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霄没起身。
江璃在摔下去的时候，潜意识里，他的脚步已经动了，但却硬生生地止住了。
宁霄就这样冷漠地看着，一如初见。
初见，她是小傻子，他是天之骄子。
初见，她被陆咏君安排的人弄得一身狼狈，额头的血都在往下流，他却只是冷冷看着。
现在，也如是。
这就对了。
一只阿猫阿狗，就不该投入太多的感情。
何时，他会有妇人之仁了？
他居然陪她玩，陪她吃饭，陪她出去逛街，陪她散心，带她去看医生。
这不是他的作风。
这些事情，应该统统交给旁人，他只需要在心情好的时候，过问两声就行了。
想到这里，宁霄收回了目光，站起身来，对文伯道：“我走了。”
“是，先生。”
文伯应了一声，总觉得宁霄和江璃的气氛有什么不一样了。
刚刚江璃摔下来的时候，他想过去扶，是宁霄的眼神，让他止住了脚步。
宁霄的眼神冷厉得可怕，仿佛他去扶了，那么他和江璃，都会受到惩罚。
宁霄倏然停下了脚步，冷声道：“别去扶她，让她自己爬起来。被我当猫狗养着，就真以为是雅苑的主人，又或者是宁家的千金小姐了！”
文伯闻言，惊疑不定。
这位爷就是祖宗，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跟一个小傻子计较了？
江璃这一下摔得是真够呛，半天爬不起来。
听到宁霄的声音，她只觉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下。
眼眶有一些发热，很疼。
她咬了咬唇，不能哭，哭了宁霄会更讨厌了。
宁霄为什么会讨厌她了？
是因为那天宁卓抱了她？
是因为那天，她和宁卓在一起的时候被宁霄撞见了吗？
可是，宁霄明明知道，她的心里，除了宁霄，没有别人。
不管他是小傻子，还是现在的江璃，满心眼的，只有宁霄。
听到宁霄的声音，江璃没敢抬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
此时她宁愿自己还傻着。
她还傻着，她就听不懂宁霄的话，就不会这样伤心。
宁霄走了，文伯看了一眼四周，才走过来去拉江璃。
江璃却没有伸手，而是软声道：“伯伯，我自己爬起来就好。”
文伯叹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这两人。
江璃也是一个倔的。
她真的自己爬了起来。
脸上摔得淤青了。
袖子有点宽松，也摔得有点淤青了。
她肤色本就白，那上面的青瘀痕迹格外显眼，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文伯哎哟了一声，去叫周姨来给江璃上药。
谁料，宁霄却是去而复返。
这一次，宁霄停住了脚步，冷漠地朝江璃看过来。
对上宁霄冷漠不含一丝感情的目光，江璃的心不由颤了颤。
她垂下了目光，不敢再看宁霄。
宁霄的目光好冷，冷得让她心底发抖。
宁霄淡声道：“文伯，今天给周姨结算工资，多给一年的工资，将她给辞退。”
周姨吃了一惊。
她喜欢江璃，也喜欢照顾江璃。
江璃很乖巧，很让人省心，痴傻着也不让人讨厌。
做到后面，其实也不只是为了钱了，而是已经习惯了照顾江璃。
这一听，就有点急了。
“先生，小璃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我可以改。先生，如果是薪资方面的待遇，可以少一点，我也不介意。”
“滚！趁我还能好好说话，赶紧滚！”
宁霄出口就是恶言。
周姨吃了一惊。
她来雅苑都这么久了，算起来，应该有七八个月了吧，还从来没有听过宁霄这样说话。
文伯叹了一口气。
他是照顾了宁霄很多年的，宁霄什么秉性，他自然比周姨更清楚。
自从江璃来了之后，宁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软起来，好像心扉也打开了不少。
现在，宁霄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冷酷冷漠，浑身带刺的状态去了。
宁霄从来不说气话，就算是气话，他也不愿意回头。
所以，周姨不走也得走了。
文伯连忙应了一声：“好，我会安排的。”
“周姨啊，先生做的决定，没有人能改，走吧。”
周姨依依不舍地看向江璃，想给江璃把药给上完了再走。
宁霄看到江璃脸上的青瘀痕迹，只觉得格外刺目。
他伸手将桌子上的药直接扫到了地上：“叫你走还不走？”
周姨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什么都没说，默默把药瓶给收起来，跟文伯走了。
文伯和周姨走的时候，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江璃和宁霄，带着几分担忧。
宁霄又坐回在沙发上，声音冷冷：“你还挺有本事的啊。文伯和周姨都害怕你吃亏，都在担心你。他们好像都搞错了主次，他们也担心错了对象。明明我才是给他们发工资的那个人。”
江璃咬了咬唇，双手无措地握在了一起，手都快要绞成麻花了。
“说话！”
宁霄的目光死死盯着江璃。
江璃抬眼，朝宁霄一笑。
讨好的一笑。
这笑容，让宁霄的心口一滞。
这样的笑容，他不是第一次见。
江璃还是小傻子的时候，有时候会闯点小祸，就像孩子一样。
不闯祸，不惹点麻烦，就不是小孩子了。
在大家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显然江璃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个性，让她会察言观色，让她害怕被责罚。
这个时候，她就会讨好地朝他笑，软软叫他大哥哥。
“大哥哥……”
江璃不知道宁霄为什么会发火。
刚喊出这一声大哥哥，宁霄只觉得刺耳。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叫我大哥哥。”
曾经的那个大哥哥，被江璃亲手给扼杀死了。
江璃不由瑟缩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全身有点发抖。
江璃没有看到宁霄眼里的失望。
宁霄失望了，他去而复返。
他说了，不让人对他的情绪造成影响，不让江璃左右他的情绪，但却还是去而复返。
他心里有着期待的，指望在他挑明之前，江璃能够自己坦白。
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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