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的警报声刺破舱内的宁静时,林夏正用棉布擦拭着小臂上那道浅浅的疤痕。警报灯的红光在她手背上投下跳跃的光斑,与疤痕的轮廓重叠,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在无声嘶吼。
“能量场异常!前方三光年处检测到超高温反应!”K-7的光学义眼闪烁着刺目的警示红光,机械臂在控制台上来回翻飞,将全息星图放大到极致,“温度高达8000开尔文,比主序星的表面温度还高,辐射范围正在以每分钟两万公里的速度扩张!”
小张凑到星图前,指尖在火海边缘的能量流上划出一道弧线:“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恒星爆发,你看这能量梯度——太规整了,像有人工引导的痕迹。辐射带的边缘呈正圆形,完全不符合宇宙射线的扩散规律。”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是……有人在刻意烧出一片隔离带。”
李强的金属义肢在舱壁上划出刺耳的火花,他盯着能量检测仪上疯狂跳动的数值,喉结滚动了两下:“8000开尔文……够把星尘号的合金外壳烧成铁水。咱们现在掉头,还能避开这波热浪。”他的目光扫过林夏,“你说句话,是闯还是撤?”
林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调出了星尘号的航行日志。屏幕上闪过一行行记录:在遗忘星系修复的引擎,在源初之湖找回的记忆,在熵增风暴中加固的防御矩阵……最后停留在共生兽光晕里那片金色的麦田。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麦田影像突然放大,麦穗上的纹路清晰可见,仿佛能闻到阳光晒过的麦香。
“看看这个。”她将影像投射到舱内中央,“这是共生兽记忆里的灰矮星,五百年前也曾爆发过类似的高温火海。当时的居民没有逃跑,他们往土壤里注入了液态氮,利用温差在火海中冻出了一条条安全通道。”
K-7的机械臂突然指向火海边缘的一个暗点:“检测到微弱的反物质信号!频率很熟悉……是遗忘舰队的紧急通讯波段!有人在火海里发求救信号!”
“疯了吗?”小张失声喊道,“在8000开尔文里待上一秒,连分子结构都会被撕碎,谁能在那种地方存活?”
“或许不是人类。”林夏调出反物质信号的解码程序,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信号里混着硅基生物的脉冲频率,是……是之前在迷雾星系遇到的晶族!他们的体表能生成耐高温的氧化层,或许能在火海里撑一阵子。”
记忆突然涌上心头——迷雾星系的晶族曾用他们的晶体外壳为星尘号挡住过陨石雨,当时族长说过:“晶族的命是硬,但最怕高温,一旦超过5000开尔文,氧化层就会崩解。”林夏攥紧拳头,“他们肯定是被人逼进火海的,这根本不是隔离带,是绞杀场!”
李强突然拍了下大腿:“我懂了!你想利用温差制造通道,就像灰矮星的居民那样!”他冲到武器库,拖出一箱液态氮炸弹,“星尘号的冷却系统能撑住三分钟,三分钟足够我们把炸弹投进火海,冻出条路来!”
“三分钟?”小张看着计时器,脸色发白,“从进入火海到投弹再撤离,至少需要四分二十秒,我们会被烧掉半个引擎的!”
“那就让共生兽帮忙。”林夏看向舱角,小家伙的光晕已经恢复了不少,红蓝光晕在空气中画出一个个稳定的圆圈,“它的能量场能干扰高温粒子的运动轨迹,争取那多出的一分二十秒。”
共生兽似乎听懂了,光晕突然暴涨,在舱内形成一道保护膜,将高温预警的红光挡在外面。林夏摸了摸光晕,小家伙蹭了蹭她的手心,像在说“交给我吧”。
星尘号调整航向的瞬间,舱内所有仪器都发出了刺耳的警报。K-7将防御矩阵调到最大功率,金属外壳上覆盖的能量层泛起涟漪,像煮沸的水:“进入预热阶段了!外部温度正在飙升,氧化层开始融化!”
“准备液态氮炸弹!”李强扯开保险栓,寒气从弹体缝隙里冒出来,在他的金属义肢上结了层白霜,“记住投放坐标,偏差超过一百米,冻出的通道就会被火海重新填满!”
小张死死盯着导航仪,额头上的汗珠刚冒出来就被舱内的热浪蒸发:“还有三十秒接触火海!林夏,你确定晶族能认出我们?”
林夏将晶族赠予的晶体徽章别在胸前,徽章在高温下发出柔和的蓝光:“他们能通过晶体共振识别友军,就算在火海里也一样。”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共生兽的能量释放按钮,“小家伙,该你了!”
共生兽的光晕化作一道红蓝光束,从星尘号的发射口射出去,在前方的虚空中炸开。奇妙的一幕出现了——高温粒子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在光束炸开的区域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低温圈,圈内的温度瞬间降到-196c,与外部的8000开尔文形成诡异的平衡。
“就是现在!”林夏猛打方向盘,星尘号像条灵活的鱼,钻进了那个转瞬即逝的低温圈。舱壁传来灼痛感,能量层的光芒忽明忽暗,但共生兽的光束始终稳定地撑着防护圈,红蓝光晕在高温中拉出长长的尾迹。
“看到了!”K-7突然喊道,“火海中央有片晶簇!他们把自己裹在晶体里,氧化层已经开始剥落了!”
李强将液态氮炸弹尽数抛向晶簇周围,低温瞬间冻结了火海的扩张,在晶簇与外界之间冻出一条晶莹的冰道。晶族们立刻顺着冰道往星尘号的方向移动,他们的晶体外壳上布满裂纹,却依旧用残破的躯体护住了怀里的东西——那是一颗颗闪烁着绿光的种子。
“是灰矮星的麦种!”小张惊呼,“他们在火海里拼死护住了种子!”
晶族族长滚进星尘号的舱门时,晶体外壳彻底崩解,露出里面闪烁的内核。他用最后的能量发出脉冲:“是‘焚星者’干的……他们想烧掉所有能孕育生命的土壤……”话音未落,内核便黯淡下去。
共生兽的光晕突然剧烈波动,红蓝光晕迅速黯淡。林夏知道,小家伙快撑不住了。她按下紧急撤离按钮,星尘号拖着长长的火焰尾迹冲出火海,身后的冰道在高温中迅速融化,将焚星者的追兵隔绝在火海另一端。
舱内一片狼藉,李强的金属义肢被烧得变了形,小张的头发烤焦了大半,K-7的光学镜头蒙上了层黑灰。但当林夏打开晶族护住的种子箱,看到那些泛着绿光的麦种时,所有人都笑了。
共生兽虚弱地蹭了蹭林夏的手心,光晕只剩微弱的一点。林夏将一颗麦种放在光晕里,种子竟在光芒中抽出了细小的嫩芽。
“看,”她轻声说,“火海再大,也烧不尽想活下去的念头。”
星尘号驶离火海的范围时,林夏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高温区域的边缘,晶族用最后能量刻下的符号正在闪烁——是个简单的“谢”字,在8000开尔文的高温里,竟奇迹般地留存了下来。
小张在日志里写下:“前方是否是火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火海里有需要守护的东西。”他画了个小小的火苗,旁边添了颗发绿的种子,“就像这麦种,烧不死的。”
林夏摸着小臂上那道在高温中变得更清晰的疤痕,突然觉得,这道疤和火海里的“谢”字一样,都是勋章。证明他们来过,拼过,守护过。而这,或许就是穿过火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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