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鱼汤的味道怎么说呢？
也不是难喝，就是有种十分复杂的奇怪味道。
可以尝出陆渊已经在尽量补救，但鱼汤底色还是腥，还有点甜中带酸，苦中带辣。
像是过量的胡椒没能压过腥味，又因为过量的盐，拿了糖和醋去中和，但谁都没有服输，凸显着自己的张扬。
于是味道就复杂起来，甚至没有中药好喝。
看看一旁，陆渊已经喝空的碗，宋时微一时愧疚。
他味觉是不是失灵了，这么难喝的东西都能咽下去。
又或者说，他方才阴阳怪气地挑刺，只是为了不让她碰这种黑暗料理？
真是这样，那她挺无理取闹，陆渊发脾气也是理所应当。
愣了片刻。
宋时微讪笑一声，跟外公外婆开玩笑：“被我自己难喝吐了。”
外公心有戚戚焉，他闻着都难喝。
外婆拍拍她的肩，让她到厨房重新拿个碗。
宋时微点头，端着那碗弄脏的鱼汤到厨房弯腰倒掉，直起腰时，眼前闪过陆渊离开时的表情，心里莫名抽痛。
她按了按心口的位置，长长吐出一口气，觉着自己很奇怪，陆渊也奇怪。
如果不是记忆不会错，她会以为陆渊很爱她。
可记忆里的陆渊，没有爱她的模样。
她也一样。
担心在厨房呆太久，外公外婆会担心，宋时微拿了新碗，小跑着出来。
刚出厨房，就看到男人四平八稳地坐在床餐桌方才的位置上。
宋时微不明白陆渊为什么回来，因为方才他看上去真的很愤怒。
但没来由的，她心里松了口气。
看到陆渊再次盛汤，并面无表情地喝下去时，宋时微忍不住上前阻止。
“那个...陆渊，你不要喝了。”
“怎么？”陆渊凶巴巴地望过去：“你瞧不上我做的菜，还不许我瞧上你做的菜？怎么这么霸道。”
倒不是因为这个。
宋时微难以启齿，陆渊却没什么顾虑，直言：“再说这汤什么味，你心里没点数吗？除了我，狗都不喝。”
这么贬低她的手艺，还曲解她的好意，应该要生气的。
可那味道的确不好，陆渊说得没错，她心虚得气不起来。
稀里糊涂地坐到位置上。
外公外婆殷勤给她夹菜。
她不好拒绝，默默吃起来，但味同嚼蜡，根本没有吃出滋味。
吃完饭，宋老爷子将陆渊叫到书房。
具体说了什么，宋时微不清楚，但出来时，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像是讨论了不得了的大事。
宋时微撇了一眼，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跟外婆看电视，腿上放着一盘刚洗的草莓。
陆渊看到草莓，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见宋时微护食的模样，也没去招惹她，只是默默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别了别脸，有点难为情。
慢吞吞地挪到妻子身旁坐下，又隔着妻子跟另一边坐着的宋时微说话。
“小微啊，你说要读书，是真心的吗？”
宋时微偷偷瞟了一眼陆渊，见陆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说是。
“那就去a大吧，墨尔本毕竟还有小舟他们一家人在，你去那边不安全。”
宋时微顿住。
她怎么忘了宋悦舟一家人，宋悦舟因她入狱，难保家人不会怀恨在心，实施报复的话，她可能应付不来。
这么一看，她的谎言实在拙略，难怪陆渊会说出方才那一番话。
仔细想想，心里更虚了。
可她现在连培训班都报了，也没有回头路，下意识又撇了陆渊一眼。
陆渊姿势没变，只是笑容放大，像是冷眼旁观，等待她被家长训斥的臭小孩。
臭小孩三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又闪过一些画面。
画面里的她，没大没小地喊陆渊臭宝，然后被陆渊气急败坏地按在床上折腾。
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又甜蜜，半点没有塑料夫妻的感觉。
这让宋时微有点懵。
宋老爷子以为她在倔，喋喋不休地劝导。
“你要实在想留学，我跟你外婆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你要觉着在国内也行，只是不想去a大，咱们也可以换个学校。”
“听小渊说你想学医药学，教医药学的学校不要太多...”
宋老爷子被打断，对上妻子锐利的眸子，没有继续往下讲。
老太太握住宋时微的手，温声道：“别听你外公的，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你想去哪儿上学，就去哪上学，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必浪费在瞻前顾后上。”
宋时微回神，缓缓点了头。
老太太又说：“小微，外婆永远支持你。”
宋时微感动地抱了抱外婆。
外婆瞪了一眼陆渊接着说：“但外婆还是建议你离婚，如果一段婚姻带给你的顾虑比快乐还要多，就要及时止损，你还年轻，有试错的成本。”
宋时微弯弯唇，还没表态，就发现背后多了道火辣辣的视线。
不用想也知道是陆渊。
宋时微挑挑眉，没有吭声，但无声点了点头。
幅度很小，也不知道陆渊怎么看出来的，冷冷哼了声，只是没人理他。
...
两人没有留下吃晚饭。
临走时，宋时微跟外公外婆坦白了到训练机构的事。
外婆夸她有志气，宋时微顺杆爬，说将来申请到国外学校，带他们一起去国外生活。
宋老太太满口答应。
坐上车。
气氛突然冷下来，宋时微望向窗外，不敢跟陆渊照脸。
陆渊通过后视镜看向欲盖弥彰的宋时微，忍不住开口：“微微，我们得谈谈。”
宋时微拒绝谈判，又往车窗那头靠了靠。
但这点小动作拦不住陆渊。
他回忆了一下，平缓又温柔地叙述着他们的过往。
“我不清楚你的记忆是不是又出现了问题，但我们的过往并不是无迹可寻。
你曾为我正名，不顾千万网友的恶意和辱骂，勇敢歌颂我们的爱情。
也曾为我孕育过孩子，只是遗憾地没能来到这个世上。
时过境迁后，你仍愿意给我一次追求幸福的机会，可当你再次从医院醒来，一切就都变了。
我不想这么别扭地生活下去，也不想因为猜忌和不甘消耗我们的感情。
所以宋时微，来场坦白局吧。
那之后是生是死，我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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