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一个油门飞快地朝着疗养院驶去。
庄子皓在路上买了一束百合花，按照王朔的提示，他先找到了何云菲的主治医生，说明了来意后。
主治医生带着他一起来到病房外。
照不到光线的病房内，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的瘦削的身影，抱膝坐在病床上，目光呆怔地看着房间的某一个角落。
一张原本吹弹可破的脸上此刻早已经瘦得脱型，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头顶。
主治医生敲了敲外面的铁门。
“菲菲，有人来看你。”
敲了好久。
何云菲才缓缓地转动她有些木讷的眼睛，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菲菲，这位说……”
主治医生话没说完，何云菲一双空洞的眼神突然间有了聚焦。
她神情激动地掀开身上的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子慧，子慧……”
她那只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吃，穿过铁门上的镂空，朝着庄子皓都脸就伸了过来，两行清泪从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冲刷而下，嘴里不停叫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庄子皓看了一眼主治医生后，抬手跟她轻轻地交握了一下：“何云菲同学你好，我是庄子慧的哥哥庄子皓。”
“哥哥？”何云菲似是不相信地看了好一会儿，手像是脱了力一般重重地垂下，喃喃道，“不是慧慧，慧慧自杀了，她自杀了……”
蓦地她情绪激动地用手砸自己的头：“是我害了她，都是我，我是杀人凶手……”
主治医生赶忙打开铁门走进去，抱住何云菲：“菲菲，这不怪你，这不怪你，都是那些坏人的错，都是那些坏人……”
“我们一起把那些坏人全都绳之以法好吗？”庄子皓也跟着蹲了下来。
何云菲听到这话，蓦地一顿，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庄子皓一字一顿道：“将坏人绳之以法？”
“对，你愿意吗？”
庄子皓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朝着她伸出自己的手：“何云菲，你相信我。只要我们能找到证据，就可以将坏人绳之以法。你愿意帮助我吗？”
何云菲看了好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愿意的时候。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然后坚定地跟他握住：“我，愿意！”
一瞬间，庄子皓只感觉到鼻尖涌上一股酸意，视线被朦胧。
“那你能跟我讲讲你们当时在兼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慧慧突然间就得了抑郁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本来是跟慧慧一起在奶茶店兼职，有一段时间那个安少轩经常来我们店里……”
“安少轩？”
“嗯，就是博美的少东家，他经常来喝奶茶，总是跟我们说以我们的条件在奶茶店里屈才，他可以介绍我们去一个不用那么辛苦，还来钱快的地方兼职，只要美美地站着拍几张照片就可以，而且每次都可以拿几百到以前的报酬。他说得多了，我就有点心动了，但是我不敢一个人去，就求着慧慧跟我一起去，刚开始慧慧不肯去的，是我，是我……呜呜呜……”
何云菲说着再次掩面哭泣起来。
庄子皓看着那薄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深邃的黑眸蓦地一敛，目光被削成如利剑般料峭。
指节一点点蜷曲，紧攥成拳。
安少轩，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绝对！
何云菲在主治医生的安抚下，慢慢平息下来情绪后，她抽抽噎噎地继续说道：“慧慧陪我去面试的当天，摄影师就把我们留下来，
给我们拍了一组照片，当天就给我们结算了三百块的工资。
才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拿到这么多，我跟慧慧都高兴坏了，我们俩都决定把这个兼职做下去。
后来他们约我们拍摄的时间越来越晚，
有一次我们手工已经是七八点钟了，经理当时表现得很抱歉，说自己过意不去，说要请我们一起去吃饭，
而且还是带我们去的一家很高端的饭店，我们几个人还在庆幸自己遇到了善良大方的老板，
却……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些人就是恶魔，就是畜生，
他们在饭菜里下了药，我们吃到一半，全都不省人事了，
等到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才发现我们被人给……呜呜……被人给强奸了……”
“那为什么当时你们没想着报警？”
听到这话，何云菲哭得越发的凶了，本就瘦弱的身躯，此刻看上去就像是秋风中枝头的落叶，仿佛随时都要支撑不住，昏倒过去一般：
“我们想过要报警的，但是那帮畜生手里有那晚淫乱的视频，
视频上面显示的是我们自己主动的……他们根本不付任何的法律责任。
他们，他们威胁我们说，只要我们报警，他们不止要把这些视频放到网上给大家观摩，
而且他们还要把视频发给老师、同学、家长，让大家都好好看看我们放荡的样子。
我们害怕极了，却谁都不敢说，只能自己消化一切，
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我感觉自己每天都生活在地狱里，暗无天日。
有天慧慧突然约我，她说她想把画册送给我，我没想到当天她……她就……呜呜……我为什么这么蠢，这么笨……”
何云菲边说边懊悔地砸自己的头：“我应该想到的，她突然这么反常，一定是不对劲的，
我要是细心点，留下来陪陪她，她就不会，就不会想不开了……啊……”
庄子皓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一瞬间沸腾，无数愤怒的火球凝结，犹如暴怒的野兽在身体内横冲直撞，试图想要找到出口，破体而出。
安少轩，安川博！
我要把你们撕碎，把你们全部喂狗，让你们百倍，千倍地尝尝她们所遭遇的痛苦……
庄子皓看着面前的人，张了张嘴。
然而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他努力了很久，这才破碎地发出“慧慧她……给你的画册，你还……保留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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