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岳扬有点儿心急了。凭借两人之间的深度了解，岳扬这种行为有点儿反常，但此前的沟通里岳扬讲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站在时代的拐角，一切皆有可能，此时不趁机介入就让别人抢了先。”
澄州是中国的南大门，南国的经济最前沿，珠三角从改革开放后释放的强大活力有目共睹。澄州以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和勇气率先垂范低空经济，并成功将其写入政府工作报告，这本身就足以证明这块领域深藏的潜力，但是……
“嗯，岳扬的意向就是我的意向，在大方向上我没问题。”
李墨曜此话一出，全场皆松了一口气，岳扬暗暗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这可是难能可贵的。
“但是……”
李墨曜这个关子卖的有点儿大，但是一出口，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一次陷入紧张。
“既然李总都交底了，那我不妨把话题再深挖一下。低空经济目前看确实前景很广，但前景始终是前景，不是现实，现实是在这个广大前景里，我们能不能分到一杯羹，甚至是很好吃的一杯羹。”
李鹤云抬眼看了看，又陷入思考，梁睿宇则闷头喝着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岳扬了解自己的伙伴，只要李墨曜承诺过的事那他多半不会反悔，只不过这个人做什么都要往深处想，让他去想想也好，虽然自己在谈判上比他高明一些，但自己这位伙伴总能看到关键性问题，就像上次接受英宸基金的投资一样。工先锋做事从来不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这与它的创始人性格是一样的，正如亮剑所说，一个军队的军魂和这支军队的第一任主官有很大关系，那么一个企业的企业文化和它的创始人密不可分。此时的岳扬淡定如斯。
李墨曜继续说：“在垂直起飞这个领域eVtoL并非新概念，即使在国内贵公司也并没有占到先机，早在三年前我们创立工先锋的时候就已经有几家企业在做这个项目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称呼比较乱，叫什么的都有，电动垂直起降机、飞行汽车不一而足吧，抛开已经呈现势微的公司不说，单就中易直飞这家公司来说，智飞有多大的信心能超越？”
这根本就是个反问句，不需要回答的。
“贵公司的ZF24型eVtoL主打的是轻巧和航程，但在实用性方面与易飞的YF200明显存在差距，YF200巡航速度约248千米\/小时，你们的ZF24则是320千米\/小时，YF200航程200公里，你们的ZF24航程280公里，但是YF200可以乘坐五个人，那相当于一台汽车了，而你们的ZF24只能乘坐两人，最多只能算摩托，速度和航程是用载重换来的，数据并无明显优势。”
“当然，这是产品上的差异，还有企业规模上的差距就不需要我多讲了吧。”
即便岳扬淡定，仍然吃不准李墨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说挑毛病的才是买家，可这也太赤裸裸打脸了吧。拿智飞科技与中直易飞做对比？易飞是什么？人家是正八经的央企好不好？上世纪70年代就开始搞直升机了，在垂直起飞领域易飞敢说老大还没人敢说个不字。
“规模、技术、资金实力还可以当做目标，但eVtoL的商用前景就真的那么好吗？我看过一些报道，说一座城市至少需要几千架eVtoL才能支撑起低空经济，澄海省率先垂范，在多个有影响力的大中型城市已经搞起了试点，周边省份也有模学样，但我们身为经营者能只看前景不看风险吗？”
“且不说目前电池的能量密度有没有突破，一架飞行器也不能只看性能，安全性、适应性乃至各城市的政策和经济基础都决定着低空经济能否发展起来，我丝毫不怀疑低空经济会成为未来经济形态的重要补充，但我们真的能看到那一天吗？”
这场餐桌会谈一不小心成了李墨曜的一言堂，而且他指出的问题都一针见血，而且他的话越说越重，对方的两位老总面子上已经很不好看了，这哪里是来谈合作的？简直就是拆台呀。
诚如李墨曜对岳扬的信任一样，岳扬在李墨曜发言的时候也绝不会说出反对意见，两人的淡定让对方越来越吃不透用意了。
“咳……”李鹤云轻咳了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气氛，小心地问道，“那……唉呀，咱们都姓李，就别你叫我李总我也叫你李总了，我比你年长，叫你一声墨曜老弟不介意吧。”
李墨曜笑笑，很坦诚地叫了一声鹤云兄。
“困难呢……是很多，但我们之间合作不就是为了解决困难而来的吗？”
李墨曜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李鹤云见状，神情缓和了些，继续说道：“既然墨曜老弟都说了，低空经济有很好的前景，优势也很大，那么我们此时把它做起来，就算吃不到第一口螃蟹也能吃到第二口吧，新闻和网上的报道你也看到了，未来几万亿的规模，只要我们坚持做，总能分到一杯羹，这点我的意志是坚定的，梁兄也是一样，不然我们也不会一拍即合了。”
李墨曜点点头：“其实刚才我一时间没想起来，我和梁兄应该早就见过面。”
梁睿宇有点儿惊讶，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打量了几眼李墨曜，那眼神明显是想不起来了。
“我还记得梁兄在华夏海航担任总工程师时为我们介绍过一款海洋直升机的性能，那个项目就是梁兄做的。”
梁睿宇恍然大悟，他此前的确一直在做华夏海航的直升机项目，也确实参加过很多交流会之类的活动，至于活动上见过哪些人肯定是记不全的，他朝着李墨曜做出了一个感谢的动作。
李墨曜继续讲：“若论技术，我相信梁兄肯定是此道大拿，但技术好并不等于市场好，要吃下这块蛋糕，非与我们工先锋合作不可。”
李墨曜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李鹤云高兴地拍起手：“好啊，谈吐自如，谈笑风生，不愧是双学位的留德高材生，一派鸿儒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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