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熏笼里燃着安神的檀香,与新生儿的奶香交织在一起,暖融融的。
皇后倚在明黄色的软枕上,脸色虽有些苍白,眉眼间却满是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母后!”
一声清朗的呼唤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太子李承明快步踏入,一身锦袍都带进了几分殿外的寒气,但他的笑容却比炉火还要温暖。
他先是恭敬地向皇后行礼,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
“儿臣给母后请安。”
“听闻母后得了一位麟儿,母后凤体安否?”
“明儿来了……”
皇后欣慰地招招手:
“母后无碍,倒是你,快过来。”
待李承明走近,她握住儿子的手,轻声道:
“你父皇子女众多,可这越儿,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同胞手足。”
“他尚在襁褓,你这做哥哥的,便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李承明郑重点头,目光坚定:
“母后放心,儿臣会用性命护他周全。”
他的目光随即在房内搜寻,好奇地问:
“弟弟呢?”
话音刚落,奶娘便抱着襁褓从屏风后走出,笑盈盈道:
“太子殿下,小皇子正等着您呢。”
李承明几乎是立刻迎了上去。
当他看到那襁褓中粉雕玉琢、紧攥着小拳头的小脸时,心头猛地一软,所有的太子威仪瞬间化为一滩柔情。
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瞧这小家伙,真是……可爱得紧。”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来,让哥哥抱抱。”
当那温软而娇小的身体落入怀中,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满溢的温柔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
这感觉,比得到任何夸奖、任何赏赐都要来得踏实,都要……舒畅。
舒雅苑如其名,是一处能让人身心舒展的所在。
它依着一小片竹林而建,风吹过时,满院都是沙沙的竹叶声,仿佛自然的低语。
院中没有刻意修剪的盆景,只有几丛自由生长的兰草,在石缝与墙角处悄然绽放,暗香浮动。
房舍的门窗都开着,将室外的绿意与光线毫无保留地请了进来。
室内以原木色为主调,家具的线条圆润流畅,没有繁复的雕花。
地上铺着草编的席子,光脚踩上去,能感受到自然的清凉。
最引人注目的是窗边的一张矮几和几个蒲团。
几上置着一套粗陶茶具,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燃着宁神的檀香。
淑妃午后常坐在这里,或烹茶,或抚琴,或只是静静地听着风声。
这里的一切都简单到了极致,却也因此让人感到无比的放松与安宁,仿佛尘世间所有的烦恼,都被这片竹林隔绝在外。
舒雅苑内,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淑妃正俯身于一盆君子兰前,手持一把小巧的银剪,不疾不徐地修剪着枯黄的叶片,神情专注得仿佛那不是花,而是整个天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德妃提着裙摆,几乎是闯了进来,见到淑妃,脸上立刻堆起亲热的笑:
“姐姐!”
淑妃头也未抬,只是用剪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叶片,声音平淡如水:
“什么风,把妹妹这尊大佛给吹来了?”
德妃快步上前,凑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姐姐,你听说了吗?”
“皇后……生了。”
“陛下封了晨王,说那是,天降祥瑞呢!”
“哦?”
淑妃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不是为了看她,而是将那把银剪递给了侍女。
她缓缓直起身,用一方丝帕擦了擦手指,这才转向德妃,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
“祥瑞好啊。”
“这八年,天盛的天就没晴过,地里都快长不出东西了。”
“如今来了个能带来光明的孩子,是万民的福气。”
“我们做妃嫔的,更该感恩戴德不是?”
德妃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巧笑嫣然:
“姐姐说的是。”
“只是……这晨王来得太过耀眼,怕是……风头都要被皇后娘娘一人占尽了。”
淑妃轻笑一声,走到石桌旁坐下,亲自为德妃斟了一杯茶:
“风头?那有什么要紧。”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热气,眼帘微垂。
“我有二皇子,你有三皇子。”
“京城里,能辅佐太子的,只有他们。”
“在陛下心里,他们是国之栋梁。”
“而那个晨王……”
她顿了顿,放下茶杯,目光清澈地看着德妃。
“他只是一个,尚在襁褓里的祥瑞罢了。”
“妹妹,一个还喝奶的娃娃,能碍了谁的事呢?”
她将茶杯推到德妃面前,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劝诫:
“我看妹妹是太闲了。”
“闲了,就容易胡思乱想,心也静不下来。”
“不如学学我,摆弄摆弄这些花草,你看,剪去多余的枝叶,才能让主干长得更好。”
“人,也是这个道理。”
“若总盯着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小心……招来不必要的祸事。”
德妃端着茶杯,只觉得指尖冰凉。
她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只能笑道:
“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想岔了。”
“那……我就不打扰姐姐的雅兴了。”
淑妃微微颔首,鼻音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送客。
她重新拿起那把银剪,继续修剪她的君子兰,仿佛德妃从未出现过,也仿佛刚才那场暗藏机锋的对话,不过是风吹过竹林的一声轻响。
德铭苑,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一座燃烧着欲望的城。
院中没有柔弱的柳树,只有一棵枝干虬劲、姿态张扬的红枫,如同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墙角攀爬着带刺的蔷薇,花开得热烈而决绝,美丽却不容靠近。
殿内的风格大胆而浓烈。
墙上挂着的不是山水,而是一幅描绘着烈马奔腾的油画,充满了动感与力量。
家具的线条硬朗,扶手和桌腿上都雕刻着蓄势待发的猛兽。
空气中弥漫着麝香与玫瑰混合的浓郁香气,性感而极具侵略性。
这里没有太多繁复的装饰,但每一件都极具分量。
桌上摆着一个西域进贡的黄金酒樽,旁边是一柄装饰华丽的短剑。
这里的一切都在宣告:主人并非满足于“德”的虚名,她要的是被“铭”记于史册的功绩与权力,她渴望成为风暴的中心,而非温室里的花朵。
德妃踏入德铭苑的瞬间,殿内温暖的空气便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她脸上还带着从舒雅苑带回来的、未及散尽的温和笑意,但那笑意深处,却藏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母妃。”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三皇子李承稷早已从内室迎出,他步履从容,神色镇定,仿佛不是在等候,而是在迎接一位凯旋的同盟。
他走到德妃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抬起头,眼中是与德妃如出一辙的精明与野心:
“母妃辛苦了。”
“儿臣算着时辰,估摸着您也该回来了。”
他亲自为德妃解下披风,递给身后的侍女,声音压低,却充满了力量:
“淑妃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他直接切入核心,仿佛母子间的对话,本就该围绕着权谋与利益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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