动表示留饭——咳，谈话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一不注意，又该吃饭了。
一顿宾主尽欢的晚餐过后，吴歧和邝易德也不多留，驱车赶回渔城。
至于徐孟达……他在吴、邝二人告辞后，拨通了一个私人号码：
“喂，老马，是我。我和你说，我这边有个孩子，对你们铁路运输，准确地说，是客运列车一道，很有见地……哎，我可不是瞎说，你先别急啊，等我慢慢和你说……”
四十分钟后，挂断电话的徐孟达，想起吴歧那份华国未来二十年的规划，又忍不住坐到办公桌前，把这份规划仔仔细细重看了一遍，感叹之余，再次拨通了一个私人号码：
“大领导吗？我是徐孟达。今天小谢和我们这边的邝易德书记，一起来拜访我，还给我带了两份报告。一份关于渔城的，一份关于华国的，这两份报告您看过了吗？我觉得写得非常好……”
……
且不提徐孟达书记，如何真心中带着三分恭维，在电话里向大领导猛夸吴歧，坐在回程车里，开始寻思明天，是不是该去向孔邱明这位渔城二把手，象征性做个汇报（在领导面前露个面，客气一下）的吴歧，还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去吧，人家孔市长又不是自己的直属领导，中间差着级别呢。自己一个下级的下级，老“越级汇报”个什么？
不去吧，自己昨天第一时间，就去找邝易德这位市级一把手汇报了，要是不找二把手汇报，会不会让人，尤其是孔邱明觉得，自己看不起他？
“不尊重领导”这顶帽子扣下来，是啥好事吗？
而且他递交上去的规划，也表明自己想做的事，完全不仅限于肆屏县一县之地，甚至可说，县里只是捎带手。他日后少不得要和这位孔市长打交道，所以先去“拜拜码头”也是应有之意。
吴歧琢磨了一会儿，感觉拿捏不好分寸，主要是因为他对孔邱明此人的了解，目前还只限于季唯甫给的资料，和昨天面见邝易德书记时，老书记给的“暗示”（如果那句“如果有其他领导要你过去汇报工作，你就只管去汇报，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就够了，明白吗？”确实是在特指孔邱明的话）。
他没和孔邱明此人，面对面单独接触过，无法对此人做出直观的、准确的、自己的评价。于是乎，他干脆委婉地询问，此时和他同坐一车，就在他身边的邝易德。
邝易德听出身边的年轻人，明天想去拜访孔邱明，也给予了明确回复：他认为年轻人的想法是对的。
为了实现渔城的发展规划，年轻人和孔邱明搞一搞关系，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孔邱明的位置在那儿，很多事都绕不开孔邱明，需要孔邱明这位市里的二把手配合，至少也是不反对。所以年轻人和孔邱明的关系，不能太陌生、太僵硬，起码面子上得过得去，否则对年轻人没好处。
“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先和他打个招呼，回头你们自己约时间见面。”邝易德说。
老书记主动承担了“润滑剂”“联络员”的职责。
这样的“意外之喜”，吴歧自然乐得接受。他对老书记表示了感谢，心也安定多了。
“对了书记，那我和孔市长汇报完工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开始按我的想法做工作了？”
“我第一步，就是希望自己能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把整个渔城，尤其是下面那些乡镇村都跑一跑，尽快和有关同志，搞一张可落地的，全市道路交通规划图出来。”
“然后我就拿着这张图，去“上面”“化缘”（搞钱）。”
“把路修起来，旅游区和文化节的建设，就能提上日程；搞物流电商，通过电商打造我们渔城的特色种植品牌，亦可以搞起来。”
“至于其他有助于“扶贫摘帽”、发展港口工业体系、搞光伏发电、建立工业园、经济开发区，招商引资等工作，在我那份有关渔城的规划里都有。等我后面再和领导提一提、商量一下，之后“化缘”的时候有机会，再见机行事吧。”吴歧说。
吴歧这句话里的“领导”，指的是“大领导”，但在邝易德面前，不好说得那么直白，故而只用“领导”这种泛称代之。
“嗯，好，你尽管去做。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直接和我说，不必顾虑。”邝易德也很干脆，大手一挥，任由吴歧自由发挥。
吴歧笑了一下，“那我有事随时和您汇报。以及，如果我把准备工作做好、做到位了，去“上面”跑关系的时候，还是得有劳您和我一起去。毕竟我现在级别太低……不过您放心，所有工作都由我来做，不会让您过于操劳的。”
“我明白。”邝易德适时打断吴歧的话：“你办事，我放心。我和你一起去，就是给你充当门面，给你当吉祥物的。具体怎么搞，去什么部门，都听你的。”
这是何等的信任，才能说出这种话？
吴歧在心里大为感动的同时，也暗自发誓，绝不辜负老书记对他的期望，一定会让渔城“腾飞”，变得更美好。
————————
次日，吴歧依照邝易德先给他联系过，而后自己又主动给孔邱明的秘书去了次电话，双方敲定好的时间，前去拜访孔邱明。
吴歧客客气气和孔邱明打了招呼，应孔邱明邀请，规规矩矩坐在孔邱明办公桌对面。
孔邱明没请吴歧到沙发处落座，这态度，显然比邝易德接待吴歧和藤亮晖时，档次低了一等。不过他还是主动给吴歧递了烟——显然这位二把手，也知道吴歧“上面”有人，是来渔城刷履历、“镀金”的。
像吴歧这种“外来户”，正常情况下，应和“本土势力”相互配合，互不得罪。“本土势力”不干扰“外来户”开展工作，出成绩；“外来户”非必要情况，也不参与本土原有局势。
况且，吴歧已经在入职大会的发言中，明确表过态——不会和他们“本土之人”争权夺利。
所以，如果吴歧能言出必行、守规矩，孔邱明也不想主动，把和吴歧的关系，搞得像仇敌一样。没必要。
故而在双方的客套中，吴歧谢过孔市长的好意，并表明自己不会抽烟，又对自己赴任后，没及时来和孔市长汇报思想和工作，做了“深刻”检讨——嗯，该有的流程（装模作样）还是要有的，这是态度问题。
孔邱明倒没在这事儿上多说什么，为难吴歧。
有人的地方，是没什么绝对的秘密可言的。他知道吴歧上任后第一天，去拜访了邝易德，并且双方一聊就是一下午，邝书记还留了年轻人晚饭；第二天一大早，年轻人又随邝易德前往省城，拜访徐孟达书记，徐书记也留了饭。
说起来，他和年轻人差着级别，不是年轻人的直属领导，且年轻人没来拜访他，也算有特殊原因。他要是拿这事儿发作，反倒落了下乘。
不过，他不请年轻人坐沙发，年轻人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双方第一次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独自在办公室里面对面，双方对对方都谈不上熟悉，他这样做也中规中矩，在情理之中。
要是第一次单独会面，就请年轻人坐沙发，叫人知道，还以为他孔邱明“趋炎附势”“巴结讨好”“想要钻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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