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一早，沐休的三老爷早早出了府门，坐上马车离府而去。殷师父悄无声息地跟上。
隔了两刻钟，三太太周氏也带人乘坐马车出了府。清浅得了赵荑吩咐，尾随跟踪。
天将擦黑时，三老爷和三太太前后回了惠迪院，跟着的殷师父、清浅互相对望，满眼晦气。一整日，这对夫妻足迹几乎遍及整个京城。三老爷见了青楼楚馆就进，三太太则专挑饰行布庄流连。
荀翊、赵荑听了回禀，倒也不觉稀奇。三老爷、三太太一定有动作，不然不会如此折腾。盯紧二人总会有收获。不过荀翊与赵荑商量后，还是给吴石、赵濯几人送了信。毕竟有些地方，殷师父、清浅作为女子，不好跟得太近。
第二日，三老爷夫妻又各自出门。吴石、清浅跟着三太太；赵濯几人与殷师父一处，跟在三老爷身后。依旧一日无有收获。
第三日，三老爷、三太太身边得用的下人都被遣了出去，四散而出。
漻园，书房中。
荀翊、赵荑听到晴儿回禀时都微皱了眉。跟上每个下人不是做不到，而是着实费力费时。
“三叔父、三婶娘都不是能全心信任手下人的性子，而且他们一定想将杨奡的事情瞒得死死的。”荀翊看着坐在桌案对面的赵荑，一边说，一边把玩着佩戴在腰间的玉佩。“所以，即便是得用的下人，三叔父、三婶娘最多不过让他们传个消息，且多半是将消息放在某处，甚至不会让下人有与杨奡碰面的机会！”
“妾身与夫君想的一样！”赵荑点头。“而且——”她停顿下，继续说道：“若我们所料不差，应是三婶娘等不及了！她与三叔父不会交实底，所以三婶娘见杨奡的可能性会更大！”
“依照我们所了解的信息及猜测，见面不见面应是取决于杨奡想法。即便三婶娘想，恐怕也得先得了杨奡准许！”荀翊下颌微收，丹凤眼里滑过一丝讥诮。
“所以——”赵荑捏着书卷的手紧了下，转头吩咐立在书房中央的晴儿：“你去与清泽说，三房那边派出去的都遣人手跟上，尤其是在某处停留徘徊的，小心盯着！”
“是！”晴儿福身应下，又看了一眼荀翊，见他只点了头，并无他言，随即退身出门而去。
看着晴儿脚步轻快，赵荑忍不住微露了笑意。漻园下人这些日子已经逐渐习惯荀翊在的日子，也发现他几乎对赵荑言听计从，所以少了他刚刚回来时的拘谨畏惧，做事看着轻松恣意了许多。
当日晚间，跟踪的人手陆续返回，依旧一无所获。荀翊、赵荑倒也不急躁，毕竟此时更着急的应是三太太才对。
连着四五日，情形依旧。
又一日巳时初刻，三太太上了马车，再次出府。清浅与巷道拐角老槐树后探出头的吴石对上视线，两人相互微点了头，各自悄然追踪跟上。
今日三太太没有如以往一样在城里闲逛，而是径直朝东城门而去。清浅觉得诧异，但也有隐隐的兴奋。三太太改了如旧的行程，是不是说今日会有不同以往的事情发生？
这些日子，城门小吏对来往车马盘查极严，三太太周氏的马车排在一列马车中等待检查。
周氏微撩起车帘一角，朝外张望。四周人声鼎沸，人来车往。周氏没有过多关注，目光只停在城墙张贴的纸上，那是写满字的告示和几张画像。距离有些远，可周氏还是一眼锁定了其中一张画像。那张画像上的人右额角鬓际处有颗黄豆粒大小的痣。她抓住帘子的手不由收紧了些，不过也只是一瞬，旋即松了帘子，坐回座位，端庄无比。车里伺候的婢女小心地缩着身子，大气不敢出。她可是知道，三太太是个随时发疯的性子，端庄不过假面。
“夫人这是往哪里去？”小吏看到了马车上隆昌侯府的标识，语气稍恭敬了些。虽然这满京城遍地权贵，但公侯之家祖上几乎都是有大功绩的，且之间关系盘根错节，能不开罪还是不开罪的好。
“我家夫人要去月清庵上香！”跟在车旁的小厮急忙站得近些答话，荷包已不声不响地塞到了小吏手里。
“哦，那夫人快去快回的好！这些日子可不太平！”小吏捏了捏荷包，不错不错，够买一壶好酒！
小吏象征性地查看了马车便放行。他最是喜欢碰到这些高门夫人、小姐的马车。这些官家女眷不愿意被检查，觉得人前抛头露面失了体统，所以都会拿钱免了一番折腾，可不就便宜了他们这些守城门的官兵！
马车出了城，沿着官道摇晃着缓缓而行。
清浅骑着毛驴，远远缀在马车后，看着与出城走亲访友的市井妇人无甚差别。
清浅回头见吴石已经身形一闪，进了官道旁的林子。她微叹了口气，认命似地拍拍驴屁股，稍稍加快速度。她多想也进林子，施展轻功，既练功夫，又能恣意施为，多好！吴石真真不够意思，就不能自己骑驴在后边跟着，换她去林子里么？
她与吴石早早商量过，两人分开跟踪。若一人被发现，另一人也好便宜行事；若一人遇危险，另一人也能及时施援。确保事成，又能确保安全。吴石提出这个想法时，清浅原觉麻烦，可吴石一句“想想你被人射箭那次”，清浅便没了话。一次遇险被救，就成了吴石拿捏她的由头，清浅心里撇嘴，可面上却没敢有丝毫显露。她知吴石是为她好，若她不识好歹，真真伤人了！
月清庵离城不足二十里，不到两刻钟，周氏的马车遂停在了庵门处。
周氏就着婢女的手，踩着马凳下了车。抬头看看巍峨的庵堂，嗅着空气中袅袅的檀香，她微微失神。她的璐儿在这庵里住了些时日，若不是庵堂湿潮，她可怜的璐儿哪里会伤了肌肤？哪里会不敢出门？哪里会失了与五皇子的情缘？
周氏紧抿了唇，压下心里腾起的愤恨。不急！她的璐儿受的罪，她会一个一个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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